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鎖妖”二字剛剛出口，一縷日光陡然洞穿黑霧，那“大蟒”的頭顱瞬時化作一片塵埃，繼而分解了整條身子，眼看連黑砂“漏斗”也將“溶”掉的一刻，那“風(fēng)眼”里的黑霧恰巧吐盡，一個亮如水晶的紫光球嚴嚴實實掉入禪師的袈裟“布囊”。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此時黑紗退盡，天色驟亮。

李重慈伯父第一個沖上壇基，慢慢扶我起來。

“謝謝，謝謝你，紫衣……”他一個勁兒地說，“謝謝，謝謝你……”

看得出，他內(nèi)心有多么激動，因此也早已忘了這里還有旁人了吧！

精疲力竭的法渡禪師手拄禪杖，沖我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另一只手，則緊緊抱著他的袈裟，我想：

里面包裹的東西，定是這一中午艱苦戰(zhàn)斗換取的“勝利果實”了。

剩下的人又開始哄哄吵吵，估計是在“清理戰(zhàn)場”。

4

用過午飯，我在李伯父讓給我的那間房里小睡一會兒，醒來后，和法渡禪師、李伯父三人坐在他的書房里，總結(jié)今日白衣法會的“戰(zhàn)果”。

聽伯父說，被“惡蟒”所傷的幾名舞人傷勢均不嚴重，已由學(xué)士安排送往醫(yī)院包扎治療。

其余法事所用之人均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我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難道這些人就是石虎安排在宅院周圍的暗哨？），只是這件奇事想不走漏風(fēng)聲，恐怕是很難了。

“沒辦法，我這宅子今后不知又被多少人盯上呢！”李伯父苦笑著說。

“重慈兄，顧此失彼固然是人生的無奈，但亦是人生之大幸呀！”法渡禪師朗聲道。

“是啊，”李重慈說，“除此一害，我這一生可稱無憂……”

“大師，還是請您談?wù)勥@一切發(fā)生的經(jīng)過吧！”看他們二人說得熱鬧，我也迫不及待地說。

“嗯。”法渡禪師看看我，略一點頭。

其實，我這么著急也不完全是好奇，更重要的是，我總覺得剛才發(fā)生的這些事情仍是亦真亦幻，就像我的腦瓜——到這會兒還是一扇半開的門。

“那，老僧就從頭說起，”法渡禪師想了想，娓娓道來，“其實本次法會的過程頗有些叫人意外，先說召魔，本以為不會如此順利，怎么也得挨到天黑，誰知僅是牛刀小試，那魔頭便上當，屋頂?shù)暮诩喪翘崆安贾煤玫模驗橹挥泻诎挡拍転楹谖仔g(shù)打開惟一的入口，時辰到時重慈兄指揮人罩上便是。”

他又看看我，“紫衣姑娘念的那句咒語才是吸引邪魔的關(guān)鍵，果不其然，它化身蟒蛇后，目標直指姑娘你呀！而我們的力量稍顯欠缺，佛門至尊大乘佛法、吉祥大鼓加上驅(qū)魔舞蹈的法力仍奈何它不得，用以壓制黑霧的紅砂也只是稍稍拖住它的一點攻勢，如果那本丟失的經(jīng)書在的話，估計形勢還有所改觀，可惜……然而彼時還不到收紗的時刻，是因為它的元神尚未全部進來，那魔頭精得很，不到勝負已定仿佛永遠留著一手，好在最后時刻它終于還是放手一搏，后來老僧用袈裟包住的那顆紫球，就是它的元神，好險好險，總算是擒下那魔頭了。”

法渡禪師講完，李重慈又把我們在山下分別后，在藍家莊發(fā)生的故事講述一遍，法渡禪師話語中極是擔(dān)憂。

“藍家莊是白云寺的門戶，這群惡鬼竟然將魔爪伸到佛門腳下了！”他嘆口氣，“看來魔鬼至少是有兩撥了，除了寺中的盜寶賊，另外一撥又是誰？如今魔頭已鎖，正是去偽存真的大好時機！”

“是啊！”李重慈緊鎖眉頭，“雖說除了魔頭，可諸葛飛燕身在何方至今音信杳然，還有害你寺中失蹤的覺池師父，以及那盜取經(jīng)書的賊人，這些問題一個沒解決……”

李重慈拍拍胸脯，“大師放心，這些麻煩皆因我而起，后果重慈一力承擔(dān)！”

“阿彌陀佛！”法渡禪師施禮道，“重慈兄多慮，關(guān)于諸葛姑娘，老僧估摸很快會有結(jié)果，待我們找到惡魔的原形，一切自會大白！”

“惡魔的原形？”我詫異地問，“難道我們捉住的東西還不是惡魔？”

“也能這么說，因為落在我們手里的這個惡魔頂多算一半。”

“另一半呢，還會為害人間？”

“不！”法渡禪師搖頭，“另外一半，已經(jīng)不能稱其為魔了。”

“那是什么？”

“一個失去法力，隱身在蕓蕓眾生中的凡人。”

“凡人？那豈不是不可怕了。”

“正是，你很快就會一睹他的真容。”

5

晴朗了一整日的天氣，到了下午突然開始變得陰沉。

眼下正是冬至前日頭最短的一段時令，聽到風(fēng)聲不久，法渡禪師便讓我們著手準備——他說天黑時分，就能尋找那魔頭的真身。

果然，剛起的北風(fēng)不過一會兒便發(fā)展成怒吼之勢，成團的烏云黑壓壓滿天翻滾，剛過五點，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

兩輛車早已安置妥當，車上物資齊備——大量的食物，飲用水，醫(yī)護箱，照明燈，防寒服，各種登山裝備以及野外作業(yè)用的器械，甚至還有一支雙管獵槍，我瞪大眼睛，還以為是山區(qū)的盜獵者為犯罪進行的一次長途跋涉。

我驚奇地詢問李伯父是否又要開始一場探險，他卻攤開雙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法渡禪師臉上更是一片神秘，他出門時手里拽著一個小小的氣球——約有乒乓球那么大，透明的球體放射出紫色的亮光——原來是那惡魔的元神，他要做什么？

難道是要像《倩女幽魂》里的小倩，從亂墳之中尋找一個沒有魂魄的骨灰壇嗎？

我愈是說服自己不要屈從鬼神迷信，愈是想打破心底的疑問，我懷疑，有時我已經(jīng)被他們影響得神經(jīng)衰弱，快要不分真假虛實了。

很快，大家整裝待發(fā)，我依次看了看此次行動小組的成員，眼前不覺又蒙上一層陰云。

原來，除了我們?nèi)齻€，以及禪師帶來的覺慧、覺敏兩位師父，行動組又添了兩名新成員——就是在法會上敲鼓的那兩名壯漢，他們一個叫何珙，一個叫羅三丈——這二位壯士，將在后面的歷險中擔(dān)任披荊斬棘的先鋒。

兩名司機，一個是學(xué)士，另一個是小青年小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