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新世紀·巨鷹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與北京首都國際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協和健康醫藥產業發展有限公司股東權確權賠償糾紛案

上訴人（原審被告）：安達新世紀·巨鷹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陳照，該公司董事長。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首都國際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

法定代表人：蘇斌，該公司董事長。

原審第三人：協和健康醫藥產業發展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蘭寶石，該公司董事長。

〔基本案情〕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查明：2003年4月，天津海泰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泰集團公司）、首都國際公司和天津新技術產業園區新紀元風險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紀元公司）簽訂天津海泰國際生物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泰國際公司，同年6月變更名稱為天津海泰生物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泰生物公司）發起人協議，約定分別出資13000萬元、13000萬元和4000萬元共同設立海泰國際公司，各發起人如未按協議規定按期、按量繳納出資，每逾期一天，違約方應繳納出資額的萬分之三作為違約金給履行方。該項違約金依履行方出資比例分配。同年5月12日，首都國際公司匯入海泰國際公司臨時驗資賬戶13000萬元；5月12日、13日，海泰集團公司分三筆匯入海泰國際公司臨時驗資賬戶13000萬元，于5月16日將該13000萬元轉出；5月9日、12日、13日，新紀元公司分三筆匯入海泰國際公司臨時驗資賬戶4000萬元，于5月16日轉出3000萬元。5月14日，天津市火炬有限責任會計師事務所出具驗資報告稱，海泰國際公司收到海泰集團公司、首都國際公司、新紀元公司注冊資本合計30000萬元。

2004年1月15日，海泰集團公司將持有的海泰生物公司（同年4月變更名稱為協和健康公司）12000萬股股權轉讓給北京協和醫藥科技開發總公司（以下簡稱協和醫藥公司），首都國際公司將其持有的海泰生物公司2000萬股股權轉讓給陜西東盛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盛藥業公司），新紀元公司將其持有的海泰生物公司3000萬股股權轉讓給東盛藥業公司。通過上述股權轉讓后，海泰生物公司登記的股東及持有股份為協和醫藥公司12000萬股，首都國際公司11000萬股，東盛藥業公司5000萬股，海泰集團公司1000萬股，新紀元公司1000萬股。3月7日，海泰生物公司第二屆第一次董事會會議決議載明協和醫藥公司應注入海泰生物公司的12000萬元資產，在2005年3月30日前完成；海泰集團公司應注入海泰生物公司的作價1000萬元土地資產，在2004年4月30日前完成；東盛藥業公司應注入海泰生物公司的5000萬元現金，在海泰生物公司工商變更完成后7個工作日內完成。

2004年11月21日，亞星數碼科技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亞星數碼公司）與安達巨鷹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協議書》，約定亞星數碼公司將其持有的首都國際公司39725.3萬股股權轉讓給安達巨鷹公司。

2005年上半年，東盛藥業公司與安達巨鷹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協議》及《補充協議》，約定將其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5000萬股股權作價5000萬元轉讓給安達巨鷹公司，同時約定，鑒于協和健康公司成立時股東出資不到位，安達巨鷹公司不必向東盛藥業公司支付股權轉讓款，同時履行相應出資義務。

2005年4月5日，協和醫藥公司與安達巨鷹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協議》，約定將其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10500萬股股權作價10500萬元轉讓給安達巨鷹公司，轉讓款由安達巨鷹公司直接給付協和健康公司。6月30日，協和醫藥公司與安達巨鷹公司簽訂了《產權交易合同》，約定10500萬股股權轉讓首付款為3158萬元，其余1年內付清。7月1日，安達巨鷹公司將前期款項3158萬元轉入協和健康公司賬戶后在同一天轉出，劃入深圳市浦平實業有限公司賬戶。7月11日、8月15日，協和醫藥公司、安達巨鷹公司與協和健康公司簽訂兩份《協議書》，約定協和醫藥公司向安達巨鷹公司轉讓所欠協和健康公司12000萬元債務，該債務抵消安達巨鷹公司應向協和醫藥公司支付的股權轉讓款。

2005年4月7日，海泰集團公司與安達巨鷹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協議》，約定將其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1000萬股股權作價1000萬元轉讓給安達巨鷹公司，轉讓首付款為300萬元，其余700萬元1年內付清。7月20日，安達巨鷹公司向海泰集團公司支付人民幣300萬元，海泰集團公司以退還預付土地款名義轉給協和健康公司后，于同日以往來款名義付回安達巨鷹公司賬戶。7月25日，海泰集團公司、安達巨鷹公司與協和健康公司簽訂兩份《協議書》，約定由安達巨鷹公司將股權轉讓款700萬元直接支付給協和健康公司，沖抵海泰集團公司應付給協和健康公司的土地款。

截至2005年7月，安達巨鷹公司分別從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海泰集團公司受讓協和健康公司股權10500萬股、5000萬股、1000萬股，并辦理了工商變更登記手續，共持有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的股權。

另據安達巨鷹公司提供的證據，2005年9月26日，安達巨鷹公司與協和健康公司簽訂協議書，約定安達巨鷹公司從海泰集團公司、東盛藥業公司、協和醫藥公司受讓16500萬元股權后，不必向上述單位支付股權轉讓款，承接上述單位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債務16500萬元，自協議簽訂之日起兩年內償還。同年9月28日，安達巨鷹公司、協和健康公司、首都國際公司簽訂協議書，約定首都國際公司所欠安達巨鷹公司的277052萬元欠款用于沖減安達巨鷹公司欠協和健康公司的16500萬元債務，安達巨鷹公司在協議簽訂兩年內償還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剩余欠款。

截至首都國際公司起訴之日，協和健康公司實際收到首都國際公司出資11000萬元，新紀元公司出資1000萬元。

2006年3月21日，首都國際公司向其股東發出200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會議通知，會議議題為《關于改選首都國際公司第二屆董事會董事的提案及議案》。3月25日，安達巨鷹公司提出《關于追加首都國際公司200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會的議案》，稱安達巨鷹公司擬改選部分派出董事，原派出的陳亞雙不再擔任首都國際公司的董事職務，請股東會審議通過。同日，首都國際公司的原董事長陳亞雙提出辭職。4月9日，陳亞雙通報安達巨鷹公司、首都國際公司、協和醫藥公司、新紀元公司，稱為便于協和健康公司規范管理和健康發展，現已將公司有關文件資料（國、地稅正副本，企業代碼證、公章、私章、財務章、合同章和有關合同文本）由其本人暫時保管。4月10日，首都國際公司股東會作出決議，免去了陳亞雙董事職務。4月26日，協和健康公司臨時董事會作出決議，免去陳亞雙董事長職務，選舉蘭寶石擔任公司董事長。5月8日，首都國際公司第二屆董事會選舉蘇斌為董事長。6月29日，協和健康公司聲明稱，因原公章、財務章被陳亞雙帶走未還，多次登報公示索要未果，已登報聲明作廢，并向天津市公安局相關部門申請作廢，并補辦了新章，已正式生效，該說明加蓋天津市公安局內保分局特種行業管理專用章及協和健康公司新的公章及財務專用章。

2006年5月16日，浙江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通知首都國際公司：安達巨鷹公司拖欠浙江象山巨鷹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浙江巨鷹公司）款項人民幣4905328924萬元一案已經進入強制執行程序，安達巨鷹公司與浙江巨鷹公司達成執行和解協議，以其所有的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股權折價人民幣3500萬元一次性抵償給浙江巨鷹公司，要求首都國際公司在20日內答復是否對該股權行使優先購買權。

2006年5月29日，首都國際公司作出2006年第四次臨時股東會議決議，授權公司管理層對安達巨鷹公司名義上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股權向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1.確認安達巨鷹公司不享有對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股權的股東權利；2.安達巨鷹公司立即補足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出資；3.安達巨鷹公司賠償首都國際公司違約金人民幣3000萬元；4.安達巨鷹公司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裁判理由與結果〕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訴訟中，首都國際公司對第一項訴訟請求進行了說明，請求依法確認安達巨鷹公司在實際履行出資義務前，不享有16500萬股的股東權利，該說明是首都國際公司依該院釋明對訴訟請求的明確，不屬于訴訟請求的變更，安達巨鷹公司關于此系首都國際公司訴訟請求變更的主張，不予支持。本案的處理主要涉及以下幾個問題：

（一）關于首都國際公司提起訴訟的行為是否有效，其出庭人員及協和健康公司出庭人員是否有合法授權的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9條的規定，在訴訟中，法人的法定代表人更換的，由新的法定代表人繼續進行訴訟，并應向人民法院提交新的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該條規定說明，法定代表人的更換并不影響訴訟進行。2006年3月21日，首都國際公司向其股東發出200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會議通知后，3月25日安達巨鷹公司提出《關于追加首都國際公司200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會的議案》，稱安達巨鷹公司擬改選部分派出董事，原派出的陳亞雙不再擔任首都國際公司的董事職務，請股東會審議通過。同日，陳亞雙提出辭職。可見首都國際公司擬召開2006年第二次臨時股東會，安達巨鷹公司是明知的。首都國際公司通過合法的程序召開了股東會和董事會，根據原董事長陳亞雙的辭職申請免去了其公司董事及董事長的職務，后選舉蘇斌為新任董事長，在陳亞雙帶走營業執照導致首都國際公司無法及時進行工商變更登記的情況下，首都國際公司股東會亦就本次訴訟事宜專門授權管理層處理，上述行為不違反法律法規的禁止性規定，其訴訟代理人向該院提交的蘇斌的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及首都國際公司的授權亦均蓋有首都國際公司的公章，因此首都國際公司提起訴訟符合法律規定，其代理人有合法授權。陳亞雙將協和健康公司公章帶走后，協和健康公司多次登報公示索要未果，經公安機關批準，新刻公章亦不違反法律法規的禁止性規定，其在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及授權委托書上加蓋公章體現了公司意志。因此，首都國際公司提起訴訟不違反法律規定，合法有效，其和協和健康公司的出庭人員有合法授權。安達巨鷹公司以首都國際公司法定代表人更換但未進行工商變更登記為由否定現任董事長及法定代表人授權的主張不能成立，不予支持。其關于協和健康公司委托代理人授權委托書上加蓋的公章系私刻，協和健康公司出庭人員沒有合法授權的主張，不予支持。

（二）關于首都國際公司是否有權提起訴訟的問題。《公司法》第二十八條規定，股東應當按期足額繳納公司章程中規定的各自所認繳的出資額。股東以貨幣出資的，應當將貨幣出資足額存入有限責任公司在銀行開設的賬戶；以非貨幣財產出資的，應當依法辦理其財產權的轉移手續。股東不按照前款規定繳納出資的，除應當向公司足額繳納外，還應當向已按期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承擔違約責任。依該條規定，股東不按期足額繳納公司章程中規定的各自所認繳的出資額的，已按期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可以向其主張違約責任。首都國際公司系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上述法律規定賦予其在自身按期足額繳納出資的情況下，可以向其他不按期足額繳納公司章程中規定的各自所認繳的出資額的股東主張違約責任的權利，因此首都國際公司有權向安達巨鷹公司提起訴訟。安達巨鷹公司關于首都國際公司的前兩項訴訟請求均是協和健康公司的訴權，首都國際公司無權行使，其不具備訴訟主體資格的主張不予支持。

（三）關于協和健康公司的原股東是否履行了出資義務的問題。協和健康公司成立之初，海泰集團公司與新紀元公司雖將出資款打入協和健康公司臨時驗資賬戶，但在驗資后，又將款項轉出。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成為協和健康公司股東后，2004年3月7日協和健康公司第二屆第一次董事會會議決議明確約定了其應履行出資義務的時間。但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均未按協議約定的時間履行出資義務。截至首都國際公司起訴，協和健康公司未從上述股東處得到實際出資，因此上述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均未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出資義務。安達巨鷹公司出具的驗資報告及其附件僅能證明協和健康公司的三位原始股東曾將驗資款項打入臨時驗資賬戶，不能作為協和健康公司原始股東出資到位的充分證據，其關于協和健康公司原股東已足額出資的主張不予支持。

（四）關于安達巨鷹公司從原股權轉讓方海泰集團公司、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承接的是債務還是出資義務問題。安達巨鷹公司在受讓上述16500萬股股權時，與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通過協議約定，由安達巨鷹公司承接出資義務，與海泰集團公司約定由安達巨鷹公司承擔在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義務，因此其應承擔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海泰集團公司對協和健康公司未盡的16500萬元出資義務。安達巨鷹公司于2005年7月1日、7月20日投入協和健康公司3158萬元和300萬元后，均在投入當天轉出，亦不能提供其他證據證明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了出資義務。《公司法》第二十六條規定，公司全體股東的出資額不得低于注冊資本的百分之二十，也不得低于法定注冊資本的最低限額，其余部分由股東自成立之日起兩年內繳足。根據上述法律規定，有限責任公司全體股東在滿足不低于法定注冊資本及不低于注冊資本百分二十的條件下，其余部分出資可在公司成立之日起兩年內繳足。雖然安達巨鷹公司與協和健康公司、首都國際公司分別簽訂了協議書，將安達巨鷹公司應履行的對協和健康公司的16500萬元出資義務約定為其欠協和健康公司的債務，并約定用首都國際公司欠安達巨鷹公司債務沖減其中277052萬元，由安達巨鷹公司自2005年9月26日起兩年內償還，但公司資本繳足是股東的法定義務，股東履行出資義務的情況直接涉及公司資本的確定真實，此項法定義務不能因股東之間或股東與其出資設立的公司之間自行協商免除或者未經法定程序而變更。因此，即使上述協議真實亦不能免除安達巨鷹公司應承擔的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海泰集團公司對協和健康公司未盡的16500萬元出資義務。且根據上述法律規定，協和健康公司自2003年登記成立至今，已超過該條規定的認繳注冊資本的最低期限，因此安達巨鷹公司應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16500萬元的出資義務。其關于對協和健康公司股權的收購是承債式收購，所欠協和健康公司的剩余債務可在兩年內償還，對協和健康公司沒有出資義務的主張不予支持。

（五）安達巨鷹公司未對協和健康公司履行出資義務，是否享有股權問題。安達巨鷹公司通過受讓并辦理工商登記，已取得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資格，但是依照《公司法》第四條的規定，公司股東作為出資者按投入公司的資本額享有所有者的資產受益、重大決策和選擇管理者等權利。依據該法律規定，股東必須是出資者，股東對于公司最基本的義務在于出資，其股東股利的享受和行使須按其投入公司的資本額大小確定，股東在沒有履行出資義務的情況下主張權利，則其投資收益與出資風險之間不存在聯系，明顯有違公平的原則，亦損害其他股東利益，應對其股東權利加以限制。

（六）關于安達巨鷹公司是否應賠償首都國際公司違約金即賠償數額問題。根據《公司法》第二十八條的規定，安達巨鷹公司未按約定繳納出資，除應當向公司足額繳納外，應當向已按期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首都國際公司（11000萬元）和新紀元公司（1000萬元）承擔違約責任，安達巨鷹公司于2005年7月20日登記為協和健康公司股東，依據海泰國際公司發起人協議，其應于該日起依照該協議的約定按照首都國際公司的實際出資比例向其承擔違約責任。

綜上，首都國際公司的訴訟請求有理，予以支持。該院依據《公司法》第四條、第二十八條的規定，判決：一、安達巨鷹公司于該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履行對第三人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元出資義務；二、安達巨鷹公司如不能補足上述出資，則其不享有對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的表決權、利潤分配請求權及新股認購權；三、安達巨鷹公司于該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按首都國際公司在協和健康公司的出資份額向其賠償違約損失（自2005年7月20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按16500萬元每日萬分之三計算）。如果未按照該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13]的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一審案件受理費160010元，由安達巨鷹公司負擔。

〔當事人上訴及答辯意見〕

安達巨鷹公司不服原審法院上述民事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一）原審程序違法。根據我國法律、法規的規定，只有經企業登記機關核準登記，取得法定資格的企業法定代表人才有權作為訴訟參加人代表企業參加訴訟。本案中，首都國際公司和協和健康公司經企業登記機關核準登記的法定代表人均為陳亞雙，只有陳亞雙或其授權的代理人有權代表企業參加訴訟。在本案審理過程中，陳亞雙明確表示未授權任何人代表首都國際公司和協和健康公司進行訴訟，并申請一審法院不認可首都國際公司和協和健康公司的出庭人員資格，但一審法院拒不采納安達巨鷹公司的合理要求，錯誤地認可了首都國際公司和協和健康公司的出庭人員資格，明顯違反程序。（二）一審判決以并非法律概念的“未履行出資義務”取代《公司法》中對股東“出資瑕疵”的準確規定，認定協和健康公司部分發起人“未履行出資義務”，屬于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并不存在“出資瑕疵”，即不存在未出資、出資評估價值過低、抽逃出資和虛假出資的情形，理應舉證說明。（三）一審判決認定安達巨鷹公司未履行出資義務，不享有股權，并要求安達巨鷹公司限期出資、限制其股東權利的判決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由于協和健康公司發起人股東的出資義務已經完成，只存在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債務而不存在出資義務。由于股東的出資義務系法定義務，不能因當事人之間的約定而轉讓，故安達巨鷹公司并非發起人股東，不負有出資的義務。安達巨鷹公司按照約定將應付給部分發起人股東的股權轉讓款，直接支付協和健康公司，以沖抵該發起人股東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債務，屬合同法中債權轉讓和債務抵消的問題。一審判決引述的《公司法》第四條的規定，系已經失效的舊《公司法》第四條，該條款不應作為判決案件的法律依據。如果一審判決認為安達巨鷹公司存在所謂的出資瑕疵，理應按照《公司法》的規定確定法律責任，除補足出資款或罰款外，不應當要求安達巨鷹公司承擔法律規定之外的限制股東權利的不利后果。（四）一審判決認定安達巨鷹公司應向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賠償責任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由于安達巨鷹公司不負有出資義務，也不是海泰國際公司發起人協議的當事人，故安達巨鷹公司不應向其他股東承擔違約責任。請求撤銷原審判決，駁回首都國際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首都國際公司答辯稱：（一）首都國際公司及協和健康公司參加一審出庭的訴訟代理人擁有公司合法授權，具備出庭人員資格，一審程序合法。首都國際公司通過完全合法的程序召開了股東會和董事會，股東會就本次訴訟事宜專門授權和批準董事會處理，首都國際公司的兩位訴訟代理人也經過公司現任董事長及法定代表人蘇斌的授權，并向法院提交了蓋章的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和授權委托書，首都國際公司提起訴訟的行為合法，其訴訟代理人依法享有代理權。同樣，協和健康公司的訴訟代理人亦依法享有代理權。陳亞雙個人未參加本案的任何一次庭審，其發表的任何口頭及書面言論法庭均應不予采納。至于陳亞雙本人與首都國際公司及協和健康公司的管理層之間的糾紛，應當屬于公司內部管理的問題，屬于另一法律關系，不屬于本案審理及審查的范圍。（二）一審判決認定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股權的原股東未出資到位，未履行出資義務，認定事實正確，證據確鑿，適用法律正確。安達巨鷹公司在上訴狀中否定原審法院上述認定的理由不成立，其關于協和健康公司部分發起人股東不存在出資瑕疵、抽逃出資或虛假出資的主張嚴重違背事實。安達巨鷹公司于2005年間先后通過三次股權轉讓并替原股東承擔出資義務的方式，分別從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海泰集團公司合計受讓16500萬股的股權，已辦理工商變更登記手續。上述轉讓方股東沒有出資到位，協和健康公司的原始股東也沒有出資到位。而安達巨鷹公司明知協和健康公司原股權轉讓方未出資而承接其出資義務，法律并不禁止。在協和健康公司的章程中對登記在冊的股東應當按期足額繳納出資也有明確規定，安達巨鷹公司應當卻從未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過出資義務。一審判決要求安達巨鷹公司應當限期履行出資義務的判決符合法律規定，應予維持。（三）在安達巨鷹公司履行出資義務前，對其名義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股權不享有利潤分配請求權、表決權、增資優先認購權等各項股東權利。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一）》第一條的規定，本案的處理應當適用原《公司法》及公司章程的規定。根據原《公司法》第四條及協和健康公司章程第十五條的規定，股東享有股東權利的前提條件是股東必須是作為出資者，按照對公司的出資比例來享受資產受益等權利。而安達巨鷹公司雖名義登記為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但其對協和健康公司并未投入任何出資，且在長達一年多的時間內未履行任何出資義務，也未支付任何股權對價，無對價即無權利，安達巨鷹公司不具備享有股東權利的基礎，其各項股東權利應依法予以限制。如果仍不限制其股東權利，將嚴重損害協和健康公司、其他股東及債權人的利益，違背法律公正、公平和誠實信用的原則。（四）安達巨鷹公司于2005年7月20日變更登記為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登記持有股權16500萬股，承接了原轉讓方的出資義務16500萬元，但并未立即補足出資，根據原《公司法》第二十五條和協和健康公司章程第十一條的規定，其應向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自2005年7月20日起向首都國際公司支付違約金。一審判決依照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協議約定的未出資股東違約責任標準，計算安達巨鷹公司的違約責任數額，要求安達巨鷹公司依據未出資數額按日萬分之三向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適用法律正確。綜上，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最高人民法院查明的事實〕

最高人民法院二審查明：2005年5月，協和健康公司的公司章程第十條規定：出資人名稱：安達巨鷹公司，出資方式：貨幣，出資額：16500萬元人民幣，占公司注冊資本55％；第十一條規定：任何一方出資人若未按章程的規定足額認繳出資，均應向已足額出資的出資人承擔違約責任；第十五條規定：股東按其出資比例對公司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

2006年7月3日，浙江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根據首都國際公司的申請，以（2006）甬執字第93-5號民事裁定，中止了對安達巨鷹公司持有的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股權的執行。

除上述事實外，最高人民法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最高人民法院裁判理由與結果〕

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本案當事人之間爭議的焦點是：一審法院審理本案程序是否合法問題、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是否履行了出資義務問題、安達巨鷹公司是否應當承擔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出資義務、其股東權利是否應當受到限制以及其是否應當對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問題。

關于一審法院審理本案程序是否合法問題。安達巨鷹公司提出一審法院審理本案程序違法的主要上訴理由是根據法律、法規的規定，只有經企業登記機關核準登記，取得法定資格的企業法定代表人陳亞雙以及其授權的代理人有權代表企業參加訴訟。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陳亞雙作為首都國際公司、協和健康公司的原董事長，已經向公司提出辭職，后經公司股東會、董事會會議決定，免去其公司董事及董事長的職務，并選舉了新任董事長。首都國際公司、協和健康公司向原審法院提交了由公司蓋章的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和授權委托書，系首都國際公司、協和健康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亦不違反法律、法規的禁止性規定。首都國際公司尚未到工商部門進行法定代表人變更登記，以及陳亞雙的個人行為，均不能否定首都國際公司、協和健康公司對法定代表人的合法變更。故一審法院審理本案程序合法。安達巨鷹公司的該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最高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關于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是否履行了出資義務問題。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海泰集團公司、新紀元公司作為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將款項匯入協和健康公司的臨時驗資賬戶，但是在協和健康公司驗資后即將資金轉出。根據《公司法》的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在公司設立時，不論是未足額出資或是抽逃注冊資金，均是股東出資不到位的表現。而海泰集團公司、新紀元公司的行為，即造成對協和健康公司出資不到位的后果。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受讓海泰集團公司、新紀元公司的股權成為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后，協和健康公司的董事會決議亦明確約定了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應履行出資義務的時間，但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均未履行出資義務。故一審判決認定協和健康公司的原股東均未履行出資義務并無不當。安達巨鷹公司主張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并不存在出資瑕疵，但未提供充分的證據予以證明，故其該項上訴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安達巨鷹公司是否應當承擔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出資義務及其股東權利是否應當受到限制、是否應當對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問題。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如前分析所述，協和健康公司的發起人股東海泰集團公司、新紀元公司出資不實，協和醫藥公司、東盛藥業公司受讓上述發起人股東的股權后，亦未按照約定履行出資義務。在安達巨鷹公司與協和醫藥公司簽訂的股權轉讓協議中，約定股權轉讓款直接給付協和健康公司，在其與東盛藥業公司簽訂的股權轉讓協議中，約定安達巨鷹公司不必支付股權轉讓款，而是要履行相應的出資義務。上述事實表明，安達巨鷹公司對其受讓的股權存在出資不實、股東資格有瑕疵應當是明知的。根據協議約定以及協和健康公司章程中的規定，安達巨鷹公司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出資義務，是股權轉讓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亦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其應對協和健康公司承擔出資不實的法律責任，即應向協和健康公司履行出資義務。安達巨鷹公司主張發起人股東出資義務已經完成，只存在對協和健康公司的債務，其對協和健康公司股權的受讓是承債式收購，上述主張沒有事實依據，最高人民法院不予采信。關于安達巨鷹公司的股東權利是否應當受到限制，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根據《公司法》的規定，股東出資不到位并不影響其股東資格的取得，但其享有股東權利的前提是承擔股東義務，違反出資義務，也就不應享有股東的相應權利，這亦是民法中權利與義務統一、利益與風險一致原則的具體體現。本案中，由于安達巨鷹公司并沒有履行出資義務，其股東權利的行使應當受到一定的限制，這種限制應根據具體的股東權利的性質確定，即與出資義務相對應的股東權利只能按出資比例來行使。故一審法院判決安達巨鷹公司如不能補足出資，則其不享有對協和健康公司16500萬股的表決權、利潤分配請求權及新股認購權并無不當。關于安達巨鷹公司是否應當對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根據《公司法》的規定，股東不按照公司章程規定繳納所認繳的出資，應當向已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承擔違約責任；協和健康公司章程中也明確約定，任何一方出資人若未按章程的規定足額認繳出資，均應向已足額出資的出資人承擔違約責任。安達巨鷹公司對其持有的16500萬股股權沒有繳納任何出資，其應當對已足額出資的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故一審判決安達巨鷹公司自其登記為協和健康公司的股東之日起，向首都國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并無不當，應予維持。安達巨鷹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最高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安達巨鷹公司的上訴理由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最高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14]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160010元，由安達新世紀·巨鷹投資發展有限公司承擔。

規則4：股東向公司補繳的出資只能用于清償公司所有債權人，不能向個別債權人清償

——深圳市佩奇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與湖北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宜昌南湖支行、華誠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