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扇和阿法也還在碎星邊上，但并不和萊拉他們一起，所以并不能看到萊拉和魘魔。

小魔術師面面相覷，也不糾結萊拉的事，既然人家把自己“請出來”，大概是不想和她們交往罷。

“阿法，咱們還是走吧，這家伙太不好相處了?！?

要是飛舍聽到火扇這么說，非得和她吵起來，論起不好相處，火扇還有阿法直接能排到全校第一。

“嗯，那不行?！?

“哈？你不會還對萊拉那個自閉的家伙有什么想法了吧？！”

“倒還沒有，只不過萊拉招來的魔物很有意思。”

“我說阿法，你該不會真想拿萊拉的魔物來做實驗吧？”火扇看看伙伴認真的眼神，嘆口氣說道，“我覺得吧那只魘魔看起來不怎么樣，不過還有些本事，起碼能憑自己的力量沖出萊拉的約束，而且，你都沒辦法解析它的能力來，怎么打啊。”

“嗯，這倒是。”阿法摸摸下巴。

這是她在想問題的時候一定會有的動作，而且這種緩慢的，若有所思的動作，火扇一見就知不會有好事，一旦阿法開始想“怎么辦“的問題，大概就沒法阻止了。

要嘛不理會，要嘛幫到底。

所以，火扇沒得選。

這時候，碎星不遠的灌木叢里動了動，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

月光沒有聲響，腳步像虛浮的游云，隱約中人影搖晃。

聽到動靜，火扇和阿法紛紛把注意力移動到人影的方向，那人緩緩地朝碎星走過來，似乎是朝著火扇他們的方向。

看那動作，似乎不像找茬的，倒像是來觀光。

夜中的碎星湖，確實有熬夜欣賞的價值。

從陰影里走出來的是個男人，留了長長的頭發，黑色。

眼睛里好像灌滿了碎星湖似的水，漆黑一片，卻有數不盡的星星點點。

男人嘴唇鋒利，一看就是個涼薄之人，這一點，你看看火扇就知道。

這人，身形輕健，穿的是全身斗篷，也是個魔術師。

他那頭發尤其讓人注目，仿佛無風自動，可能是傳說中“自帶特效”的類型。

“火扇？”

照火扇的脾氣，這種鬼祟的家伙，是一定要先打了再詢問，但眼看著那人完全出現在小魔術師視野里，火扇是被人強行沉默，沒有任何動作，連囂張的問話也沒有。

“阿法，我感覺不好?！?

火扇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就那樣站著，眼帶微笑，滿眼祥和。

“火扇，現在把你的刀子插進我的心臟里，這樣我就不會被別的人殺死。”

對著小小的火扇，男人似乎是在開玩笑，說著殘忍的話。

火扇手上拿著漆黑的武器，眼神懵懂，眨眨眼睛，任由男人握住她緊拿著武器的手，緩緩地靠近他的皮膚，陷進他的皮肉，然后慢慢靠近他的心臟，溫柔地阻斷他的血液流動。

他的血，從她的武器邊沿溢出來，暈黃的，好像月光，卻帶著風聲。

她聽到心臟鼓動的聲音，好像他的微聲細語。

直到他的氣息慢慢微弱以至消散，冰冷的身體和凝滯的目光落在她眼睛里，火扇終于知道男人已經死去。

即使對于年幼的火扇，死亡也并不陌生，因為那就像是與生俱來。

他們希望他死，她就讓他死。

他們說，這是與生俱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依然面帶微笑，明眸皓齒。

而火扇呆呆愣愣，無言以對。

阿法看看男人，再回頭將視線落到火扇身上，沒有再問，只等火扇自己解決。

“我已經殺死了你！”火扇開始對著男人低吼，阿法從沒見過火扇對任何人這樣說話。

“不，你沒有殺死我，而是讓你把我殺死而已。”男人還是微笑。

聽到這樣的話，阿法有點發愣，兩者之間確是有很大差別，沒有人會為此糾結，這只是形式，結果對他們來說沒有而致。

但阿法知道其中的差比。

“但結果都是一樣！伊萬說，我已經把你殺死了！”

“不，火扇，你并沒有殺我，你不會殺我的對嗎？所以我只能讓你把我殺死。而且，你知道，你殺死我，和我讓你殺死我之間的區別嗎？”

“……”

“我并沒有想要真的離開你，所以我讓你殺我，即便是我已經死了，我也會活著。你明白嗎？”

話說的很繞，火扇卻聽了明白。

他并沒有死，只不過是殺死了自己記憶的人而已，只不過是在自己的印象里他已經死了，然后經由這樣的結果，把自己的印象復制給了其他人……

或者其他人其實知道他并沒有死。

“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是要再一次讓我把你殺死，還是希望我殺死你？”

可能是月光的作用，可能是男人的出現刺激到了她，火扇的身體有些發顫，從手心里傳來潮濕的觸感，每一根手指的毛孔里都溢出了汗水，大咧咧的火扇會這么動搖，連自己都被嚇到。

但眼前的男人，足有讓任何人恐懼的能力，自己現在還能保持鎮定，已經足夠驕傲到給全伊甸住民發驕傲的象征。

她鎮定地反問著男人，眼鏡一刻也不離開。不知道是害怕他再一次消失，還是謹慎地預防他接下來對自己不利。

手上突然傳來熟悉的感覺，是阿法。

阿法用自己的手把火扇的手包起來，好像這樣就能讓火扇平靜。她知道，不管這個人是誰，都跟火扇的過往脫不開干系，自己雖然并不關心，但總好過在不知道對方意欲何為，能力哪般的情況下，受制于人。

男人似乎永遠在笑，抬手間，斗篷鼓風，從里面突生淡藍色閃光，像是水相魔術，阿法看不清。

當水汽越來越濃重，空氣開始變得潮濕，視野已經慢慢模糊，碎星湖岸邊，就這么平空出現一塊霧蒙蒙的空間，要出去卻似乎有些晚了。

這人并非是要用水相魔術困住兩個小魔術師，而是硬生生把這個水相魔術和空間魔術樣式轉接到一起，生生把水相魔術操作成為空間系列魔術，看是要造出個水相空間的樣子。

阿法見識廣，可這樣的魔術能力確是頭一次眼見。

若不是水霧漸重，碎星的整個空間開始凝固，學校的空間也若有似無的有些搖曳，怕是無法發覺，這驚世駭俗之舉。

火扇和阿法不同，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現在使用了什么能力，但她很確定男人的任何舉動都不會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所以，就在阿法被男人的魔術能力迷得愣神的時候，強行把她推離自己，隨即阿法腳下生風飛離了碎星。

小魔術師喘著氣，兩只眼睛緊緊盯著對面的男人，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預謀。

“你找到我，是要想我復仇？”

“不，你知道我最愛的就是你?；鹕龋阒赖?。不是嗎？”

隔著湖水和已經成形得水相空間，阿法從沒見過火扇這般喘氣法。

即使遇到更激烈的沖突，火扇也只是興奮到眼紅不受控制，但身體能力和魔術能量是不會用這種方式往外擴散的。

“火扇，你能應付……嗎？”

火扇沒有回話，像是沒有聽到。眼睛直直盯住男人清風颯爽的臉，那么熟悉，那么溫柔。

這個時候的火扇，多想撲進他的懷里，多想再聽他用溫柔的聲音對自己說話，呼喊自己的名字。

“火扇，我最愛的女孩?！?

……

阿法要是知道自己現在抱著的是這樣的沖動，一定也會詫異的吧？

可是他早就被自己奪去生命，現在這樣若無其事，又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火扇怎么能輕易縱容自己的本能。

“休斯潘達，差不多就好了，再這么逗小魔術師，到時候萊拉受傷，可就是你的鍋?！?

院長的聲音傳達到魘魔顱內，休斯潘達心頭一震，看了看萊拉，她沒有聽到。

聽到院長的聲音，似乎是在說，正在自己釋放的魔術里面的兩個小家伙會傷害到萊拉，但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他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理解：差不多嚇嚇小魔術師就行了，玩壞了院長可是要生氣的……

“院長，你就不好奇這倆小魔術師的過去嗎？“

“我，我才不要知道小家伙的小秘密，又沒有好處。倒是你這家伙，是不是在這邊呆久了無聊啊，這么八卦！“

“我是不會對人類有興趣的！“

“那干嘛這么八卦？是在萊拉身邊呆久了沒事干？干什么不接受其他魔術師的招來？“

“院長，我休斯潘達感謝你護佑萊拉，但我希望得到應有的尊重?！?

“嘁！明明跟人類相處了這么久，怎么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培養出來呢你！“

“行了，我馬上把放她們出來，請您不要直接和我對話了……可以的話，請和萊拉多聊聊，她，她更需要您?！?

院長的聲音沒有再響起，好像悄悄離開了。

休斯潘達輕輕吐出一口氣，跟院長直接對話還真是消耗不少能量。

心里怨懟院長，手上悄悄操作魔術，解散了困住火扇和阿法的夢魘。

小魔術慢慢在萊拉面前顯現出身形來。

夢魘解除，阿法出現在碎星旁邊，火扇卻在漆黑的湖水里，男人，在火扇的眼前，而阿法和萊拉看不見……

“火扇？火扇？“

阿法一聲一聲呼叫火扇卻沒有得到以往一樣的回應。

沒有一叫出這個名字，就會得到的任何形式的回應……

萊拉看到阿法兩個人從夢魘里面出來，本想開口說點什么，身體朝前傾，卻又回到原位定住身體。

而魘魔悄悄隱去了身形，應該是散了魔術回到萊拉身體里。

如果飛舍或者舒娜看到火扇拿著手里已經變成稀有金屬的劍狀武器，然而面上卻是那樣一副慘烈的表情，一定有得吐槽，但阿法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了。

那個不管發生什么都一臉浮夸，但從不會忽視她的火扇，居然不理她，這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