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轉移至名義上屬于鄭一植和方向榮,卻始終沒有人入住的房間,幾人在不算寬敞的屋內利用每一分空間站好。這一天多次被當作大屏幕使用的懸浮屏幕打開,鄭一植放大劇場周邊的地圖,以方耀時確定的倉庫位置為中心,做出安排:
“這里,倉庫。周邊建筑是劇場和宿舍,其余為綠化。目前前置已到位監視,我們去換崗再確定各目標點。倉庫閣樓是天然瞭望臺,必須第一個排除,西比爾,你來解決。倉庫的大門是單層強化金屬,方向榮負責引爆,周天曦解決煙霧問題。
“方耀時為中心,方向榮和我兩翼掩護,箭頭陣型突入。周天曦、施信,你們兩個隨后進入,防止后方包抄。西比爾留守門口,從旁側策應。”
任務分配完畢,眾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點頭回應。門響了,周天曦開門,容隱進屋,打開一個小巧的黑色袋子,取出人數件的防彈背心,沖他們打了個“裝備”的手勢。眾人立刻將背心穿在冬日厚實的外套內掩蓋存在痕跡,一同有序轉移。
施信走在最后,和進屋的聞人月擦肩而過。余光瞟一眼側后方,聞人月和鄭一植站在一處,大概有話要說。聯系先前聞人月的奇怪反應,施信想多看幾眼,但容隱輕拍他的肩膀,指向走廊盡頭,施信只得加快腳步,追上其他人。
科技賓館樓下的陰影里停著一輛房車,后車門打開,穹霄站在車內,沉默而穩定地將幾個背包遞給他們。根據背包的大小、表面凸出的形狀判斷,內容物并不相同。交接完畢,穹霄沒有說哪怕一個字,面無表情地關上房車門,將車駛離門口。
鄭一植和聞人月并沒有交談很久,幾乎在他們領完裝備后,二人就一同出現了。方耀時把額外領取的背包遞出去,鄭一植單手甩包上背,不算輕的背包與他的后背撞擊發出悶響,卻并沒有讓他的身體晃動一下。
聞人月站在一邊,視線始終集中在施信身上。施信稍稍挪動面對的方向,試圖讓自己避過部長的目光,沒曾想鄭一植好像和她說好了一樣,銳利的目光投來,施信只得雙手背后站好,用手掌感受背包內物體的形狀,分散注意力。
“二級警戒——也就是鄉村區域行動要求,除非命令,一般威脅下可自行動用神力,可不必過多加密進行交流,盡量保證民眾生命財產安全。”像是給施信做解釋,鄭一植發令后盯住施信補充一句,施信點頭。
機動隊隊長一眼掃向方耀時。沒有任何語言命令,只是一個眼神,方耀時立刻舉起手,先前見過的雙色圓球在兩手間盤旋生出。被黑色環繞的白色異形魚沖向施信的身體,眼前一閃,竟然已出現在一個狹小走廊中。
沒有任何異樣感覺,一瞬間就移動了位置,這就是方耀時的神力“空間移動”……
施信呆滯的短暫時間中,其余幾人隨鄭一植指示,沿走廊移動到一個向南的房間內。周天曦走過他身邊,左手輕按施信后背,打出“跟隨”手勢。先前的安排中,施信需要和她一起行動,他立刻學周天曦的模樣放輕腳步、貼墻前行,同樣進入房間。
房間內鄰窗站著薇拉,作為前置行動部副部長,此刻卻負責任務地點附近的監視工作,施信實在想不通是人手不夠,還是這個任務重要程度太高。走近幾人,薇拉低聲開口:
“劇場和宿舍的值班人員已徹底清空,從前置到位為止,沒有人離開倉庫,但也沒有人進入。不過閣樓有反光,內部有人是確定的事情,但明光究竟在不在里面,我無法保證。”
“辛苦您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周天曦向薇拉道謝,鄭一植則好像沒看到她似的直接走過,在能看到倉庫的窗口前蹲下翻找背包。薇拉一貫的微笑似有片刻僵硬在臉上,然而只是一晃神,她已帶著原本的表情離開。
剛才那一眼是由于精神緊張造成的錯覺嗎?施信分出片刻精神思考。窗口,鄭一植舉著通體黑色的望遠鏡,只探出鏡頭向下觀察,不時輕輕調節鏡筒邊的幾個旋鈕。周天曦幾乎貼在施信耳邊輕聲解釋:“多功能望遠鏡,研究部改裝,可調節遠望幅度和精度。”
簡單的介紹緩解了施信第一次任務就和機動隊共同行動的緊張。鄭一植觀察完畢,將望遠鏡塞回背包,一指窗外:“按原計劃行動。全體開包武裝,下一目標點:樓下灌木叢。”
終于可以打開背包,施信迅速解開包帶。裝備包括一把可裝填25發子彈的自動手槍、附帶三個彈匣的腰帶以及單人防化面具,都沒有任何標識,但看起來很像研究部出品,至少手槍一定被改造過——槍管前部,裝有施信在研究部看過的改良消音器。
手槍插入腰帶,防化面具扣上掩蓋面目,施信學著他人的模樣背回包。這一摸才知道,背包材料強化過,可以作為保護背后弱點的輕型防彈衣。
這樣武裝,機動隊頗像襲擊者一方。不過這也是用意所在,因為他們必須向外界隱藏身份,以神力為武器的同時,要學會普通人的戰斗方式,將冰點的秘密一直隱藏下去。執行部成員首先是任務的執行者,之后才是神力者,戚唐新曾如此教導。
有裝備穩定心理,施信終于能展現出經過訓練的素質,順利跟上機動隊的行進速度。放輕腳步下樓,貼邊行進,在冬日依舊蒼郁的灌木叢后臥倒。劇場范圍內的灌木叢沿著通往倉庫正門的道路蔓延,隔一段距離還有拔高的常青樹,非常適合無聲地接近目標。
就算以新人的角度來看,這個潛藏地點,選擇得實在太差。
鄭一植“神力”手勢打出,西比爾連人帶背包鉆到樹下,只有些微金光透出,方向朝著她的同伴,不會引起倉庫方面注意。片刻后,西比爾脫身出來,發間粘著幾簇針狀葉,纖細雙臂緊緊抱著的土色物體……不是一架手持弩箭嗎?
“‘創造’,能夠利用周圍材料創造出各種無機物,只要材料足夠、腦子里有信息,摩天大樓也能建成,是相當依靠知識水平的神力。但這次任務沒有過多準備,弩箭大概是以泥土和攜帶的少量金屬制成的,不能持久使用,但對她的射擊能力來說已經足夠。”
西比爾使用神力時,周天曦已經端著一把手槍觀察過一遍他們走出的宿舍樓周圍,還有閑暇給施信做解釋,并回應鄭一植:“沒問題。”
“檢查完畢。”
“沒有人放哨。”
方耀時和方向榮各自負責左右,大路和劇場周圍的樹籬都被他們徹底檢查,居然真的一個人都沒有。西比爾點頭,手持弩箭,以匍匐姿態在灌木叢的掩護下行動,很快就將閣樓中探出半個腦袋的敵人納入弩箭射程。這段時間內,她的隊友們全部持槍對準閣樓,防備任何可能的反擊行動。沒有語言交流,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趴在他們身邊,雖然還能維持槍口不亂掃的理智,施信依然心生強烈的挫敗感。他或許能靠不斷的訓練,在實力上慢慢接近機動隊隊員,可他們之間用時間積累的默契,并非他可以輕松趕上的。
低落的情緒占據大腦的大部分領域,身處機動隊的施信不知如何行動,完全僵在原地。現在的他,宛如一個丟入流暢運轉機器中的螺絲,還是趕緊拿出來比較好……可是,那樣就真的沒法達到他們的高度了吧。
“放輕松,只要順應本能配合就好了。”以肩膀觸碰施信,周天曦手掌白色光芒閃過,閣樓的放風者被凝重空氣拖上房頂,不至于因為墜落驚動下方。幾乎在同時,西比爾手中的弩箭和那個腦袋上的一支箭,化作浮灰消失無蹤。
施信暗暗松了口氣。機動隊幾人的默契毋庸置疑,在行動之初,他們就想好了之后可能發生問題的解決方案,他完全是在做無用的擔心。而按照周天曦的說法,自己應該跟隨他們使用學到的技能,盡可能跟上節奏,更多地學習實戰中才能學到的事物。
不過,周天曦那句話,根本就是看透了他的外表,一直望到心中。而且過去的對話中,她也經常說出意味深長的句子……施信起身跟隨大部隊行動時,多看了周天曦一眼,在心底悄悄給這個有些神奇的女孩子加上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