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信，往前走！”戚唐新的聲音打斷了施信思維的發散，他趕緊邁步向前，按指示者的提醒調整步伐，“別左右晃，保持身體正直，上身別動……別跳，每步踏穩！速度定好，忽快忽慢是不行的……停！”

這個停止命令實在來得太突然，施信剎住右腳的同時，左腳還是往前多跨了一步。停住的時候應該要立正吧？暗自揣測戚唐新的想法，施信偷偷挪動左腳站直。下一秒，一股力量從側面傳來，剛才站得太久，施信挨這一腳時沒能穩住身體，摔向地面。

“感受到了吧？走路的時候也要多注意，要做到隨時停住都能雙腳站穩。在臺上你就不是平常世界的人，觀眾來看你也不是為了看你亂飄的，這種步法可是基礎！”

一邊說，戚唐新一邊走回剛才的位置，每步都踏得很穩又不失速度，身體完全沒有多余的晃動。最后一步，他穩穩踩在金昂和蒼寧中間，在那一刻靜止下來，旋即轉身，用力推動身邊兩人：“你們也走！”

金昂愣了一下，蒼寧則反應很快，在戚唐新差點又要踹金昂一腳的時候，這位非人類終于想起來往前走了。然而，他們兩人做到的并不比施信好到哪里去，立定時，金昂向前跨了一大步，蒼寧則左右搖晃了幾下。至于因為施信而避免了的，只有戚唐新飛起的那一腳了。

執行部在外界叫表演部，這一點施信終于切身體會到了。整個上午沒有做體能訓練，只是練習走路和站直，卻比過往的十幾天更讓人難受。直到正午，戚唐新才舍得放過三人，揮手趕他們去吃飯。施信跟在解放似的金昂背后跑出幾步，發現蒼寧沒跟上來。

回頭，蒼寧半跪在地上，一副恍惚神情。

“怎么了！”竄回蒼寧身邊，金昂臉上滿滿的緊張。

蒼寧在金昂的幫助下起身，試探性地在地上踩了一步，又一步。隨即，他輕輕擺脫伙伴的手，搖搖晃晃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后，聲音極低：“我……忘記怎么走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戚唐新毫不留情地大笑起來，跳了幾步，借著跳起的高度拍了一下蒼寧的肩：“非人類的新人總會經歷這種事情，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噗、啊哈哈哈哈……”笑著，戚唐新快步離開了訓練場，留施信三人待在略顯尷尬的氣氛中。

“走。”經歷了糟糕事件，蒼寧愈發言簡意賅，丟開施信和金昂，原路返回。施信剛追了幾步，聽見背后有壓抑的笑聲，悄悄回頭，金昂背對他們，肩膀一抖一抖，顯然是在笑。

自己和蒼寧還不像金昂那樣熟悉，最好不要笑了……施信咳嗽兩聲，勉強忍住笑意。

黃昏之時，神源光芒逐漸減弱，訓練場上只有一人正自由自在地一跳一走，剩下的新人維持雙肘撐地、腰腹挺直的支撐姿態已有許久。突然間的一個命令讓誰都摸不著頭腦：“來來來，唱個曲兒來聽聽！”

沉默流淌在大地上，戚唐新抄起這天的第三把紙扇拍拍金昂的腰背：“施信和蒼寧我就不說了，你總該會那么幾首歌吧？唱！”

下午的訓練內容包括發聲練習和在跑步中維持氣息穩定，但那時候只是喊喊口號，現在這樣又是要做什么？施信一邊慶幸自己因為沒有記憶而逃過一劫，一邊注意身邊的情況，希望搞清楚訓練的目的。

“為……為什么要唱歌？”支撐許久，金昂聲音發顫。

戚唐新用鞋尖碰碰他打彎的膝蓋：“看，你現在就不穩了吧？你們說話是用喉嚨的，這樣沒法保證長時間發聲，發音要走這里。”他的腳尖移向金昂的腹部，輕輕點了一下：“讓你唱歌就是要把這里的力量用上。開始！”

“跑……跑過五千棵樹……氣、氣喘吁吁……”

第一句還勉強能聽清，后面施信只能聽見破碎的詞句，調子自然也不存在。戚唐新咂咂嘴，以紙扇敲敲他的頭：“太難聽了，收！現在知道怎么發聲了吧？從你們下次練習這個動作開始，必須邊做邊唱，聽見沒？”

施信點點頭，暗暗思考似乎還得先學一首歌再做練習，一時沒穩住氣息，膝蓋一軟砸在地上。緊接著，戚唐新的紙扇落在了膝彎。

在三人周圍走了一圈，戚唐新換了指令：“算了，崽子們起來吧。這個點不至于影響訓練，我帶你們去看看表演部的排練室。”終于得以輕松一下，施信長出一口氣，草草拍去身上的沙土，一瘸一拐地跟上戚唐新的步伐。

第一排練室的門打開時，這一天訓練引發的蝕骨疲憊突然清空了。

踩著悠揚的音樂聲，施信熟悉的方耀時穿著修身的黑色衣裝，緩緩走向排練室中央。平時常見的嬉笑神情蕩然無存，茶紅雙眼分明兜著一汪泉水，使微笑的面容顯得那么柔和。

他以最輕的動作將一塊淺色絨布覆在閉眼倚在高腳椅內的周天曦身上。隱隱地，施信由身著白色裙裝的周天曦嘴角讀出了淡淡的笑，再加上排練室內只有中心的一道燈光，更給她鍍上了淺淺金邊。明明是排練室內的場景，卻讓施信感覺這是在黃昏柔和光線下真正會出現的一幅畫面。

“過，下一幕準備。”

聞人月拍手，排練室的燈光恢復正常，施信這才注意到偌大的室內貼墻站了一圈人。隨著燈光亮起，有人飛快將道具拖開，布置出新的場景。房間內明明一派混亂，卻沒有過多的雜音。方耀時和周天曦一起走向角落，瞟到門口呆立的施信等人，他甚至有閑心揮手示意。

“驚訝吧？那兩個可是本部門的特殊人才。至于多特殊，你們有機會進那邊自然就知道了。總之，這才是表演部及執行部應有的模樣：能打也能上臺——懂了沒？”

戚唐新的聲音變得遙遠了。施信繼續凝視室內的一切，隱隱約約的，有什么似乎在召喚著他。伴隨淺淺的色彩，吸引著、吸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