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就讀的小學離家比較遠，陳英和沈長林中午又都在單位食堂吃飯，便讓沈念在離學校近的小姑家和姥姥家之間輪流解決午飯。

自從沈念的小姑生了女兒之后，沈奶奶大部分時間都在她的小姑家幫忙照看孩子。

“奶，小姑，我放學回來了?！鄙蚰畲舐暫爸贿吪苓M屋，一邊猴急地往飯桌上瞧。

“快點洗手去，飯做好都等你半天了。”飯桌上放著紅燒魚和用小鋁盆盛的雞蛋燜子，菜的香氣催得沈念匆匆洗了兩下手，把手上的水前后幾下甩了個干凈，隨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等著沈奶奶下令開飯。

“吃吧，吃吧?！鄙蚰棠檀叽俚?。

沈念一把抓起筷子，夾了雞蛋燜子往嘴里送。

“你這手離筷子頭拿遠點兒?！鄙蚰棠膛e起捏著筷子的右手指著沈念的手說道：“都說手離筷子頭近，以后嫁的就近；手離筷子頭遠，拿筷子拿得高，以后嫁的就遠。”沈奶奶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小姑，接著道：“你長大像你小姑那樣嫁個遠點的，條件好的婆家多好，倆人離得遠，生出來的孩子都更聰明?！?

沈念聽得云里霧里，只覺得好笑，手還是聽話地在兩根筷子上挪高了很多，都快握到筷子的頂部了。

“哎，你看看這多好，記住了以后吃飯都這么拿筷子?！鄙蚰棠炭吹阶约焊挥羞h見的正確指導瞬間得到落實，滿意地笑著。

可沈念夾起菜的動作卻不如之前順暢熟練了。

“前兩天在你姥姥家吃的什么呀？”這一提問相當于當今時髦的送命題：“好不好吃?。俊苯涍^前幾次同樣問題的問答教訓，沈念謹慎地回道：“還行吧，就是做的茄子、豆角什么的。”說完低頭繼續吃飯。

沈奶奶聽了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竟吃蔬菜啦，也沒說給你做點魚啊肉啊啥的？”

“啊，偶爾也做。”沈念低聲回應。

“啊……”沈奶奶明顯有些失望：“那是我做菜好吃，還是你姥做菜好吃呀？”

“奶奶做的好吃?！焙⒆酉胍膊幌氲鼗卮?。

“那是我對你更好，還是你姥對你更好？”沈奶奶仍不死心地追問。

“我奶奶更好！”伴著沈念無比肯定的語氣總算讓沈奶奶心滿意足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同樣的問題在沈念去姥姥家吃飯時也會遇到，答案是標準的“姥姥做飯更好吃。更喜歡姥姥?！?

沈念一直想不明白，兩個老太太在較什么勁，非要在只是聽上去勝出一籌的答案上浪費那么多功夫。不過時間久了，她也就麻木了，只是機械性地回答著類似的問題。其實在沈念心里奶奶和姥姥的位置是差不多的，只是一想到沈奶奶欺負自己母親的種種言行，心里不由得多了幾分氣憤和疏遠。

當然，這飯也不是白吃的，每個月沈長林和陳英都會買上米、面、油、雞蛋或是拿上兩百塊錢送到這兩家去。“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是在家家都拿著微薄的固定工資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