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之為強，以觀其變。

聽了這話，傅靈手里的葡萄“啪嗒”就掉在了桌兒上，盡歡手上的針碰倒了指尖，鮮血從針眼兒里擠了出來，滴在卷子上，再慢慢洇開，宛若冰上落了個紅蓮，格外礙眼。

楚哀的笑一點點冷了下來，“你是什么時候瞧見的。”

原本周遭還有些動靜，這突然一片寂靜，讓人一時適應不過來，桂初渾身發麻，說話的聲兒都跟著哆嗦了，“回，回娘娘的話，就在離開鳳棲宮不久，約摸著三四個月。”

“成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了。”楚哀呼了口氣，在桂初面前，還是不要有太多的情緒表露出來為好，“今后就留在鳳棲宮當差吧，只是方才說的話，本宮不想讓這屋子外的人知道。”

“奴婢謝娘娘隆恩。”桂初松了口氣，命算是保住了，磕了好幾個頭。

盡歡看向楚哀和傅靈，二人該是有話要說了，她和盡愉對視一眼，帶著桂初一并出去了。

“‘縱之為強’，這個之，難道就是閆家？”傅靈握著絹子殘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兒，細細思索起來。

以前這楚哀說程家怕是要反，她也沒太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大齊看上去還算昌盛，哪來那么多叛亂，只是今日聽見桂初一說，才發覺這竟然可能是真的。

“閆家請去邊關，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兒，那會兒皇上還是太子，莫閆家還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將相世家，他上朝回來發了怒，說是這好好的兵權不要，去了邊地，朝中失去良將，防外患卻無人守內憂了。閆家去了邊關便銷聲匿跡了，朝中的將領也都培養了起來，便沒人再放在心上，想必他們突然請旨，就是為了密謀這場叛亂。”

傅靈皺起眉，“所以這程鈞是發現了閆家叛亂一事，卻放任不管。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先去試試這水有多深，再決定自己要不要起兵？”

楚哀點點頭，“上次我便說過了這些，只不過是就著‘瀆職’和程離過于平靜的反應來二字猜測的，心里頭其實也沒底，想著會不會是他們臨時發現了這場叛亂才做的決定，可是這件事情程鈞的準備，要比我們想象得更久些。”

楚哀抿了抿嘴唇，瞧向正堂里未燃的火爐，想起以前自己受盡委屈的日子，沒想到宮門的外頭發生了那樣多的事兒，“桂初她們是三年前走的，我剛被關上了，沒幾天身邊兒就只剩下了盡歡和盡愉，按照她說得三四個月后，那也就是說程鈞密謀叛亂的時間，比三年還要多。

“咱們不是查過，程老將軍從莫家離開出征后回來就請辭攜了一家老小去了邊疆駐守，那年頭比你我年歲都要長些，直到后來他人已垂暮才回來，傳了自己駐守將軍的位置給了程鈞，也有七八年了。”

“這謀反肯定得組織自己的軍隊的，這閆家五六年來暗地里招兵買馬，隊伍其實已經十分龐大了，上次雖說援軍就打了三天，但是損失也是相當慘重的，其實那日你和我說過后我去打聽了一下，說是本來可以撐更久一些，是因為叛軍內部發生了矛盾，軍心渙散才被拿下的，后來不是還有閆文星在逃。但是那會兒我只是嘲諷他們軍心未齊便動兵，倒是沒往深處想……”傅靈的表情愈發凝重，“你說這五六年的謀劃實力已經達到了那個地步，那程鈞這七八年做了些什么，咱們也是不知道的。”

“程鈞是個難得的將才，以前我父親說過，這程家和閆家是不同的，閆家缺謀略，但是程家善于用計，他若是真的已經準備了三年以上，那么他的軍隊，實力不容小……”

不知怎么了，楚哀腦海里突然想起了太后的話，若想坐到這那個位置上，得先有個孩子吧。

成為太后，也不過是想要看到那些人被自己踩在腳下，可是南楚女子天生不易生育，況且想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留著齊紫琰的血……

“怎么了，突然不說話了。”

“非得成為太后，才能得到大齊的天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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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嬪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今日趙菁雨搬宮，木挽純早早就帶著人在鐘麗宮門口等著，眼瞧著太陽從頭頂轉到了西邊兒宮墻上頭，長路的拐角處才出現了人影。

趙菁雨瞥了她一眼，心中再是不屑也礙于面子應了一聲，“起來吧。”

“在這宮里，嬪妾其實最敬重的就是您了。”木挽純勾起唇角，走到趙菁雨旁邊，“明明身后有太后那樣強大的靠山，還跟著一個拎不清的人裝作姐妹。其實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咱們才是一路人。”

這是在拉幫結派了，趙菁雨冷笑一聲，這木挽純的確是聰明，剛來沒多久便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可是那又怎樣，她不該拿唐婳說事兒。

“論手段，本宮遠不及你。”

“淑妃娘娘謙虛了。”木挽純直視她的眼睛，目光里盡是挑釁，“娘娘雖說和嫵貴妃情同姐妹，但是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身份，而且還想過利用嫵貴妃揭露莫錦央假懷孕，不是么？”

趙菁雨身形一頓，這的確是她對不住唐婳的地方，可是瞧著木挽純自信不疑的樣子，她竟覺得可笑。

“這莫錦央身邊兒就兩個奴才，一個是珠玉，一個是你，一個忠心護主，一個背信棄義。這背信棄義的做了貴人，但這忠誠的卻被這貴人扔在了行宮。”她頓了頓，臉上掛了一抹笑，“不過本宮身邊兒缺人手，而且本宮就喜歡衷心的奴才。”

木挽純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表情一下子就僵了下來，“你想做什么？”

“本宮只不過是派人把珠玉叫回來了而已，但瞧良貴人的臉色，這珠玉可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