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清澈的琥珀色雙眼注視著雷恩。

“這個世界上的秘密太多了，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雷恩微微偏過了頭，避開了卡拉目光的直視。其實，他并不怪卡拉對自己隱瞞了秘密，而是責怪自己的弱小。或許還有一些復雜的情緒在里頭，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雷恩勉強擠出了笑，說道：

“是啊。出來混的，誰沒有一點壓箱底的絕活呢。這要是說破了，可就不靈了。”

“就是，像是雷恩你……剛剛引爆煉金炸彈時，念的那句咒語，我就沒有聽過那是什么語言。”卡拉故意打趣，側身靠近雷恩，挑著眉毛說道：“明明是個‘普通人’，卻掌握了連我都沒聽過的魔法語言，好可疑啊——”

我？魔法語言？雷恩不由得一怔。

“啊，你說那句……adiós。”

“是呀。”卡拉笑著解釋了一句：“放心，我不會隨意打探你的秘密的。”

這才不是什么魔法語言，我只是耍個中二，說了句西語啊……雷恩心中吐槽了一句。

“啊……這個倒不是什么秘密。”

“哦？”

“這只是以前聽過的一句方言，不是什么稀奇的魔法語言。意思是……再見。”雷恩放慢了速度，示范一遍：“再見，adiós。”

“阿迪……歐……斯？”卡拉試著念了一遍。

“沒錯，adiós。”雷恩再示范了一次。

“adiós。”卡拉已經掌握了大致正確的發音了。

“才聽沒幾遍，你就學會了。”雷恩有些驚訝。

“我可是很有語言天賦的。更難的德魯伊語我都學會了，這算不上什么難的。”卡拉得意的揚了揚頭，而后半開玩笑的話鋒一轉：“不過，德魯伊語可不能教你，我們立過誓不外傳的。”

“理解，理解。”雷恩道。

卡拉拍了拍裙子，站了起來。

“那么，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該走了。”

雷恩也站了起來，說道：“嗯，你保重。”

“下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是一名優秀的煉金術師了吧。”卡拉看向洞窟深處，那是她要去的地方。

“希望吧，但愿我的煉金天賦還可以。”

不要像魔法天賦那么慘就好了……雷恩在心底自我解嘲了一句。

“你可以的。這么多年來，這么多人都失敗了，胡安大師卻只收了你一個人做煉金學徒。證明你是很有天分的。”卡拉笑著為雷恩打氣了一句。

“他挑的可不止我一人呢，顯然有天分的也不止我一個。”

“好了好了，再互夸下去就沒完沒了了。”卡拉笑著停止了這個話題。

然后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著雷恩說道：

“adiós。”

“adiós。”

雷恩目送卡拉走向洞窟深處，黑暗凝聚的有如實質，好像正緩慢的流動、蔓延，逐漸吞沒了她苗條的背影。

他沒有再別開目光，但她也沒有再轉頭。

直到黑暗吞噬了一切。

…………

數日后，煉金室內。

“成功啦！”老矮人胡安開心的大喊道。

“你真的找到了一個好學徒呢，老朋友。”阿拉赫辛用優雅的腔調說著。

“是師傅教得好，我只是照著指示做事情而已。”雷恩謙虛的說道。

“哼，就是。照著步驟一步一步做，確保每一次都完美符合要求，這是身為煉金術師的基本！”老矮人好像是怕雷恩自滿似的，又敲打了幾句：“這些我做得到，雷恩他身為我的學徒，自然也該做到。”

“你們煉金術師的要求真高，難怪都快絕種了。”阿拉赫辛微笑著挖苦了一句。

“要求高，成就才會高。”胡安瞪著阿拉赫辛，毫不示弱的反擊：“你可別教壞我的學徒了。喂！雷恩。我警告你，可不準學壞了。”

“啊？我……”

“你什么你？”胡安轉頭瞪了雷恩一眼。

“是，我不會學壞的。”雷恩無奈的苦笑。

胡安滿意的瞇著眼睛，撫著他的大胡子。一旁的老紳士阿拉赫辛卻已經笑開了。

“好啦！最后一個步驟就交給你了。”胡安說道。

“我？”雷恩驚訝道。

“懷疑啊？”

是，我是有點懷疑。雷恩心底吐槽了一句，但他可不敢頂撞自己師傅。

“不，我只是……這么貴重的靈藥，您光是收集材料就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現在最后一個步驟了，我怕我……”

“你怕個屁。”

“呃……”

“我剛剛教你的手法，都還記得嗎？”

“記得。”

“那就去做！”老矮人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是。”

“稍等。”阿拉赫辛叫住雷恩。

“怎么？”胡安瞪著阿拉赫辛。

但老紳士并不理會他，舉起他的金柄黑木手杖，輕輕的點在雷恩肩膀上：

“愿你的雙手，穩如磐石。

“愿你的意志，堅如磐石。

“我以我的名義祝福你，直到永遠。”

沒有炫目的魔法靈光，也沒有震天鳴響，更沒有翻騰飛舞的氣浪。好像阿拉赫辛就只是優雅的念誦了他祝福的禱詞而已，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但被阿拉赫辛祝福以后，雷恩忽然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去吧，你有我的祝福。”阿拉赫辛收回了手杖，優雅的說道。

“是。”

雷恩走向坩堝。鍋中的液體已經不再沸騰，但黃褐色的液體表面還冒著煙，顯示它還有余溫。液體中不斷有晶體析出，但又快速融散于無形。

雷恩在心里回憶著胡安大師的教導：

最后一個步驟，催化不穩定的結晶溶液，將結晶完整析出，凝聚成型。

到了這個階段，整體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但是別忘了，煉金術只有完美和失敗。

這個步驟要是做不好，前面的苦工就完全白費了。

所以要謹慎，要關照每一個細節。我們不但追求完美的煉金方程式；同時也追求完美的實踐能力。

這個步驟非常特別，我只能告訴你大概的手法和竅門，但是具體的細節，你得要自己去體會……

真的很特別，真的……雷恩在心里想著。

雷恩脫下了右手的手套，朝著炙熱的液體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