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我國刑事執行的歷史發展
我國行刑制度的產生、發展的演變過程,同我國社會發展演變一樣,有一個不斷變化進步的歷程。從深入研究的角度來講,一般分為這樣幾個階段:古代奴隸制時期的刑事執行、古代封建制時期的刑事執行、近代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的刑事執行、現代社會主義時期的刑事執行。
一、我國古代奴隸制時期的刑事執行
我國大約公元前二十一世紀到公元前476年是奴隸制時期,此時期我國的行刑制度逐步產生并發展起來。
(一)奴隸制時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1.奉天罰罪。
在原始社會,由于生產力非常低下,科學極不發達,人們的認識能力十分有限,對自然界發生的現象,特別是災難,不能作出正確合理的解釋,在自然面前軟弱無力。這就使人們對“天”產生了敬畏和恐懼的心理,認為茫茫宇宙中有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在冥冥之中主宰著一切,這就是所謂的“神”。遇有天災人禍,便認為是由于自己的不恭不敬而遭“天”和“神”的懲罰,從而逐漸形成了原始宗教迷信。夏商奴隸主貴族把“天”作為自己權力的本源,將自己的統治看成“天意”,是“受命于天”,違背王命即獲罪于天,對犯罪者,天必懲之。這種“奉天罰罪”的天命觀,是奴隸社會法制和行刑的重要指導思想。
2.明德慎罰。
明德慎罰,是指無論立法和司法都須崇德化、重德教,審理案件、施用刑罰,都要反復思考,慎重從事,不可輕率。治理國家應當寬猛相濟,恩威并用。明德慎罰是周初統治者周公旦首次提出的行刑指導思想。語出《尚書—康誥》:“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柢柢、威威、顯民。”意思是說,只有文王能夠崇尚德教,謹慎用刑,不敢欺辱鰥寡之人,用其所當用,敬其所當敬,威其所當威,并將此告示庶民。西周據此指導思想而制定的行刑制度,被傳統法制奉為標本,對后世行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3.苦辱懲罰。
苦辱懲罰指的是通過強制囚犯從事繁重、無償的體力勞動并施加羞辱的方法,以加強對罪犯懲罰的行刑思想和制度。奴隸制國家的行刑目的是通過對罪犯的赤裸裸鎮壓和報復,來實現監獄專政的職能。用殘酷的刑罰,肆意的殺戮,繁重的苦役懲治罪犯都是其行刑目的的具體體現。在用嚴酷刑罰給罪犯造成巨大肉體痛苦的同時,還要對其進行羞辱,以貶損形象,降低公眾評價的思想,可以說是源遠流長。中國古老的五刑中,諸如墨、劓、剕、宮等刑種,就是在殘害人身的同時,給人造成巨大的精神痛苦,留下終生的傷害和印記,以示和常人的區別,施加恥辱,貶低其公眾形象,促其反悔。并儆示他人。苦辱懲罰的行刑思想,說明了奴隸制的野蠻、落后和對人格尊嚴的踐踏,但是用苦役懲罰和羞辱懲罰來教化罪犯的方法,代替斬盡殺絕、殘害肉體的行刑制度,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二)奴隸制時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系囚與桎梏制度。
系囚與桎梏制度,是指為了對奴隸和罪犯實行有效的拘押,防止逃亡,在囚禁的同時還要加戴獄具的監獄行刑制度。獄具在中國古代分為兩類,系縛與桎梏。系縛,即用繩索為之,包括:“法繩”“徽纆”等,都是用于捆綁俘虜和罪犯的繩索。據史料記載:三股為徽,兩股為繩,皆索名。以系縛其罪人矣。原始社會末期就已開始用繩索將奴隸捆綁起來即系縛以防止逃跑。《易經·坎上六》中有“系用徽繩,寘于叢棘”的記載,《呂氏·春秋》也記載了商朝囚徒身系繩索服勞役的情形。
桎梏,是木或鐵制做的獄具,包括桎、梏、拲。《說文》解釋:桎“足械也”;梏“手械也”,“在足曰桎,在手曰梏”,拲是“兩手同械也”。可見桎、梏、拲都是束縛囚犯手腳的獄具。《漢書音義》云:“兩手共一木曰拲,兩手各一木曰梏。”西周還根據囚犯拘前的身份貴賤和社會地位的不同,實行不同的處遇,《周禮·秋官》載:“王之同族多拲,有爵者桎”。意思是對帝王的同族人多用拲,有爵位的人則用桎,可見即使犯同樣的罪,身份不同的人在獄具的使用上也不同。桎梏制度從商朝開始確立之后,便被歷代統治者所重視,并不斷發展和完善,一直沿用至明、清。可見對在押罪犯使用獄具,已不單純是作為防范的措施,同時也是實現專政工具鎮壓、恐嚇和報復職能的重要手段。
2.圜土制度。
圜土制度是西周的行刑制度。是指對于不夠處五刑的輕微犯罪分子及社會危險分子,收教人圜土,通過束縛自由、強制勞役和施加恥辱的方法,予以懲罰和教化的行刑制度。束縛奴隸及囚犯自由,強制服勞役的刑罰方法,早在商代就已廣泛使用,但作為懲教罪犯的行刑制度,卻是確立在周代。西周已經開始根據其不同的職能進行初步的分類,并制定了相應的行刑制度。圜土便是其中的一類行刑場所。圜土制度是對罪犯實行懲罰和教化相結合的制度,同時也是維護社會治安、預防犯罪的措施,為后世徒刑的逐步產生奠定了基礎。
3.嘉石制度。
嘉石制度是指西周對有過錯或輕微違法但尚不屬于入圜土對象的人,采用示眾并監督服勞役的手段進行處罰的行刑制度。嘉石制度是比圜土更輕的處罰制度。嘉石制度處罰的對象是那些“害于州里者”和“袤惡者”。這里指諸如“語言無忌”“侮慢長老”等不夠法定處罰但違反和破壞了西周“禮制”的行為人。對這些人首先要由行政官吏司救用“禮”進行教育,屢教不改者,則用木板書寫其姓名、罪過,令其背在背上,戴桎梏罰坐在嘉石上“思其紋理以改悔”。之后交由掌管水利土木工程的官吏司空,負責監督服勞役,勞役一般在州里執行。役滿由地方長老保釋。根據行為輕重程度的不同分為五種期限,重罪,坐嘉石十三日,服勞役一年,依次遞減,最輕的坐嘉石三日,服勞役三個月。這也是恥辱刑和勞役刑相結合的懲戒手段。
嘉石制度的確立,充分證明了西周奴隸主階級非常重視運用“禮”的精神統治力,在社會成員的頭腦中構筑預防犯罪的堤壩。對有犯罪傾向的違“禮”者,要予以救治和批評教育,經再三譴責教誨而不改者,才進行處罰。令被處罰者坐在嘉石上,看著上面書寫的勸人行善的文字而思過。這一系列的規定,體現了西周重德教,對輕微違法犯罪者進行教育和感化的思想。為后世的“刑以弼教”“以仁義教化為主,刑罰為輔”等原則和制度的確立奠定了基礎。即使現行的罪犯教育感化制度,也與這些不同時期的行刑制度中進步、合理的部分,有著十分密切的淵源關系。
(三)奴隸制時期刑事執行的特征
我國奴隸制時期刑事執行的特征可以概括為:
1.行刑的主要對象是奴隸。
在中國古代,戰爭這種對外的暴力形式,始終與奴隸制國家的形成發展過程相伴隨,成為國家的重要職能之一。早在原始社會末期,隨著私有制的發展,掠奪戰爭日益頻繁,最早的君主也是由軍事首長轉化而來。夏啟建國后,也是運用戰爭鎮壓舊傳統勢力的武裝叛亂以鞏固統治。商朝已擁有了強大的軍隊,不斷對外征服和掠奪,戰爭同樣頻繁而殘酷。西周建國后,與各族的沖突戰爭連綿不斷,從而使周的疆土和勢力不斷擴大。古書和出土的銅器銘文中,有關周與各族的關系,也大部分屬于戰爭記錄。氏族之間的“戰爭可能以部落的消滅而告終,但絕不能以他們的被奴役而告終”。或處以火刑,或作為祭祀的犧牲。隨著經濟的發展,戰爭的結局也由斬盡殺絕而逐步轉變為生擒活捉。要迫使被征服者和戰俘就范,就需要動用與戰爭同一性質的暴力手段——刑罰和監獄。
在奴隸制國家,奴隸是社會生產的主要力量,也是奴隸主貴族進行殘酷剝削壓榨的主要對象。這些奴隸很大一部分是從戰爭中的俘虜轉化而來的,另一些是平民因犯罪而致。他們在沉重的壓迫下,不斷地逃亡和反抗,監獄則充分發揮其囚禁與鎮壓的暴力機器的職能作用。所以奴隸制監獄行刑的對象主要是奴隸,而對大批奴隸的行刑并不需要以奴隸是否違背法律為前提。監獄就是關押奴隸的集中營。就是行刑的主要場所。
2.刑罰以身體刑、生命刑為主。
《左傳》言:“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禹刑、湯刑、九刑分別是夏、商、周刑法的代稱。奴隸制國家的刑法,是專為維護專制王權以及種族奴隸制的殘酷統治,鎮壓被奴役的部族、平民和廣大奴隸的劇烈反抗定罪設刑的。奴隸制法定的五種正刑是:墨、劓、剕、宮、大辟。除大辟是死刑外,其余都是殘人肢體的肉刑。所謂肉刑,是指對犯人施以割裂肌膚,殘害肢體的懲罰方法。奴隸主貴族正是仰仗著刑殺、誅戮來保證他們對奴隸的統治的。奴隸主階級將其稱為“畜民”的廣大奴隸視如草芥,在他們的眼中,五個奴隸才能抵得他們的一匹馬或一束絲。這就是列寧所說的,在奴隸社會里,“基本的事實是不把奴隸當人看待,奴隸不僅不算是公民,而且不算是人”。“奴隸主享有一切權利,而奴隸按法律規定卻是一種物品,對他不僅可以隨便使用暴力,就是把他殺死,也不算犯罪。”故此,奴隸主貴族通過制定和適用各種名目繁多且極其殘酷的刑罰方法,來實現他們對奴隸赤裸裸的懲罰、鎮壓和報復的行刑目的。奴隸制時期的刑罰均系殘害肢體和戮殺生命的肉刑、生命刑,適用肉刑的方法無奇不有,凡是他們能想到的折磨、摧殘人身和生命的辦法,都可能用作刑罰方法。因此,奴隸制的行刑素以殘酷而著稱于世。
3.以“天罰”“神意”為行刑宗旨。
早在原始社會就已逐步形成的宗教迷信,對進入奴隸社會后的上層建筑領域,產生了極深刻的影響。奴隸制國家的統治者,出于專制思想,穩定秩序的需要,把“王意”與“天意”結合在一起,把“王罰”與“天罰”結合在一起,借以增強王權,形成了“王權神授”的思想。這是原始自然宗教與階級社會政治目的的天神崇拜相結合的產物。從“王權神授”的理論出發,派生出了“神判”“天罰”的行刑思想。把刑殺披上“天”“神”的外衣,以證明其殘酷鎮壓和刑殺活動的合理性,同時也增強了行刑的威懾力量。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具有相當的欺騙性,成為掩飾階級壓迫暴行的思想武器。作為暴力機構、專政工具的監獄及其管理,更是充分體現了“天罰”“神意”的行刑宗旨。
4.行刑中充分體現奴隸主貴族等級特權。
掌握奴隸制國家統治權的貴族奴隸主集團,是由國王及其親屬和顯貴所組成。他們依靠宗法分封制來統治其廣大家族成員,這種分封制是嚴格按宗法等級原則進行的。在這種制度下,不僅剝削者和被剝削者之間的鴻溝不可打破,就是統治階級內部,也是親疏有別,等級森嚴,不可逾越。奴隸主貴族正是把這種宗法關系與國家政權組織相結合,為其統治提供了可靠的組織保障。奴隸制時期法的主要任務就在于維護這種公開的等級特權和階級不平等。
奴隸制國家一方面用“禮”來規定各級奴隸主貴族享有的各種不同特權,另一方面則用“刑”來確保這種等級制度所確立的特權世代相襲。行刑制度充分體現了這種奴隸主貴族的等級特權。例如,在刑罰的運用上規定,貴族官吏犯罪可以按“金作贖刑”的規定處置,即交納金貨以免罪。除死刑外,對其他刑種的執行也規定了對罪犯的囚禁地點及獄具的使用上,既根據罪行的輕重更要根據犯罪者身份高低貴賤的不同而有所區別。例如,“貴賤異獄”,“王之同族多拲,有爵者桎”等都是等級特權在行刑制度上的具體體現。這也充分反映了奴隸制國家的刑法和行刑制度保護奴隸主貴族階級,鎮壓平民和奴隸的階級本質。
二、我國古代封建制時期的刑事執行
我國古代封建制時期時間比較長,朝代很多,一般把它分為四個階段,即從公元前475年戰國時期經秦漢、三國、兩晉到南北朝時期為封建制早期階段;隋唐五代時期為封建制中期階段;宋遼金元時期為封建制后期階段;明清時期封建制晚期階段。不同時期的刑事執行思想、制度、體制特征都有明顯差異。
(一)封建制時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1.封建制早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在封建制早期,我國的封建制度逐步產生、并開始向前發展,其行刑思想也呈現出應有的特色,主要有:
(1)抑禮推法。即戰國時期的李悝在《法經》中提出的主張。主要內容是兩點,一是重擊“盜賊”。所謂“王者之政,莫急于盜賊”,把打擊的鋒芒集中指向威脅封建地主階級政權及其統治秩序的“賊”和他們的私有財產制度的“盜”。二是重刑輕罪。即對于輕微犯罪,一律施以重刑。用公開的法代替不可知的刑,用酷烈的刑罰手段維護地主階級的經濟發展和政治統治。李悝之所以主張“重刑”,《法經》也以量刑“嚴峻”為尚,是由當時的社會狀況所決定的。因為當時社會新舊交替,新興地主階級與舊的奴隸主貴族之間的階級斗爭十分激烈,只有用重刑才能鞏固封建政權,才足以鎮壓舊的奴隸主貴族復辟勢力。《法經》對于廢除舊的奴隸主政治法律制度,確立封建“行刑”思想,對于魏國的“富國強兵”都起了巨大的作用。
(2)重刑酷獄。這是商鞅的行刑思想。其主要內容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專任法治。依法行刑,用暴力進行鎮壓。二是明法重刑。通過重刑酷獄以達到天下“大治”。他制定了許多殘酷的刑罰,《漢書·刑法志》說:“秦用商鞅……增加肉刑、大辟,有鑿顛、抽脅、鑊烹之刑”,“秦用商鞅連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可見刑罰之嚴酷。商鞅的這些刑罰思想,在行刑上體現出來,就是“廣獄而酷罰”,就是說鎮壓面極其廣泛,懲罰和行刑手段極其殘酷。保證了新興地主階級政權在秦諸侯國的鞏固,為以后秦始皇統一中國作了準備。
(3)德主刑輔。漢朝統治者接受秦滅亡的教訓,在漢初黃老思想的基礎上接受了儒家的這種行刑思想。所謂德主刑輔,即治理國家要以德教禮義為主,刑事懲罰為輔。它不同于秦朝法家專任刑罰,一味鎮壓。但它又不完全是儒家的“德主刑輔”思想,而是實行德刑兼重,禮法并用的原則,實際上是外儒內法,外仁義內嚴苛,恩威并施,鎮壓與感化相結合的政策。它繼承了西周“明德慎罰”思想核心,摻和、改造了儒家思想的內容,從而形成了漢朝行刑思想的主要特征。這種行刑思想一直貫穿于歷代封建行刑思想和實踐之中。
2.封建制中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封建制中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全盛時期,封建政治、經濟、文化得到了高度發展,行刑思想也出現了新的變化。主要有:
(1)禮刑結合,仁本刑末。“禮”與“刑”在封建社會,都是維護社會秩序、調整社會關系的重要社會規范,兩者相輔相成。“禮”是積極、主動的規范,是禁惡于未然的預防,重在教化,明確地要求人們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而“刑”則是消極、被動的處罰,是懲惡于已然的制裁,重在懲罰。隋唐五代統治者十分重視兩大手段的運用,用“禮刑結合,仁本刑末”的思想來指導監獄行刑立法和監獄行刑,維護其統治秩序。隋文帝主張“刑可以助教化,但不可專行”,認為“欲使生人從化”,在很大程度上要求做到以德代刑;所以他在繼位之初,便下詔“天下勸學行禮”,并要求把這些思想注入刑罰當中。唐初統治者不僅用“禮刑結合,仁本刑末”思想指導監獄行刑立法,而且還用于指導行刑實踐,把行刑中的懲罰同教化獄囚結合起來,反對單純的懲罰和報復主義。強調用刑要以“適其中”為原則。這些做法,對于維護封建政局和社會的穩定,保持法律的相對穩定和權威性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時對于后世的行刑發展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藍本。
(2)依法治獄,寬嚴相濟。隋唐五代時期,封建統治階級非常重視運用法律武器來維護其統治,逐漸形成了依法治獄的思想。隋文帝時,針對前朝“殺生之柄,常委小人”,刑罰不清,“威福妄作”的狀況,規定凡“斷決大獄,皆先牒明法,定其罪名,然后依斷”。他認為掌獄官吏對法律的理解程度和熟悉情況,直接關系到在押犯的生死等切身利益,對處理死刑的案件嚴格按照司法程序進行,上報大理寺復核,禁止邊上報邊執行死刑,以免造成冤獄和濫殺。他在強調官吏知法、懂法、守法、嚴格執法的同時,自己在隋初也曾秉公執法,不避親貴,一概依律處斷。唐太宗深明“法之不行,自上犯之”的道理,要求官吏遵紀守法,不要制造冤獄。在封建社會中,官吏奉法守制當然有利于律令的貫徹,但關鍵的問題在于位居九尊的皇帝能否嚴于律己。唐朝晚期,階級矛盾日益尖銳,統治者更是峻刑以取威,亂捕濫押濫殺現象嚴重。致使行刑混亂,行刑秩序遭到了嚴重破壞。這也充分表明,封建時代“依法治獄,寬嚴相濟”思想,是適應形勢的需要提出與貫徹的,具有相當大的局限性,這是由封建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制度本質所決定的。
3.封建制后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遼宋金元時期,北方契丹、女真、蒙古少數民族相繼建立政權,有的入主中原。因此,這一時期的行刑思想,其階級屬性和時代特色很鮮明。
(1)“慎刑”與“重刑”兼施。宋王朝起于“五代”更替之末,宋太祖由部下兵變擁立而當上皇帝,與漢、唐等開國皇帝相比,在臣屬中“望不隆”而“恩不洽”,再加上太祖面臨的又是經歷長期軍閥混戰之后土地荒蕪農業凋敝的局面,因此,自太祖至仁宗,主張“慎刑”,重惜人命,大力提倡儒學,重視“德教”的作用,以鞏固趙氏王朝的統治。但隨著君主專制主義日益發展,社會矛盾日益尖銳,階級斗爭更加激烈,農民起義不斷發生。宋王朝歷代皇帝又都“用重典,猛刑法”,以救時弊。這一時期恢復了肉刑及其附加刑,在全國劃京城開封諸縣為“重法地”,在“重法地”內犯罪者,加重處罰。宋王朝一方面宣揚“德化教育”,以軟化敵對階級的反抗力量;另一方面又舉起屠刀,大肆殺戮,鎮壓敵對階級的反抗。趙宋王朝就這樣運用軟硬兩手來鞏固自己的統治。
(2)“附會漢法”。元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蒙古族在軍事暴力征服的基礎上建立起的貴族專制的政權。元初的統治者順應了歷史發展的潮流,接受了漢族先進的一整套文化與禮儀典章制度,走上了封建化的道路。在治國方略上,繼承了漢唐以來的以儒為本的治國思想。在行刑上,就是通過“附會漢法”,參唐宋之制,制定元朝的各項行刑制度。
(3)“存舊制,行分治”。元統治者通過武力征服取得天下,雖然順應了歷史潮流,但沒有也不可能完全擺脫蒙古舊制的陰影。最典型的就是元太祖即位后,給他的功臣以各種特權,規定有功之臣百次犯罪不罰,這使得王公將領們有恃無恐,各州郡的官吏“生殺任情,至孥人妻子,取財貨,兼土地”。在行刑法制上,元建立后仍把早已不適應新形勢的舊法《大札撒》奉為圣書。在行刑上,很多野蠻落后的制度得以保存,其中地牢制度可謂其典型體現。蒙古王公貴族即使犯了罪,也享有種種特權,不論是在定罪量刑上,還是獄具的使用加戴上都體現得十分鮮明。而漢人和南人一旦入獄,生命則無絲毫保障,并且不論罪行輕重都要加戴獄具,并處于嚴密看管之中。加上運用落后野蠻的奴隸舊制,直接導致了其統治的快速終結。
4.封建制晚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1)“刑亂國用重典”。是指治理亂世,必用重刑。這一思想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即重典治吏和重典治民。這是明初典型的行刑思想。就是要求在以重刑來維護明朝統治集團內部的紀律和統一的同時,以嚴格行刑來鎮壓敢于“作亂”的普通民眾。對敢于“犯上作亂”的百姓施以殘酷的刑治,不允許百姓有絲毫的“越軌”行為。
(2)以德化民,以刑弼教。清王朝于1644年入關后,為“康乾盛世”奠定基礎的康熙皇帝,崇尚儒家治國之道,認為治國治民必須以禮義教化為主,應“力行教化”“尚德緩刑”,在這種思想指導下,康熙要求立法與司法官員:首先,立法要因時制宜,去除煩苛,才能達到“禁暴止奸,安全良善”之目的。其次,斷案要依律審斷,不徇私情,要秉公審案,不得徇私枉法,再次,即使是對犯罪囚犯,司法官吏也應及時結案,防止案件久拖不決,導致淹囚的發生。最后,行刑上慎刑慎殺,即謹慎使用刑罰,尤其是對死刑的運用更應謹慎。他對三法司的官員們說:“刑曹民命攸關,國典所系”“夫人命關系重大,必以中正之心,行平恕之道。”鑒于此,清朝后來的刑罰緩決制、會官秋審制、朝審制等制度的實施,使部分囚犯(包括死刑犯)獲得減等處理。
(二)封建制時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封建制早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系囚制度。是指對人犯系之入獄,實行有效的拘押。包括門衛制度、桎梏制度、點視制度。門衛制度是指崗哨設置、值班、看押、出入等方面的制度。桎梏制度是指對拘押人犯按案情輕重使用刑具的制度。點視制度是指獄官定時點檢囚數以及監視監獄安全狀況的制度。系囚的目的是使內情不得外出,外情不得內入,使人知幽閉困苦之狀,以頓挫其頑心,以便達到更有效地行刑的目的。
(2)憫囚制度。從戰國到南北朝時期,尤其是漢朝以后在對獄囚的行刑管理方面都逐步制定了一套保障獄囚的基本生活待遇,防止吏卒隨意凌虐獄囚的憫囚制度。主要內容涉及優待矜恤老幼殘疾人犯的“頌系”、孕婦緩刑、“聽妻入獄”“縱囚歸家約期還”等,表面上是出于悲天憫人之心,其真實目的在于防止獄囚瘐死。以便駕馭臣民,維護統治。
(3)勞役管理制度。即對服勞役刑的囚犯的勞動管理制度。戰國時有專事勞役的刑徒,秦時期設立了城旦舂、鬼薪、白粲、隸臣妾、司寇、侯等勞役刑的刑名,確立了勞役刑的基本管理體系。漢時期還新創了女徒顧山之制,亦稱雇山。即允許被判處勞役刑的女刑徒回到自己家中,以每月300錢的數額繳納給官府,由官府雇人上山砍伐木材,從事勞作,以贖代該女刑徒的勞役刑。這種顧山之制,實為女刑徒的勞役管理過程中的寬宥制度。
(4)錄囚制度。我國封建時代,自西漢以后各王朝的統治者,總結了秦朝法峻刑殘,囹圄成市,從而激起人民反抗的歷史教訓,在儒家“明德慎罰”的行刑思想支配下,都把“錄囚”作為獄政行刑制度的一項重要制度規定下來。錄囚,亦作“慮囚”,即省察記錄囚徒的罪狀。《漢書·雋不疑傳》顏師古注:錄囚謂“省錄之,知情狀,有冤抑與否”。也就是由封建皇帝或地方官吏定期或不定期巡視監獄,并向獄囚訊察決獄情況,實行對獄情的審查和監督。借以宣揚“仁政”,以達到維護統治階級法律制度的目的。.
2.封建制中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獄具制度。獄具制度是指監獄對罪犯限制人身自由,執行刑罰,實施有效拘押而采取的安全措施,它包括獄具的類型、規格和方式等。獄具的使用,不僅涉及監獄的安全,而且可以加重懲罰,增加罪犯的困苦。監獄官吏違反獄具使用制度的行為,不論是由重入輕,還是由輕人重,在法律上都規定了嚴厲的制裁措施。
(2)監獄安全制度。監獄安全制度是指監獄為防止各類事故的發生確保監獄安全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隋唐五代統治者為確保監獄的行刑安全,有效發揮其鎮壓作用,在法律上對破壞監獄安全制度的犯罪行為,進行嚴厲的打擊。主要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嚴厲打擊“劫囚”與“竊囚”的犯罪行為;二是嚴懲罪犯越獄行為;三是嚴懲其他危害監獄安全的犯罪行為;四是監獄官吏違反監獄安全制度,應承擔法律責任。
(3)緝捕逃犯制度。罪犯的脫逃,不僅影響到監獄行刑安全,而且直接危害到封建統治秩序的穩定;因此,隋唐五代統治者不僅重視監獄安全“防逃”工作,也重視對脫逃罪犯的“追逃”工作。隋唐五代時期緝捕逃犯制度規定非常詳細。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對負有追捕逃犯職責的官吏,規定了失職行為應負的法律責任;二是對協助迫逃的人員也規定了相應的法律責任;三是嚴厲制裁協助罪犯逃跑的行為。
(4)生活管理制度。隋唐五代統治者,在總結前代統治經驗的基礎上,已認識到靠單純的鎮壓手段是不能夠駕馭人民的。為緩和階級矛盾、保障國家的長治久安,在監獄行刑方面,也逐步建立了對獄囚實行寬宥防止凌虐囚犯、以保障囚犯基本生活的行刑制度。隋初,隋文帝“崇尚惠政”,不僅把監獄當作懲罰罪犯的場所,而且把監獄看作教化罪犯的地方,在改善罪犯的待遇上作出了一定的努力。唐朝統治者以“寬仁”為標榜,又比較重視依法行刑,因此,對罪犯生活管理制度作了更嚴格、更完備的規定。特別是罪犯衣服和糧餉的供應。因為唐朝采取犯罪事發地就地審訊和拘押的原則,一般由罪犯家屬自理;但對“因去家懸遠絕餉者,官給衣糧,家人至日,依數征納”,即關押罪犯的監獄離家太遠,罪犯家屬無法及時提供糧食和衣物的,先由國家按罪犯的情況提供;掃獄內衛生,派醫生治療病囚。
(5)勞役管理制度。勞役管理制度是指國家對囚犯實施的拘禁與勞役相結合的監獄管理制度,也稱為居作制度。隋唐五代時期,統治者為適應社會生產發展的需要,也為緩和階級矛盾,對刑罰制度進行了重大改革,逐漸廢除了鞭刑、免死斷趾法等野蠻的肉刑制度,確立了笞、杖、徒、流、死五種刑罰。其中徒刑、流刑成為五刑中重要刑種,刑罰制度的改革,給這一時期罪犯勞役管理帶來一系列新問題,也同時促進了隋唐五代時期勞役管理制度的進一步完善。
(6)錄囚制度的新發展。隋唐五代時期,起于西漢,盛行于東漢的錄囚制度,又有新的發展。出現了一些新的做法:比如,皇帝錄囚成為常行的制度,并且和赦事相結合;中央官吏、各級地方官吏都有錄囚職責;御史臺對錄囚更有監督之責。唐朝御史臺是專門監督各級官吏守法、執法活動的中央監察機關,御史臺通過錄囚了解各地獄情,從而對各級司法獄政活動實行有效監督。唐朝刑部作為監督管理全國監獄行刑事務的最高職能機關,按照唐制,每年正月,刑部要派遣官員到各地巡察獄情,“所至,閱獄囚校杻、糧餉,治不如法者”。總之,這一制度對統治者掌握行刑狀態,疏決淹獄,減少瘐死罪犯維護統治還是有所助益的。
3.封建制后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拘押和分類監禁制。拘押制度,是指人犯應具備什么條件和履行哪些手續,監獄行刑當局才能收押的制度。宋朝,凡是將被收押的囚犯,須先由獄官寫明犯罪事由,辦理登記手續,然后由獄醫檢查有無瘡、病、殘疾,婦女是否懷孕,并且嚴格檢查犯人隨身所帶物品,凡“金刃,若酒及紙筆,錢物、瓷器、杵棒之屬,皆不得入”。最后根據檢查結果,進行收押。
所謂分類雜居制,是指將性別、年齡(成年犯與少年犯)、已決犯與未決犯、軍事犯與非軍事犯、世俗犯與僧侶犯、輕罪犯與重罪犯等不同情況的人犯區別開來,實行分類雜居制。伴著封建制的發展,分類雜居制也逐步地健全起來。在宋代,宋《獄官令》規定:“婦人在禁,皆于男夫別所,仍以盡可能雜色婦女伴守”,可見,女犯不僅與男犯分押,看守亦是女性;病囚單獨關押,所謂“重囚有病,須別牢選醫醫治”。由此可看出,宋代不但男女分開,且病囚也另行關押。
(2)戒具制度。最早的有據可查的戒具見于甲骨文的有關記載,發展到宋代,戒具的規格及使用日趨規范。宋代的戒具有長枷、盤枷、鉗、鎖。宋對各種戒具分別規定了長短和輕重標準。宋代的戒具與唐朝基本相同,為防止人犯逃亡,保障獄內正常秩序和安全,都強迫囚徒身戴戒具。在戒具的使用上,區分囚徒貴賤、男女及罪質輕重。
(3)生活管理制度。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囚徒的衣糧。總的來說,囚之衣糧原則上自備,徒之衣糧基本上供給(囚是未決犯,徒是已決犯)。對于囚犯之衣糧,宋代還有一些細節規定。封建統治者要求獄囚自備衣糧,一方面是為了減少國家的財政開支,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無告的窮人以獄中衣糧為生計的陰謀得逞。對刑徒實行衣糧供給制,主要是為了防瘐死、保刑期,進行有效的懲治和殘酷的剝削。二是醫藥衛生。封建統治者為防止犯人瘐死,坐收“圣王仁及囹圄”之美名,都在監獄醫藥衛生方面作了一些具體規定。為加強對病囚的管理,由各州府頒發印歷。各監獄獄官將囚犯病狀,負責醫治的官吏,醫人姓名及治療結果填寫明白交本州長官簽押,每年一換,以備檢查。如果囚犯死亡,須經驗尸后查明死因,方允許收葬。
(4)編管制度和釘牌制度。編管制度,是將罪犯本人或其家屬強行押送到指定位置,編入當地戶籍,接受當地官府的監視和管制。這是宋朝統治者為維護自己所需要的社會秩序所采取的一項管理措施。編管制度是和配隸制度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宋初,命官犯重罪,當配隸,則于外州編管,這是罪犯正身編管之始,不及犯人的親屬。從宋神宗起,編管對象由罪犯正身擴大到犯罪者的家屬。凡被編管之人,雖遇赦,也不得移動居住地方,并按規定為封建統治者服勞役。
所謂釘牌制度,就是在刑滿釋放人員的家門口釘上木牌,將原犯罪狀及刑名書寫其上,以示恥辱的制度。這是宋代統治者為維護封建社會秩序,效仿西周的“明刑恥之”的做法而建立的一種特殊監管行刑制度。凡釘牌之家,無論是出獄人員本身還是他的家屬,都要接受當地官府的監視和管制,沒有人身自由,不得隨意遷移居住的地方,如果遷移,需向官府申報,隨住處釘牌,否則,處杖八十的刑罰。這種一人一時犯罪,株連滿門不得雪恥的釘牌制度,實質上是編管制度的延伸,充分暴露了宋王朝法律、行刑制度的殘暴。
(5)囚帳制度。囚帳,即犯人的花名冊,與今日的犯人報表相類似。囚帳制度,是指各地監獄定期將出入監獄犯人的姓名、罪狀、禁系日期、釋放及死亡人數等情況向中央司法部門申報的制度。此制度唐代就有,宋因襲唐制,并進一步規定了申報程序和日期。規定各地縣獄每五日將收禁和釋放的獄囚人數,向所在州府衙門申報一次;各州府衙門每十日將下轄縣獄及本司的囚帳匯總上報中央,同時申報于所在路的提點刑獄使司;中央根據各地所報囚帳,“歲終比較,死囚最多者,當職官黜責;其最少者,褒賞之”。
(6)錄囚寬赦制度。錄囚,又稱“慮囚”,前面已有闡述。其目的在于控制全國的行刑,維護封建法律的統一。宋朝的錄囚,分為皇帝錄囚和官吏錄囚。宋代錄囚制度最大的特點是慮囚時大肆寬赦囚徒。宋朝的赦分大赦、曲赦和德音三種。“凡大赦及天下,釋雜犯死罪以下,甚至常赦所不原罪皆除之;凡曲赦,惟一路或一州,或別京,或畿內;凡德音,則死及流罪降等,余罪釋之,間亦釋放流罪。”宋朝是個積貧積弱的封建王朝,統治者為了緩和激烈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頻繁地進行赦事活動。三年一赦已成定制,但也有多赦的。總之,宋代錄囚寬赦制度對于緩和社會階級矛盾,鞏固皇帝在行刑上的絕對支配權,起了一定的作用。同時,它在一定程度上疏決了淹獄,平理了冤囚,使一些囚徒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寬宥,具有歷史的進步意義。
(7)提牢制度。提牢,官名,是元朝“提點牢獄”的簡稱,掌握提控牢獄和稽核罪囚等事。提牢制度,又稱提牢點視制度,即提牢定期巡視監獄,察看獄情,點視獄囚,監督各項監獄行刑制度的實施,考查監獄吏卒用法得失。它始于元朝,明清時臻于完備。
(8)警跡制度。警跡制度是指司法機關利用刑滿釋放的盜竊犯充當偵探或引線去抓獲盜竊犯的制度。元規定,盜竊犯刑滿釋放后另立警跡籍,充當警跡人,五年不犯,消除警跡籍;若再犯盜竊罪,則終身拘籍之。在警跡年限內,警跡之人若離家外宿,須告知鄰居;若能告發及捕獲強盜一名,減二年巡警之役,告發及捕獲強盜二名,即比警跡五年;若捕獲一名盜竊犯,減巡警之役一年。在消除警跡籍以后,所捕獲強盜或竊盜多者,依常人法給賞。
4.封建制晚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分類雜居制度。明承唐元,滿清承明,進一步完善了對囚犯的監禁輕重異處、男女異獄的分類雜居制度。在這里不再贅述。
(2)提牢點視制度。明、清兩代在刑部下設提牢廳,主掌中央監獄的獄政行刑事務,其主官“提牢主事”,簡稱“提牢”。其職責系總攬獄務,稽查罪囚、監督獄吏獄卒、保證監所行刑安全等。提牢點視制度,即提牢官或司獄官定期巡視監獄、點視獄囚、察看獄情、監督各項管理制度實施,考查獄官獄吏得失的制度。
(3)服役代罰制度。這項制度是指除死刑以外的其他罪犯,可以用服勞役來贖罪抵刑。明朝統治者對罪犯實行以役代刑,不僅只限于徒刑犯,而且自雜犯死罪以至笞、杖罪都允許用罰服勞役來贖罪抵刑,按不同的刑種執行不同的役限,并增加充軍刑擴大徒役范圍。可見,明朝以役代刑的做法,比歷代又有了大的發展。明清統治者擴大服役代罰范圍,是出于封建統治經濟的需要,由罪犯從事勞役及其所創造的社會價值,越來越被統治者看重;同時,隨著統治者司法經驗的不斷積累,將更加認識到要減少或制止犯罪,維護封建統治秩序,則應使囚犯在勞役中習生存之藝,方能自謀生路,這應是明清時期行刑上工役作業指導思想上的另—個變化。
(4)監外執行制度。監外執行制度是統治者對具有某些特定因素的罪犯暫不收監,而交付一定機關或囚犯親屬進行監管的制度。明清時期監外執行的方式,除保外就醫外,還有以下幾種:一是枷號刑。明朝律例在五刑之外,又增加枷號刑,并逐漸成為常用刑。枷號,又稱“枷示”或“枷令”,即在罪犯頸項套枷,枷上標明其姓名和罪狀,強制在監外指定的場所示眾,使罪犯備受羞辱痛苦的刑罰。二是戴罪還職。是指對某些在職官吏犯罪,不在監獄中執行刑罰,而讓其在原所屬衙門的監督下,繼續干本職工作,借以將功自贖的一種刑罰方式。三是交管聽候,是指對某些特定犯罪人暫不收監,而交付罪犯親屬或鄰里監管,隨時聽候官府衙門發落的行刑方式。
(5)旗人犯罪監禁制度。與旗人犯罪專訴制度相適應,清統治者對犯罪旗人的監禁也與漢族人犯有區別。旗人犯罪,不入一般監獄行刑,而是在特設的待遇較好監獄行刑。宗室貴族犯罪監禁于“宗人府空房”(又稱“高墻”),一般旗人犯罪監禁于“內務府監所”或“步軍統領衙門監獄”。這些特設的監獄,無論在設施、待遇、飲食等方面都優厚于一般監獄。
(三)封建制時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封建制早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行刑思想由法家向儒家化轉變。隨著經濟的發展,朝代的轉換,各朝的行刑思想也在不斷發展,從李悝的《法經》的制定到秦諸侯國的商鞅治獄,再到漢朝建立后,吸取教訓。為維護中央集權和君主專制的政治需要,逐步改尊法為尊儒。在行刑上,也逐步推行“寬緩刑獄”,實行“春秋決獄”“恤刑、憫囚”、刑制改革、廢除肉刑,行刑儒家化成為大勢所趨。在行刑思想上也逐步走向了“禮法融合”。經歷了從法家治獄到儒家治獄的大轉變。
(2)行刑監獄是隸屬于司法行政官署的附屬物。從戰國到南北朝時期,行刑監獄既非獨立機關,又無特定制度,只是作為司法行政官署的附屬物而設置。同時,由于審判與行刑不分,司法官員亦兼有執行刑罰的權利。中央一般設有司法機關,雖然只是從屬于皇帝的行政機構,司法權也受行政權的干涉和支配,但行刑權還是在其掌握之中。同樣,中央雖有監獄設置,如廷尉獄、中都官獄等,但都從屬于中央各司法機關。監獄的行刑權也直接受同級司法官署的控制。地方一般不設專門的司法機關,而由行政機關兼理審判,地方司法權直接由地方行政長官掌握。
(3)監獄行刑體制集權化。從戰國時起,尤其是秦建立后,通過建立封建中央集權的專制制度,正式形成了一套從中央到地方統一集權的監獄行刑體系。監獄設置、監押行刑制度等都嚴格而周密。皇帝始終控制著最高行刑決定權。兩漢時期,隨著封建君主專制的中央集權國家的初步發展。漢承秦制,行刑體系雖基本未變,但其集權化更加突出。皇帝對行刑的控制日益加強。甚至直接操縱干預司法。朝廷也專門設有關押奉皇帝詔旨立案查辦的有關重大人犯的詔獄。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基本沿襲漢朝舊制。集權傾向仍很明顯,皇帝為了加強對司法審判權的控制,更為頻繁地直接干涉案件審理活動。甚至直接錄囚。親自參與審錄訊問囚犯,以加強對行刑的監督檢查。所有這些都說明,戰國至南北朝時期的整個行刑體系都向集權化方向發展,行刑權直接集中于皇帝。
(4)繼續確認等級特權制度。縱觀我國從戰國到南北朝的歷史,從奴隸制到封建制,從西周的“八辟”到曹魏的“八議”,在已頒布的法典中,始終把等級特權制度貫穿始末,一脈相承,沿襲不改。在監獄行刑和監獄設置上從戰國到南北朝時期封建特權保持了特有的穩定性。
2.封建制中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隋唐五代監獄行刑,從本質上看,它是封建君主專制國家暴力機器的組成部分,但它受中國傳統儒家思想的影響,因而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行刑特征。
(1)皇權就是最高典獄官。隋唐五代皇帝至高無上,既是最高的立法者,又是最高的執法者,也是最高的審判官和典獄官,掌握著全國的行刑權。皇帝親自錄囚巡檢掌握獄情監督行刑。從監獄設置上看,還可以看得更明顯。唐時中央雖設置監獄,如大理寺獄、御史臺獄等,但都從屬于皇帝控制下的行政機構,行政與司法合二為一;地方監獄的設置,如郡獄、州獄、府獄、縣獄等,也都從屬于地方行政機構,不獨立設置,由地方行政長官行使行刑權;而且在京城設置有詔獄,負責關押皇帝直接交辦案件之罪犯。監獄設置的附屬地位決定了行刑權從屬于各級行政政權,地方服從中央,最后集中于皇帝。
(2)保留和完善了封建等級特權原則。隋唐五代統治者,為了保護封建官僚貴族的階級利益和政治權力,在監獄立法和行刑管理中,明確規定了保護官僚貴族等級特權的法律原則,目的是鞏固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社會支柱,強化地主階級專政,加強對廣大人民的統治。唐朝沿襲隋制,統治者通過“議”“請”“減”“贖”“官當”“免官”“除名”等方式,將貴族官僚的特權法律化,在監獄行刑中,等級特權原則表現得十分突出。隋朝在監獄行刑中,凡犯罪者入獄,首先按照官品等級、身份貴賤及罪之輕重分別戴枷、鉗、鎖、扭等獄具。“優禮臣下,可謂無微不至矣”,借此來維護封建官僚體制,鞏固專制統治的基礎。
(3)儒家思想日趨法典化。唐朝統治者提出的“禮法結合,仁本刑末”的行刑思想,不僅立法寬簡,刑罰平允,而且治獄也頗仁恕,如恤刑憫囚等措施,正是封建行刑思想儒家化的表現。在治囚中,統治者廣泛宣傳“尊尊、親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說教,試圖用儒家禮教抵消“犯罪”意念,用儒家思想來教化罪犯,促其向善。儒家思想是唐律的靈魂,已日益滲透到行刑實踐當中。
(4)行刑的殘酷黑暗。隋唐五代時期,統治者盡管提出了“禮刑結合,仁本刑末”“依法治獄,寬嚴相濟”的行刑思想,表現出一定的歷史進步性。但由于封建君主專制本質決定,在監獄行刑立法和監獄行刑上,不可避免暴露出封建行刑制度殘酷黑暗的本質。隋唐五代行刑立法盡管較前代“寬省”,但立法的首要宗旨仍在于“禁暴懲奸”。對劫囚、縱囚、逃囚等反抗監獄行刑暴力的行刑行為,實行極為嚴厲的打擊,其手段并不亞于任何朝代。
3.封建制后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封建行刑制度日趨發展完備。宋王朝繼承漢唐舊制,尤其是吸取五代監獄行刑權分散、混亂的教訓,建立了一套較為完備的監獄行刑制度。不論是系囚、憫囚,還是錄囚等制度,發展到宋代已相當完善。此外,宋還建立了監督監獄行刑、追究獄吏刑事責任的制度,如宋設提點刑獄司及建立獄官責任制度等。這為以后的封建王朝所繼承,應該說宋在監獄行刑制度上起著承前啟后的作用。盡管宋在監獄行刑的制度上規定相當完備,但在具體的囚犯管理實踐中,除前期較為嚴格執行外,中期、尤其是后期行刑制度相當黑暗。
(2)行刑上不同時期也有嚴重的民族歧視。元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以蒙古族貴族占統治地位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蒙古統治者以歐亞大陸征服者自居,懷有強烈的民族優越感和狹隘的種族偏見,在法律上把全國人民分為四等,即蒙古人、色目人(西夏、回回、西域等地區的人)、漢人(原金國統治下的漢人、契丹人和女真人)、南人(南宋統治下的漢人及西南各少數民族)。體現在行刑上,各個等級的獄囚在地位上差異很大,蒙古獄囚享有種種特權和各種優厚的待遇;漢人,尤其是窮苦的“南人”,便喪失了一切法律保障,如蒙古人,除犯死罪才“監禁依常法”且有司“毋得拷掠,仍日給飲食”。漢人犯奸盜罪,要處黥刑,而蒙古人犯同樣罪則“不在刺字之條”,僅解除積以代之。
(3)世俗與宗教勢力聯合管理監獄行刑事務。元朝是通過軍事征服建立起了一個地域龐大的封建帝國。為了有效地對全國進行統治,元統治者除充分利用政治、軍事、法律手段進行統治外,還利用宗教對人民進行欺騙和麻醉,以至于宗教首領的地位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由于元統治者奉行崇尚宗教的政策,因此佛教在元代被奉為“國教”,佛教領袖被尊為“國師”。因此,在獄政行刑上,佛教領袖的法旨取得了同元皇帝同等的權力。宗教領袖干預國家行刑也就披上了合法外衣。元朝在獄政上世俗與宗教并行的行刑管理體制,打破了中國數千年的行刑傳統,造成了元朝在行刑上的極大混亂。
(4)元政府保留了落后的監禁方式和行刑管理方法。蒙古族確立其在全國的統治后,逐漸漢化,運用漢族的一整套機制來統治全國,并在其封建化過程中大量借鑒了漢民族先進的監管制度,但是野蠻的、落后的奴隸制痕跡在司法行刑中隨處可見,其監獄設施簡陋,以至于在京城仍設地牢,其行刑方式落后可想而知。由此可見元朝行刑制度的落后性與野蠻性。
4.封建制晚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行刑權集中于皇帝。歷代封建皇帝都自詡為上天之子,代天牧民是其應有的權力和職責。作為國家專政工具的監獄,作為涉及與百姓生死予奪相關的行刑機器,皇帝自然不會放過。在封建社會,無論是有關監獄的立法、獄官的任免、行刑的監督,其最后的決定權都牢牢地控制在皇帝手中。皇帝在特定的時間,就特定的事件所發布的有關行刑的敕令,則具有更高的法律效力,可以隨時補充、修改乃至廢棄已有的行刑法令。
(2)行刑與行政權力更加融合。在明清時期,隨著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高度發展,司法與行政實際上已合二為一,監獄與行政機關也完全歸于一致。地方監獄更是直接受地方行政長官的控制和掌握,如省獄、府獄、州獄、縣獄等,雖然設有專門的監獄管理官吏,如省、府獄的司獄,州、縣級監獄的吏目、典吏等,但監獄和管獄行刑官吏均是所屬地方行政官署的附屬,監獄修建一般也緊鄰地方行政官衙附近,以便地方官隨時巡視監獄,提審獄囚。
(3)行刑手段日益多樣化。明清監獄行刑立法與行刑嚴重脫節,行刑手段多樣,刑罰日趨殘忍。獄官獄吏濫施刑罰、敲詐勒索,法外用刑、草菅人命,獄舍惡劣,非人所居的惡行,是導致行刑的黑暗腐敗、野蠻殘忍的主要原因。封建統治者視人命如草芥,用殘忍的刑具、慘無人道的方法對待囚犯,意欲威懾敢于反抗他們的百姓,保證江山的長治久安,而最終適得其反,加速了封建統治的滅亡。
三、我國近代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的刑事執行
(一)近代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1.中學為體,西學為用。
就是以維護中國封建皇位君權、綱常倫理為根本,學習和采用西方的一些科學技術、法律制度以及文化教育,來為封建統治秩序服務。在這一基本思想指導下,清末著名法學家、修訂法律大臣沈家本主張“舊不俱廢,新亦當參”。認為在不違背中國固有的封建綱常倫理秩序的同時,融合西法新學,做到中外通行。這種思想為清末監獄行刑改良的重要思想基礎。
2.監獄改良。
清末監獄行刑因受國際國內形勢影響,加上當時的中國法律殘苛、獄制腐敗,廣為各國鄙視,受到比較大的沖擊,清末法學專家學者提出了改良監獄的設想。其主要內容包括改變落后獄制,變革監獄行刑體制,以利于自由刑的推行;監獄應以感化人為宗旨;對少年犯罪應施以懲治教育;建立司法統計制度;大力培養監獄行刑官吏等。隨后進行了新監試辦,北洋政府時期又頒布了大量監獄行刑法規,抄襲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刑罰原則和監獄行刑制度。在實踐中,又保留了封建舊制的基本內容。由于北洋政府的混亂與政權頻繁更迭,最終這些改良基本沒有得到真正實施。
(二)近代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中華民國監獄規則》。
北洋政府自成立之日起就把清末《大清監獄律草案》稍加刪改即頒行為北洋政府的《中華民國監獄規則》等行刑法規,規定了收監制度、監禁制度、戒護制度、勞役制度、赦免制度、假釋制度、釋放制度等,總觀上仍以維護封建主義的綱常禮教為原則,雖作了某些細枝末節的改良,看起來有模有樣,但并沒有真正全面落實于行刑實踐。
2.《監獄行刑法》。
南京國民政府為適應加強統治的需要,于1946年由立法院通過了一系列正式的監獄行刑法律,《監獄行刑法》就是其中之一,主要規定了監獄從一般原則,到收監、監禁戒護、勞役教誨、給養衛生等各方面的行刑制度。體現了對受刑人更注重教化的愿望。由于在民國設置的種類繁多的監獄里,實施的是不折不扣的恐怖黑暗的法西斯獄制,但為了標榜“民主”和“文明”,在監獄行刑制度的法律條文上,從犯人收監執行到釋放出獄,都充分效法世界各資本主義國家監獄行刑法律的先進性,作了具有改良意義的周密完備規定,只是這些規定與行刑實踐嚴重脫節,成為一紙空文,但就其條文而言,可供借鑒。
(三)近代半封建半殖民地時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社會性質巨變,導致行刑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化。
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1)繼續維護封建綱常禮教和等級特權原則。北洋政府的刑律仍然沿襲清末,以維護封建的綱常禮教為原則,規定因損害封建倫理道德而犯罪被監禁者不予以赦免。而南京國民政府監獄更是維護大地主豪紳等剝削階級利益的工具,其監獄行刑立法全面搬用了北洋政府從清末《大清監獄律草案》中沿用而來的監獄行刑法令,充分暴露了他們一脈相承的反動的階級本質。
(2)刑罰刑訊制度殘苛不仁。我國近代時期的反動統治階級,從報復主義、威嚇主義刑罰思想出發,實施的是極端殘暴的行刑制度,并因此一直招致當時國際社會的鄙視。從清末對“枷號”的沿用,“掌責”的濫用,“站木籠”“天平架”“老虎凳”“搖天晃”等刑具和酷刑的一直保留,到北洋政府時期對“流遣”“笞刑”的公然恢復使用,再到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濫用戒具殘害獄囚,尤其是在其法西斯監獄中以應有盡有的殘酷刑具使用的種種毒刑,無不以肉體的摧殘凌虐為手段,達到懲罰、威嚇、迫其就范的目的。
(3)獄囚的生命健康毫無保障。我國近代反動監獄提供給獄囚衣食住的基本生活條件極其惡劣,無論是清末政府竭力保守腐朽的封建專制主義時期,還是北洋政府軍閥獨裁連年割據混戰時期,以及南京國民政府實施封建買辦法西斯統治時期,他們的監獄大多都是代代相傳的封建舊監,監房低矮狹窄且黑暗潮濕,設備簡陋陳舊且年久失修,更有監獄設置于深土之內猶如洞穴,陰森潮濕又不通空氣。對犯人的衣食供給經監獄官吏層層克扣,獄囚寒不遮體,饑不果腹。饑寒交困的囚犯吃著腐爛發霉的食物,只能以稻草取暖終日擁擠于污穢不堪的墻角,因此發病率極高,加之肺結核、傷寒、霍亂、痢疾等傳染性疾病自由蔓延,隨時有被感染的可能,又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救治,致使囚犯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被監禁的囚犯生命與健康毫無保障。
2.被迫開始探討和實施監獄改良。
十八世紀以后,世界資本主義經濟飛速發展,資產階級日益壯大,他們倡導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深入人心,在刑罰上主張廢止死刑、改革肉刑、實行感化教育。實行自由刑的主張廣泛盛行,監獄作為自由刑的執行機關實行改良勢在必行。中國因刑罰殘苛、獄政腐敗為各國所排斥。近代中國政府統治者意識到中國要圖強,必須實施監獄的改良。清末在沈家本主持下開始了修改法律,改良獄制的活動,制定出中國第一部獨立正規的監獄法典——《大清監獄律草案》,并提出一套較為完整的監獄改良方案,北洋政府更是接過清末統治者改良監獄的旗號,提出了司法計劃書,籌建各類“新式監獄”,并博采世界各國之長,制頒新的監獄圖式,統一了監獄看守所的名稱,進行了舊式監獄的整頓改良。南京國民政府為掩蓋其監獄實施法西斯制度的真相,更把感化主義奉為監獄行刑的最高原則,提出了一系列改良監獄的計劃、方案和措施。當然,從監獄改良的總體情況來看,由于體制、制度的原因,許多改良措施僅是作了形式的描述、對容易達成的東西作了些改變,但監獄黑暗、殘酷等基本狀況無根本變化。
3.頒行獨立的監獄行刑法典,立法與行刑嚴重脫節。
我國的法制一直到清末時期之前,始終是“諸法合體”的規制,有關監獄行刑的法規比較分散地附著于其他法典之中,清末開展修訂法律活動制定出《大清監獄律草案》,這是我國行刑立法的積極嘗試,它打破了封建社會“諸法合體”的陳規,開創了我國監獄行刑立法獨立制頒的先河,成為我國歷史上第一部獨立的監獄行刑法典,并對后世產生了深刻影響。此后,北洋政府以《大清監獄律草案》為藍本,于1913年也制定與頒布了獨立的監獄法典——《監獄規則》。到1944年,南京國民政府在其《監獄規則》等監獄法規基礎上,又擬定了新的獨立監獄法典——《監獄行刑法》,其中還大量抄襲了當時世界資本主義國家盛行的刑罰原則和監獄行刑制度,增加了維護犯人權益,改善犯人生活待遇等條款,使其內容更加完善而文明,形成近代化的獨立監獄行刑法典。可見中國近代歷史時期,也是中國監獄行刑立法走向獨立完備與文明的時期。但由于近代中國反動統治階級的本質決定,其完備的監獄行刑立法只能是一紙空文,在中國近代歷史發展的各階段普遍存在的問題是監獄行刑立法與行刑實際嚴重脫節。
四、我國現代社會主義時期的刑事執行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成立。從此,掀開了我國刑事執行新的歷史篇章。
(一)我國社會主義時期的刑事執行思想
1.“不殺而教”。
1949年至1950年是新中國人民民主政權建立之初,新中國監獄關押著大批日本、偽滿、偽蒙和國民黨反動派戰犯。對待這些雙手沾滿人民鮮血的戰犯,人民民主政權采取“一個不殺,關押改造”的方針。不殺這些戰犯,“可以讓他們給人民辦點事”,實現“不殺而教”的寬大政策,體現人民民主政權的博大胸襟和高尚思想境界。
2.懲罰與改造相結合,勞動與教育相結合。
1954年至1964年是新中國勞改制度建立和鞏固時期,監獄工作堅持“兩個相結合”的方針。1954年9月《勞動改造條例》頒布,標志著我國勞改制度的確立。但是,新中國的監獄和勞改制度建立初期,監獄的物資條件還十分困難、工作環境極為艱苦。羈押的罪犯絕大部分是仇視和破壞社會主義制度的舊政權、舊剝削階級中的敵對分子和刑事犯罪分子。經濟生活的困難和監管罪犯的艱苦環境,是對新中國監獄行刑工作的嚴峻考驗。要改變這種困境,就要既抓生產勞動,又抓罪犯的監管改造教育。當時的客觀形勢要求新中國監獄行刑工作,必須貫徹懲罰管制與思想改造相結合,勞動生產與政治教育相結合的方針。通過強制勞動來改造他們的剝削階級立場和政治思想。組織罪犯開展大規模生產勞動,以改變經濟上的困難狀況。“懲罰管制與思想改造相結合,勞動生產與政治教育相結合”的方針,是對新中國成立初期“三個為了”方針的進一步發展和深化:“大批應判徒刑的犯人,是一個很大的勞動力。為了改造他們,為了解決監獄的困難,為了不讓判處徒刑的反革命分子坐吃閑飯,必須立即著手組織勞動改造工作。”它突出了監獄的基本任務,強調監獄行刑、改造、生產手段的互動關系,為進一步明確監獄工作中心,提供了重要指導。
3.“改造第一,生產第二”。
1964年至1993年。1964年7月,第六次全國勞改工作會議召開,在總結新中國成立以來勞改工作經驗的基礎上,為了克服“重生產,輕改造”的思想偏差,提出了我國監獄行刑工作在堅持改造與生產相結合中,要貫徹“改造第一,生產第二”的方針。這一方針,是對前述“三個為了”和“兩個相結合”方針的科學概括和總結,也是監獄行刑工作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的科學概括和總結,突出了監獄行刑工作的社會功能,把改造罪犯的工作放在第一位,生產勞動要服從監管改造的大局。
4.懲罰與改造相結合,以改造人為宗旨。
1994年12月,《監獄法》頒布和實施,我國監獄行刑制度走上法制化的軌道。1995年2月8日,國務院在《關于進一步加強監獄管理和勞動教養工作的通知》中指出,我國監獄是國家的刑罰執行機關,監獄執行刑罰要貫徹“懲罰與改造相結合,以改造人為宗旨”的工作方針。這個方針既是對我國五十年監獄行刑工作的總結,又是今后監獄行刑工作的目標和方向。這一工作方針的確立表明,監獄懲罰罪犯只是手段,改造人才是監獄行刑工作的根本目的。懲罰和改造是我國監獄的兩大基本職能和兩大基本任務。
(二)我國社會主義時期的刑事執行制度
1.勞動改造制度。
我國對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役并有勞動能力的罪犯,實行強制勞動和教育,使他們在勞動中改造自己,成為新人的刑罰執行制度。1951年在鎮壓反革命運動中,出現了一大批應判徒刑的犯人。為了解決監獄、看守所擁擠和犯人坐吃閑飯的問題,國家組織犯人從事生產建設勞動,并促使犯人在勞動中得到改造。1954年頒布的《勞動改造條例》,使這項改造犯人的政策法律化。發展至今,勞動已成為教育改造罪犯的有效手段,并建立起了相應的勞動改造制度規范。
2.教育改造制度。
即對罪犯依因人施教、分類教育、以理服人的原則,采取集體教育與個別教育相結合、獄內教育與社會教育相結合的方法,進行法制、道德、形勢、政策、前途、文化、技術等內容的綜合教育,結合生產勞動,有計劃地、有組織地轉變罪犯的犯罪思想,矯正行為惡習,傳播文化科學知識,培養勞動技能的系列專門活動制度。這一制度是監獄行刑的重要工作制度,是提高改造質量的制度保障。
3.依法行刑制度。
是指在刑事執行過程中,執行機關嚴格依照法律規定執行刑罰的制度。為了進一步規范監獄行刑活動,提高改造罪犯的質量,使行刑工作有法可依,1994年12月29日第八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一次會議通過了《監獄法》。《監獄法》除了規定我國監獄的性質、任務、原則、目標、基本制度等外,還對監獄的刑罰執行制度作了詳細規定。內容涉及包括收監,對罪犯提出的申訴、控告、檢舉的處理,減刑、假釋,監外執行,釋放和安置等制度。確保了行刑的合法正當性,依法行刑的相關制度逐漸成為行刑工作的重要指導規范。
4.獄政管理制度。
是指刑事執行機關對在監獄內服刑的犯人執行刑罰過程中所實施的各項具體的管理活動制度。概括地說,獄政管理制度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分管分押制度、戒具和武器使用制度、警戒制度、通信會見制度、生活衛生制度、獎懲制度等。相關獄政管理制度現在在我國各刑事執行單位已比較規范地建立起來了,成為各監獄極為重要的管理制度。
(三)我國社會主義時期的刑事執行特征
1.改造人是監獄一貫的中心工作。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監獄關押和改造的罪犯有舊社會遺留的慣偷、流氓、社會渣滓,有仇視、企圖顛覆人民民主政權的反革命分子,有偽滿、偽蒙戰犯,有日本戰犯。我國監獄在行刑時對罪犯采取正確的教育改造方針,尤其是成功改造戰犯,獲得世人的贊譽。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后,特別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隨著我國在押犯構成的變化,我國監獄針對各個時期的收押對象,采取了正確的方針和政策,對他們的改造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效,罪犯改好率都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們始終堅持以改造人為宗旨,充分說明改造人是監獄行刑工作一貫的中心任務。
2.行刑制度和體系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
從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勞動改造條例》到1994年《監獄法》的制定,都獨特地體現了我國社會主義監獄行刑制度的特點。我國監獄制度把刑罰執行制度、教育改造制度、勞動改造制度、獄政管理制度、對罪犯的考核獎罰制度等都明確規定和統一起來;我國的司法制度和刑事執行制度把《監獄法》《刑法》《刑事訴訟法》配套起來。這些法律制度和體系雖然有些有待完善的地方,但都基本體現了我國刑事執行機關較好地遵循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社會主義司法原則,也反映了我國行刑制度在逐步完善、發展、提高當中。
[1] [英]凱倫·法林頓:《刑罰的歷史》,陳麗紅譯,希望出版社2003年版,第13頁。
[2] 陳盛清主編:《外國法制史》,北京大學出版社1982年版,第4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