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早的天陰，包裹住將落的水汽，透不出光來。

515只有一個鬧鐘。

他們的作息規律一向是艾哲先起，洗漱穿戴好再叫醒永遠聽不見鬧鐘的那個。

艾哲不知道尹灼已經醒了，窸窣下床，背對著他脫睡衣，瓷白的肉體一晃套上校服褲，裸著上身到柜子里找襯衫。

裝睡的人趁機多看了會。

少年背后有道短疤，頸骨縱橫至蝴蝶骨，有點長但傷口恢復良好，已經很淺，但疤痕很新，痕跡多說不超過兩年。

尹灼瞄了近半分鐘這過于瘦削的曲線，剛想從不能再看下去否則要出事的邊緣掙扎起來，艾哲朝這邊過來了。

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體溫略低的手在額頭游走，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生怕弄醒他。

他沒忍住，故意在手抽回去之前睜眼，戲謔地裂嘴笑笑：“休息一晚上神清氣爽，你再碰我可又要出事了。”

眼神清明，一點不像剛睡醒。

艾哲一愣，尷尬地縮回手：“醒了啊。”

“本來沒醒，你一碰就醒了。”

再打眼看，艾哲已經穿好上衣，扣子一如往常謹慎地扣到最后一顆，白皙的部分擋得結結實實。尹灼有點掃興，撐起身捋了把頭發：“你真是一點沒變。”

艾哲：“恩？你說什么？”

尹灼不解釋：“沒什么，哲哥，中午人家想吃3號窗口的麻辣燙。”

艾哲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去食堂。

尹灼看出來了，拒絕給艾哲思考時間，跳下床直奔廁所：“人家請你吃，不用不好意思！”

艾哲話卡在喉頭，忍了忍咽下去了。

距離昨晚沒過多久，他還不太敢和尹灼對視，對上便不自覺想起他倆干過的事。被omega按墻上親，他面兒和心里過不去，又不好拒絕，不然跟調戲了黃花閨女不認賬似的。

艾哲沒跟人親過，更沒被人舔過，回想起來羞恥得不行，本想叫醒他就走，沒想到人醒了，他也走不了了。

重青七中只有一個大食堂，小食堂在建設中，暫未開放。不出校門的話想吃得靠搶。高二的教學樓偏遠，中午他們到得晚，麻辣燙的窗口前已經人滿為患，少說擠了二十幾號人。

尹灼看著害怕，攬著艾哲肩膀曲線救國：“要不，我請你吃重慶小面？”

沒想到艾哲直接問：“你要什么？”

尹灼眨巴兩下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嘴一溜，答：“粉絲素丸子肥牛茼蒿藕片魔芋千頁豆腐。”

艾哲點點頭，過去了。

尹灼眼睜睜看對方端起兩個選餐盤緩步殺進人潮。

緊接著方才還亂作一團的人群，在艾哲踏入可攻擊范圍的瞬間，自動分成兩撥給大佬讓出一條半人寬的窄路。

差點忘了，這位爺到哪兒都是橫著走的。

艾哲目不斜視，選好材料冷漠地走到窗口，對不明情況的大媽禮貌地說：“兩份麻辣燙，謝謝。”

虧艾哲能記住那么多，尹灼有種被黑老大，還是那種圣誕節會給小朋友派發禮物的黑老大包養的安心感，站在外圍噗嗤笑了：

“臥槽，哲哥牛逼啊。”

兩人在靠里的地方找了個位置，艾哲吃到一半接到學生會的電話，沒吃完匆匆扒拉兩口提前走了，留尹灼一個人慢慢吃。

艾哲一走，盯著這邊的人也離開了座位向他走來。

那人頗有耐性地盯了半天，尹灼早注意到了，待人走近，不慌不忙地說：

“同學，喜歡艾哲啊？”

如果眼神能殺人，艾哲跟他坐一起時對方足以讓他挫骨揚灰了，這么護食，不是喜歡是什么？

陳楚洋瞪了他一眼。不說話，尹灼當他默認了。

“我記得你，總跟在艾哲后面的小可愛，來來來坐這咱倆聊聊。”尹灼饒有興致地追問：“跟我說說，你喜歡他哪兒？”

對方不甘示弱：“誰說我喜歡他了。”

“因為艾哲對你好？”尹灼無視他的欲蓋彌彰，毫不留情地戳破：“艾哲對哪個omega都好，中央空調，你不知道？”

“如果我說他刻薄又不講道理，你還喜不喜歡？”

“不用你管！他就是好！”陳楚洋漲紅臉，終于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哲哥不會喜歡你的，以后你別糾纏他了！”

“我非要纏著他，你能拿我怎么樣？”尹灼笑說：“你又不喜歡他，管我干什么。”

整整一周，尹灼基本摸透了艾哲的個性。

學不會掩飾自己也沒必要掩飾，討厭什么臉上寫得明明白白，就差沒寫上玉皇大帝也歸他管，沒事別惹他。

但感情方面正相反，純情得要命，不直說他根本不會懂。哪怕被他連哄帶騙吃了頓豆腐，還覺得對不起人家O，想盡力補償。

他慢條斯理地喝湯：“勸你一句小可愛同學，別忘了我是O，能聞到氣味。不喜歡他，天天放信息素，勾引誰呢？”

陳楚洋抓住衣角，有些局促。

omega的信息素有催情和安撫的作用，理論上不會對beta有影響，但omega求偶時放出信息素算一種本能現象，不由本人控制。

陳楚洋的氣息聞起來像新鮮紙張，離老遠尹灼就聞到了，他對這個O不感興趣，但如果艾哲是A，說不定真的會喜歡。

想到這尹灼開始不爽。

陳楚洋沒了氣焰，兇起來毫無威懾力：“反正我不許你騷擾哲哥！”

“我偏不。”

同性才相斥，尹灼裝O入戲了自己都害怕，不自覺跟著較真，作態囂張地說：“怎么辦，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弄不死我的樣子。”

周五晚上，住宿生各自回家。

尹灼校外的房子離七中很近，老栢早年分配下來的閑宅，七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廳，尹灼圖通勤方便討了過來，不大，一個人住足夠了。

放學了尹灼硬拖艾哲出來送他，一直送到小區門口，在樓下站了許久，聊到無話可聊，尹灼隨手指了指他家在第幾層，哪扇窗。

路過的鄰居買菜來回十多分鐘，倆小伙子還杵在那，神情古怪地用視線洗禮了他們一遭。

周末了，艾哲沒穿校服，駝絨大衣外裹了條灰圍巾，高高瘦瘦看著挺帥，臨走前再三囑咐：“好好休息，有急事直接打我電話。”

尹灼毫不客氣：“沒急事我也會給你打的。”

“……我可能不方便。”

“等你方便的時候接唄，我有得是耐心。”

艾哲不好意思了，揮揮手：“咳……你進去吧。”

他沒攔，目送著艾哲的背影。待少年右拐，完全消失視線中，尹灼面對眼前無人的長路，壓下涌動晦澀的念頭，悄然露出一個足有侵略性的笑容。

跟他搶人，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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