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沈念和錢麗麗搬進了位于沈念公司附近一間新租好的連鎖公寓，房租3000元。房間內有一扇巨大的朝南玻璃窗，每天清晨陽光直直地照射進來，使整間屋子看上去金碧輝煌。沈念很喜歡被太陽叫醒后，伸出手拉開窗簾的一瞬間，仿佛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希望。

她們把屋內的一張雙人大床換成了高低單人床，以便讓臥室更加寬敞。房間被兩個女孩打掃的一塵不染，乳白色小書桌上一個淡藍色的粗口花瓶里插著一束錢麗麗帶回來的嬌嫩玫瑰，其間夾雜著百合與茉莉，滿室芳香。

錢麗麗每天都會早早起床去附近的公園跑步，沈念被她叫了很多次，卻怎么都睡不醒、起不來，錢麗麗只好放任她繼續懶散下去。

“麗麗，你這么快就跑步回來啦？”沈念邊擠牙膏邊對進門換鞋的錢麗麗說。

“快么？我都跑了40分鐘了，我要趕緊收拾一下上班了，你也快點啊。”麗麗說。

“哦，好。”沈念滿嘴牙膏沫地嘟囔著回答。

春天的風涼爽宜人，沈念靠在公交座位的窗口處，貪婪地享受著沿途的安逸。她今天要去的是一所知名的財經大學，在那里進行ACCA的招生宣講主持工作。沈念到達會場時，現場已經坐了三四十個學生，她趕忙調試好設備和后臺的主講嘉賓對好流程。宣講會開始時，300人的報告廳里幾乎座無虛席了。

市場部的同事宣傳很到位啊，沈念心里暗暗佩服。公司請來的主講老師的頭銜都很響，什么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前合伙人啊，什么摩根銀行的前經理啊，什么香港某某上市公司的高管啊，總之，聽上去就很唬人。

上面的主講老師侃侃而談給大學生畫大餅，讓大家都報名學ACCA，下面的學生聽得蠢蠢欲動，積極舉手提問。宣講會的結果很成功，會后現場銷售部的人都在忙著讓學生填寫報名登記信息。

可是沈念沒有想到，鑒于她優秀的工作表現，陳副總竟然要把她包裝成留學歸來的勵志宣講師。人設是哥大研究生畢業，前“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和知名投行的工作經歷。宣講內容依然是招生和配合PPT講勵志故事——只有站上最險的巖石，才能看到更遠更美的風景。只要你拼命考取ACCA證書，世界就在你腳下。

這不就是在騙人嗎？沈念想到之前那些所謂的上市企業高管，現在想來也沒幾個是真的。果然是沒進入過社會，一直待在白色象牙塔里的大學生好騙啊。可笑的是，她自己竟然也被看上去美好無比的包裝給騙了。

不止如此，沈念和公司的任課講師熟悉了以后才知道，他們大多是剛畢業的研究生或是從國外剛剛留學回來的本科生或研究生，完全沒有會計師事務所的實際工作經驗，卻都被包裝成了資歷豐富的成功人士來給學生上課。學費價格自然不菲。

沈念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一次次被顛覆，她不懂為什么當今社會能賺到大錢的都是一些騙子，這世界的法則和她從小到大在書本上看的、學校里老師講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可身處這世界的每一個人卻都麻木地默認，甚至是崇拜了這樣互相欺騙的法則。讓所有想法簡單、善良、相信他人的人看起來就像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