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先提出任何意見，我想現在先問一下，你們那邊彼得·阿隆提出的方案是什么？”

不愧是斯特凡尼婭，在會談的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提出了意見；這種程度的開門見山，別說是這位基利亞男爵了，就連胡浩博也有些吃驚。不過，反應過來現在應該輪到自己說話了的男爵，清了清嗓子之后，就開始說起了己方關于這次的和談給出的條件。

“嗯......讓在下看一看，首先，從此之后，彼得·阿隆大人承諾不再讓自己與自己的任何屬下對于匈牙利作出劫掠的行為，并且以后倘若匈牙利與奧斯曼或者任何一個異教徒國家開戰的話，他將會像支援波蘭的國王一樣，去支援馬蒂·匈雅提大人，并且也有著和她并肩作戰的義務......”

“嗯。”

不用說了，現在斯特凡尼婭臉上的表情甚是乏味：面前佩特魯對著一張早就擬寫好的紙照本宣科這種事情本身就夠無聊的了，更別說他現在讀到的條件都是她毫不關心甚至反對的事情了；在一上來就先說這么一串壓根不讓人提起興趣的事情，要么就是彼得·阿隆已經徹底認輸，什么條件都一股腦地提了出來，要么就是他壓根不想放棄自己的公爵寶座罷了。

“除此之外，在十年之內，匈牙利商隊在摩爾達維亞的境內，享有減免一半關稅的權利；摩爾達維亞所生產的糧食和酒類，每年也會為匈牙利的王室供給一部分。另外，在任何從喀爾巴阡山脈發源的河流之上，匈牙利的船只將會擁有不受限的通航權......”

“......”

“以及，彼得·阿隆大人還承諾，按照之前羅馬帝國的皇室與教皇簽訂的協議，將會把摩爾達維亞境內的所有不合規的正教堂，及時地按照東西方教會合并的承諾改建為天主教堂......”

“給我說重點！”

本來在剛才說到商業方面的條款之時，胡浩博就已經察覺到斯特凡尼婭臉上的慍色了，沒想到這位佩特魯先生竟然還能繼續在不重要的地方滔滔不絕，那就不要怪她撕破臉皮了——現在的她，雙手撐著面前的桌子，向前傾著身子，把剛才還在一字一句地念叨著的基利亞男爵，都嚇得往后退了半米。

“我看起來像是一個來索貢巡行的羅斯人嗎，嗯？先生？我來到這里，是為了讓那位暴君退下自己的王位，帶著和他同流合污的小人們一起滾的！現在，告訴我，關于摩爾達維亞公爵的這個位置，那個穆沙特家族的叛徒準備怎么處理？！”

*

“請您先不要生氣，沒有提到這一點，是我的失禮。”

還沒有等到胡浩博在一旁發揮和事佬的職責，這位看起來年齡足足能比斯特凡尼婭大一倍的談判者，就已經先懇求著她的原諒了——畢竟不管怎么說，今天的談判桌上，斯特凡尼婭是能夠提出條件的，有利的一方，而彼得·阿隆這邊除了憑借著這堵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蘇恰瓦城墻稍微還一還價之外，也沒有更多的籌碼了。

另一邊，聽到對方的示弱，知道自己有些失態的斯特凡尼婭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輕輕擺弄了擺弄剛才在發怒的時候差點散開的發辮，示意對方說下去。

“呃......如您所見，為了證明自己悔罪的誠意，彼得·阿隆大人承諾將摩爾達維亞公爵的頭銜交到您的手上......”

“然后呢，他本人要去哪里？”

“這個......他向您請求說，請給他幾天的時間來準備一下。”

這一次，佩特魯再次抬頭的時候，面前的女青年臉上又出現了之前那種陰沉的神色，而且比之前更為嚇人，就像是已經看透了他們的緩兵之計一樣；但是，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就算是硬著頭皮，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也得說完便是了。

“他說，在此之后普魯特河以西的土地，無論是城堡、城市還是修道院，都將會被劃歸您的統治之下；至于他自己，將會搬遷到普魯特河以東，將蒂基納等少數幾片土地和比薩拉比亞的海岸當作他自己養老的土地，并且從此之后承認您的宗主權......”

“滾。”

“......您說，什么？”

“我說，你給我滾！”

*

如果說剛才的那一次發火，斯特凡尼婭還是處于克制的狀態，那么這一次的她已經壓根就直接撕破臉皮了——少女直接掀翻了桌子，把前一秒種還在一板一眼地讀著條款的男人也給撞到了地上；要不是胡浩博及時地從旁邊趕過來攔住了她，進一步會發生什么事......他也有點害怕啊。

“您這是......”

“只要彼得·阿隆不滾出摩爾達維亞，所謂的會談就是一切免談，難道這件事他也想不明白嗎？你現在就回蘇恰瓦城和他說，他要么自覺地退位，永遠離開摩爾達維亞，要么就等著被我干掉，明白么？！”

“行了，你也適可而止。”

看著這邊的斯特凡尼婭火氣快要把整個營地都掀翻了，胡浩博趕緊從旁邊趕過來，唱一出紅臉來把她拉回來，不然這要是在《歐陸風云》里，早就外交聲譽-3了。另一邊，就算是在平時也負責過領兵作戰的佩特魯，被這么一弄雖然沒受傷，但也大失了不少面子，就那樣半蹲著，還不忘用一只手撣著沾到身上的灰塵——

“快點走吧，回去告訴彼得·阿隆，我們不接受他的條件——除非他自己親自來投降，并且一寸他在摩爾達維亞的領地也不保留，否則我們會繼續攻城，直到每一寸喀爾巴阡山脈和德涅斯特河之間的土地被‘解放’為止。”

“我......我明白了。”

男人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次卻沒有像一名正經貴族一樣行禮，而是低著頭，向著胡浩博與斯特凡尼婭的方向走了過來。這個時候，少年不經意的一瞥卻發現了令人恐懼的一幕——從名叫佩特魯的男人左手的袖口里，傳來了一抹不祥的金屬光澤。

“你這家伙！”

就在胡浩博舍身撲向對方的一瞬間，男人也向前大幅地踏出了一步——在這個兩頭受氣的男人眼里，現在傳來的，是一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惡氣。

“......你給臉不要臉的話，那我只好替彼得·阿隆大人，除掉你這個摩爾達維亞的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