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的話雖是無心之語,卻讓陳杰感覺好似蒙受大辱,當即自丹田提了一口真氣,一掌朝羿劍胸口拍來。
羿劍神情不動,收回木劍,同樣和他對了一掌,只是這一掌他根本沒留手,直接一掌將陳杰擊飛了出去。
陳杰被手掌傳來的力量,震得吐血,他雙目充血,怒道:“你……”
羿劍面目表情,將木劍插回背上,然后將目光望向楊老。
陳杰被羿劍無視,心中大怒,便欲站起來,打將回去,但是,他卻被南宮翎攔下了,南宮翎撇了他一眼道:“技不如人,還在這里丟人現眼!”
然后又看向羿劍,不由贊嘆道:“羿劍師弟果然劍法高超,即便為兄都有點技癢,忍不住想要和師弟切磋一番!”
羿劍不動神色,將目光望向南宮翎,只吐出一個字:“敵!”
之后便將目光收回。
至于羿劍想表達的全意自然是南宮翎對他心懷敵意,而他不是他的敵人,也無心與他一比,但若繼續視他為敵,他也必以敵待之。
南宮翎神情不動,卻也未再說什么,他本欲讓陳杰教訓羿劍一番,讓他知道尊卑有別,有些人是他高攀不起的,但是,卻不曾想陳杰如此無用,連一招都擋不下,他身為藏劍谷如今的大師兄自然不可能降下身份與羿劍比試。
楊老在一旁呵呵直笑,羿劍果然是一個異類,他道出這一個字,楊老便知道此事便鬧不起來,至少明面上如此,羿劍可以和南宮翎撕破臉皮磕到底,但他南宮翎卻不行。
羿劍一個光腳的,根本不在乎什么名聲,但南宮翎卻不能不在乎,陳杰之事已讓他臉面有損,若他還不顧身份和羿劍比試,怕有點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嫌疑了。
“羿劍隨我來吧!”楊老叫了一聲羿劍,然后看向一眾還沒回過味來的弟子道:“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吧,我藏劍谷納徒在即,不得私斗。”
眾弟子心里一陣誹腹,明明是您老想看熱鬧,管我們何事?
不過,羿劍的天賦眾弟子雖有所心里準備,但是,能輕松擊敗陳杰,還是大大出谷他們的預料,畢竟,五年時間就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恐怕上一代弟子不出,除了大師兄和大師姐,怕眾弟子無人是他的對手。
然而上一代弟子都已離開劍谷,散落在各地,斬妖除魔,恐怕沒有掌門召集,是不會回來的。
眾弟子一哄而散,羿劍也跟著楊老和月兒,回了事務堂。
“大師兄,為何攔下我!”陳杰臉色陰沉,他捂著胸口。
“先天之下,無人是他的對手!”南宮翎背負雙手,豐神俊朗,神情溫和,一雙眼眸透著睿智的光芒,他雖然對羿劍極為不喜。
甚至因為慕傾雪的原因想要教訓他一番,但是,理性告訴他,這樣做他將失去更多。
“那我們就這樣饒了他?”陳杰極為不甘的道,他一雙眸子盯著羿劍,充滿恨意。
南宮翎邁著步子走向外面,他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我雖對他極為不喜,但卻也與他并無太大恩怨,招惹這樣一個大敵,君子所不為也。”
南宮翎此話不無警告之意,他能成為藏劍谷的大師兄可不僅僅因為天賦和修為高,而是懂得審時度勢,知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
“羿小子,這是此次任務的獎勵,一枚二品破障丹,一枚二品靜心丸,十枚回氣丹,一塊中品靈石,十塊低階靈石,一張中階雷火符,十張低階劍符。”楊老將這些交給羿劍。
“原本是二品破境丹,但你師尊特意交代將破境丹換做破障丹,想來也是為你好,莫辜負了你師尊的一片心意。”
羿劍點點頭。
“還有大妖的內丹雖然蘊含著龐大的靈力,但也帶著十足的戾氣,以你的心境,不宜使用,切記切記!”楊老有叮囑道。
羿劍再次點點頭。
“和你這小子說話真費勁,至于剛才之事,你也莫放在心上,南宮翎這小子我了解,雖然有時候干些傻事,卻也明白輕重,不過,陳杰,姚亮這二人你還需小心。”話已至此,楊老覺得也算提醒到位了,便坐下飲了一口茶,示意羿劍可以離開。
羿劍抱拳準備離開。
“羿劍哥哥,你要能笑笑就好了,這樣冷冰冰的樣子,真讓人惱火!”月兒嘟著嘴,道。
羿劍神色不動,轉身向外走去。
“真是個木頭!”
月兒小聲嘀咕了一句,楊老則捋著胡須笑笑不語,解鈴還須系鈴人,心中結還得自己去解,誰也幫不了他。
羿劍重新回到斷崖邊,此處一切如常。
他回到木屋,將任務的獎勵一股腦的扔到木桌上,猶記得明叔曾說過太過依賴外物,反而會落入下境,就像劍一樣,太過依賴劍,有一天,若無劍在手,豈非要束手就擒。
劍者,手中有劍,心中有劍,此乃下乘;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此乃中乘;一草一木,皆可為劍,此乃上乘。
至于羿劍,也不過只能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罷了。
而陳杰其對劍法的理解,還處于劍是劍,心是心的地步,又如何會是羿劍的對手,且羿劍的修為絲毫不弱于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想擊敗羿劍,除了癡心妄想,也只能想些下三濫的招式了。
羿劍收拾了一下,便走到斷崖邊,盤腿坐下,此地,是他師尊王道容所選的地方,斷崖朝南,崖下是一片廣茂的森林,不遠處也有許多霧氣繚繞的小山。
此處風景秀麗,每當傍晚降臨,夕陽撒下的余暉,便染紅這片山林,甚是美麗,對于羿劍而言,的確也是一處難得的地方,五年來,他能壓制著心中的戾氣,與此地分不開關系。
羿劍面無表情,眼睛也如一灘死水一般毫無波動,與其說他眼睛平靜,不如說他毫無感情,不會喜,不會怒,不會悲,他的心被仇恨塞滿。
只待有一天,有人將這仇恨點燃,那這仇恨便會如同熊熊烈火一般,點燃整個世界。
不知何時,王道容已經出現在斷崖上,他坐到那石桌前,從腰間的葫蘆自取了一個茶壺,兩個茶杯,然后默默滿上。
“此次出谷,有何收獲?”王道容臉上有一絲愁容,長髯也不似以前那般飄逸,但終是問了一句。
羿劍從崖邊站起來,來到石桌前,行了禮,便席地而坐,隨后便搖搖頭,接過王道容滿茶的杯子。
“還是不理解何為修心?”王道容手指敲著石桌,臉上露出思索,似乎在想讓羿劍明悟的辦法。
“那你這又為何席地而坐,只備這一把石凳?”
羿劍沉默。
王道容暗嘆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道行有限,教不得這弟子,五年來,他的劍道境界從不入流,提升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地步,但心境卻就像鎖死一般,寸步不進。
這也是他傳道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心境和修為,心境和劍境極度失衡的人,雖然羿劍沒有戾氣,也極少露出殺意,但卻更令他擔心,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他怕那一天,既是羿劍爆發之日,也是他身死之際,這孰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景,這是他唯一的寶貝徒弟,視若己出,又豈能讓他引火自焚。
“羿小子,以你的心境,根本不足以讓你破入先天,你必須想清楚,你為何想修煉,修煉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你的本心又是什么,你修煉的本心又是什么?你如果不能理清這些關系,強行突破,只會讓你走火入魔。”王道容想了片刻繼續說道。
他不止一次想要了解羿劍的身世,甚至為此調動了藏劍谷很多棋子,但是,對于羿劍的身世和來歷,一無所獲,仿佛這個人五年前憑空出現一般。
而問羿劍,羿劍也沉默以對。
就這樣,師徒二人就這么坐著,相對無言,最終王道容只能暗嘆一聲,起身道:“其他劍谷聽聞你之事,便想派弟子來交流,這也是劍谷將你召回的原因,屆時,望你不要下手太重!”
羿劍允諾。
王道容一點也不擔心羿劍,只有他知道羿劍到底有多強,先天之下,絕對無敵的存在。
王道容離開后,羿劍盤坐于地,細細想著王道容的話。
他站起來,望著傍晚的夕陽,久久無語。
他師尊曾說過,心境有三層。
第一層,明悟本心;修煉一途,駁而雜,獲得力量,便會滋生欲望,若不能明悟本心,剔除雜念,就會迷失,從而墮入魔道,此乃修行最基本的心境。
第二層,本心入道;以本心感悟無形的道,明悟道之至理,使心與道合,做到與天地萬物相融,進入天人合一境。
第三層,心如止水;物我兩忘,寵辱不驚,不會被萬事擾亂本心,縱使面對極悲極喜,亦能泰然處之,此乃心如止水。
至于羿劍,心被仇恨占滿,致使無喜,無悲,無怒,雖也做到不被萬事紛擾,但與心如止水卻大相徑庭,而且不明本心。
他分不清本心和仇恨,又如何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