柳思煦走出面包店大門，身后的子佩讓她同情，可自己又無能為力。哎！自古紅顏多薄命。回想每次去食堂子佩總是到最便宜的檔口，好像從來沒買過新衣服，同學們的AA聚餐她也從來不去，別人在享受大學時光的愜意，而她卻在錙銖必較中度日。

思煦正低頭感慨呢，迎面碰到了宋子昂，險些撞到他的懷里。

“今天闖禍了吧！”思煦瞇縫著眼睛。

“嗯……”子昂不知怎樣回答，心想自己確實魯莽，事先應該跟她打個招呼，只想著幫她給她意外的驚喜卻無意中傷了她的自尊心。

“別怪她，她今天夠倒霉的了。因為你的促銷創意，她被老板娘炒掉了，而且城南的家教好像也被在職的老師頂了。你知道我們還沒畢業的師范生怎么能拼過在職的老師，還不是敗下來。”

“哎！都怪我，”想起茶園的工作也是因為自己丟掉的，子昂后悔極了。

忽然他意識到了后果的嚴重，“那她豈不是沒了生活來源？”子昂急切地問。

“暫時會是這樣的。”

“那我轉錢給你麻煩你再轉給她。”子昂快速掏出手機。

“停停停，”思煦按住子昂的手，“你這算是英雄救美嗎？你以為她會收你的錢？她那么倔強，任何事情都會是自己頂的。”

“別告訴她是我的錢，說是你的好啦。”

“那她也不會接受的，她寧可一天只吃一頓飯！她以前就這么做過。”

她的窘境自己卻無能為力，想到她饑腸轆轆地坐在教室里聽課，羸弱的身軀穿行在校園里，子昂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我怎么做才能讓她好受一些？我不能坐視不管，可是我要怎么辦才能幫到她？”子昂急切的目光在柳思煦臉上逡巡，閨蜜之間應該是最為了解的，也許她會給出一個好辦法。

“別盯著我呀，我臉上又沒寫答案。”柳思煦思忖片刻有點兒泄氣，“哎，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她盡快找到一份工作，子佩沒有手機，我們最好盡快在招聘平臺上替她找一份兼職。”

“她真的沒有手機？”子昂想起在燈塔客棧子佩說過她沒有手機，當初還以為她不愿給陌生人號碼呢“真難以想象當今沒有手機的日子怎么過。”

“是呀，她就是這么奇怪的人，我勸過她買個二手的也行呀，她說爸媽不在沒有電話要接聽也沒有要打給的人，所以沒有必要浪費這個錢。偶爾有兼職的信息需要留下電話號碼什么的她都留我的，所以我是最能掌握她行蹤的人。不過這也有個好處，就是她學習時我們在玩手機；她工作賺錢時我們玩手機；等到寢室熄燈她睡覺時我們還在玩手機。所以她是我們班自律性最好的學生，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而且重不掛科。哎呀，”思煦低頭看了一下手表，“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待會兒你見到她千萬別說同情她的話，她是個不愿意被人同情的姑娘。”

目送柳思煦走遠，子昂硬著頭皮跨進面包店。沒有顧客，頭頂上的大吊扇呼呼地轉。橘色燈光下子佩靜靜地站著，低頭呆看著光溜溜的柜臺一動不動，一綹碎發垂下額頭被風吹得飄來蕩去。

歡迎光臨。門鈴響起，子佩抬起疲憊的雙眼，正碰上推門而入的子昂。

“還沒賣完？”

“嗯。”

子昂環視一周，貨架上還躺著三塊蛋糕。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八點多了。

“這么晚了，好像不會再有人來了吧。”

“也許是吧。”子佩的平靜更加深了子昂內心的負罪感。

他走到子佩身旁小心握住了她的手，“看你每天辛苦連續站五、六個小時，我很心疼。只想著怎么能讓你早點下班，結果把事情搞成這樣。我爸說的對，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子昂的拇指在子佩的手背上來回滑動著，低聲說“對不起。”

沒有咆哮的場面，沒有指責的言語，沒有委屈的眼淚，甚至沒有一絲責怪的眼神。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子昂想不出還應該說什么。他恨自己的魯莽，他恨自己的自作主張，恨自己的幼稚行為再次把子佩推入困境。

“你走吧，我沒有怪你。思煦說的對你是好心辦錯事，我怎么能怪罪你。”

子佩的寬宏大度讓子昂感動不已。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女孩，眼前的她知性而漂亮，堅強而獨立，可是自己怎么總是惹是生非給她帶來麻煩。

不行！自己惹的事情自己承擔，怎么能隨隨便便拂袖而去，這可不是我宋子昂的為人。

“事情畢竟因我而起，我是有責任的，希望你能給我彌補的機會。”子昂想說轉錢給子佩，可想起剛才柳思煦的警告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彌補？你覺得覆水能收嗎？”子佩看了一眼內心充滿愧疚的子昂，心理一軟，算了，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么糟糕的事情。

于是她反而安慰起子昂“沒關系的，這件事決定不了我的生死命運，你也不必擔心自責。”像是對子昂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看到子昂仍然木訥地呆立著，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嘴唇還勉強地向上翹了一下，“我不會餓死的。”

“做我的女朋友！”子佩的善良溫婉再次戳動了他內心，子昂不禁沖口而出。惠外秀中的女子就是眼前這個樣子吧！他忐忑地等待子佩的回答。

突如其來的表白令子佩平地起驚雷，她詫異地盯著子昂的臉，看到他因為緊張而抽動的嘴角，炯炯的眼神盛滿了渴望。

“你真的不必因為此事對我負責，無關生死都是小事情。再說，本來也不是什么嚴重的事情。”子佩壓抑著內心的波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舒緩。她不敢看他的眼神，怕自己的口是心非被他識破；怕自己狂亂的心跳聲沖入他的耳鼓；怕自己抗拒不了他起伏健壯胸膛的誘惑。

“不是對你負責，是你要對我負責！因為這里早已淪陷，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每個角落都被你占領。”子昂抓起子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那里正傳來鏗鏘有力的咚咚聲。

四目相覷，屏氣凝眸的瞬間。俯視觀賞的子昂情難自禁，緩緩低下頭輕輕地吻在了她的唇。

而此刻的子佩雙眸微合，長長的睫毛像兩片含羞草掩映著兩池清泉，不時輕微顫動最后雙雙低垂終于蓋住了那兩彎月牙泉。讓她恍惚間似乎跌入了兒時的旋轉木馬：歡笑聲，追逐的木馬，旋轉時滴滴答答的音樂還有站在圍欄外面的爸爸……

原來幸福的感覺都是一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