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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冰炭同爐
  • 言午魚
  • 3396字
  • 2019-10-23 15:25:36

閔霈的心臟跳了一下,驟然一下緊得讓他心底發疼,閔霈這么大的個子,竟然就窩在那亭子后不敢上前了。這就像小時候等待考試成績一樣,卷子在講臺上,老師盯著卷面微微抬了抬眼鏡,即將念出成績來,而自己就只能坐在那里呆呆地等待著結果。閔霈的血液飛快地流轉,心跳聲變大,耳朵轟鳴作響,但卻還堅持著要聽完林瑜到底說了什么。

“……嗯,我知道,你上次和我說了,你遇見了一個男生,對對對,只是朋友……”

米曉楠怎么這種事情都講,閔霈皺著眉頭,一口氣把可樂喝的一干二凈,他翻著白眼繼續偷聽,那邊林瑜沒有說話,只是在傾聽米曉楠的故事,他許久以后問了一句:“知道什么了?”

米曉楠聲音在電話里嗚嗚的,林瑜看著水面,男孩那一頭低聲說。與閔霈猜想的不同,米曉楠出國了以后還斷斷續續的和林瑜聯系了一端時間,他們聊過米曉楠新認識的朋友,半夜參加的酒會,因為害怕而沒喝下去的酒。米曉楠一直以來不知道是在向林瑜念叨什么還是在保證什么,但是這一次這個男孩陸陸續續地講了許多許多后,突然來了一句:“對不起。”

林瑜愣在那里,盯著水面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舌頭,林瑜張嘴:“楠……”

“別叫我楠楠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是米曉楠第一次打斷林瑜的話,手機那頭聽上去的聲音有點失真,但是林瑜還是真真切切地聽見米曉楠講:“我向你道歉,是因為那過去的五年林瑜你一直都包容著我,而我從來都沒,我從未想過為什么。我從來都沒聽過你的話,我一直在索取,但是等這一次我一個人到外面來了,我懂了。”

林瑜想說什么,米曉楠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男孩全程音調都很正常,不再抽鼻子:“我是不是做你的弟弟比較好?”

林瑜心里嘩啦一下,什么東西消失了,他愣在那里一動不動,而這一次終于沒有再聽見米曉楠哭泣的聲音,對方在地球的那一頭無比堅定地說了一句:“我們已經分手了。”

“嗯。”林瑜的目光落在遠處西湖那無比有名的三潭映月上,他曾經還打算帶著米曉楠來見識一下的,他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輕聲開口道:“長大了。”

“林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累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嗯,這也不再是問題了。我要睡了,晚安,林瑜。“

“晚安,米曉楠。“

這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在短短幾分鐘中就結束了,躲在一旁聽的閔大少聽的一頭霧水,但是他可不是省油的燈。閔大少杵在那里偷偷看了林瑜面上的表情許久,直到身前的人轉過身,對方低頭將手機塞進口袋里,轉頭問:“怎么了?”

閔霈站在那里,湖心島上的樹木郁郁蔥蔥,灑下來的光芒都是金綠色的斑點,那位如玉一般的人物站在那兒,卻襯出了不一樣的顏色。閔霈假裝沒看見林瑜眉間那點變化,只是笑著問:“是米曉楠那小崽子嗎,怎么,不是又找了一個吧?”

“是他,不過我估計這個不是。”

不是什么呢,不是新的男朋友嗎?還是說有了并沒有和你說。閔霈站在那兒不動,林瑜還是那個林瑜,但是不知為何對方似乎變化了什么,那位仿佛融化了一點的冰山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扭過頭,問:“怎么了,就走不動了?”

“沒……”這才走到哪里就走不動了,閔霈愣了一下又低頭看了一眼,他舉起手里的瓶子:“我可樂喝完了。”

林瑜知道閔霈是有點小孩子心性,但是沒想到有這么重,可樂沒了以后閔大少就苦著個臉跟在自己身后,跟被怎么樣了一樣。一個大帥哥,長得又高又俊的,卻偏偏老老實實跟在一冰山美人身后還低著個頭,像個犯錯的小孩子。林瑜平日里那臉上又不帶什么表情,這一來一去,一旁一起去花港觀魚的游客都看不下去了,有個坐在兩人旁的老太太湊過來輕聲問林瑜:“呦,這是怎么咧小伙子,小情侶吵架啊?”

林瑜還沒想到怎么回答呢,老太太又多看了他們一眼,閔霈立馬臉上堆笑:“沒沒沒,沒吵呢,我錢全部都在他身上保管著,我哪敢和他吵架。”

說完這玩意就玩起了口袋里那些硬幣起來,硬幣在閔霈手里叮咚作響,顯得閔大少這吃白食的可憐巴巴的,林瑜扭過頭瞪了他一眼。閔霈裝模做樣的縮了縮,他撥弄著那些硬幣朝老太太一笑,對方見狀就笑出了聲,老人伸長了手輕拍著閔霈的胳膊:“這就好,沖你這態度,還有誰會和你生氣呀!”

可是老人是沒有看到,下了船這吃白食的就開始哼哼唧唧了,也許是閔霈聽聞了米曉楠的那個電話不爽,也許是他中飯都沒吃一口就開始長途跋涉有點心焦,總之今天林瑜是他的私人秘書,閔大少就這么賴上了,他什么都不做,反正跟在林瑜身后就對。

下了游船,林瑜本來是不理會身后那玩意的,但是他看了一眼今天的太陽,又仔細看了一眼閔大少,對方整個人眼見都已經快紅了,閔霈抓了抓手臂,上面都出現了紅印。其實林瑜也是安了一點私心的,他雖然沒有來過西湖這邊,但是閔霈的體力是估摸的出來的,他們正午時分太陽最大的時候開始逛小瀛洲,林瑜看得仔細,時間花的也久,接下里的路線又定在了雷峰塔,再這么下去,熟悉一點情況或者看了地圖的都知道,林瑜這是要用剩下的時間走回去,走完整個蘇堤。

他能夠走完,可是閔霈不見得。

“冰的!秘書!”

于是林瑜抱著一點點愧疚的心思,特地過了馬路去給閔大少準備可樂,用林瑜老家方言來講,閔霈那玩意站在路邊可真的是叫咆(第二聲)了。于是林瑜在冰柜了找來找去,專門給閔大少挑了個無糖的。

“接著吧,省著點喝。”

“怎么,HD工資低成這樣啊?”

“再喝下去您就變形了,閔大少。”

“我身材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好了。”閔霈一路追著林瑜問,直至追到雷峰塔下,上一次閔霈來玩的時候雷峰塔還在重新修建之中,尚未開放,這一次他看到林瑜這么感興趣,自己也不知不覺來了點興趣。這位少爺指揮著林瑜給他票,又指揮著林瑜去給他排隊,等入了雷峰塔下,閔霈明知道林瑜對那雷峰塔感興趣的很,但是他背著手盯著‘夕照毓秀’那四個大字欣賞了大半天,但是就是不挪步,林瑜這秘書當的也好,竟然就老老實實站在自己身后沒走。

閔霈自覺臉面十足,等他繞到雷峰塔前,看了一圈人頭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林瑜已經把耳機帶上了。

那一對冰藍色的藍牙耳機塞在林瑜雙耳中,上面燈火微閃,看樣子對方已經聽了好一陣子的歌。閔霈一下子氣結,他朝著下方的林瑜伸出手,“聽什么呢?”

林瑜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依舊冰冷冰冷的,可是對方的眼神已經鎮不住自己,閔霈不耐煩地抬了抬手,無聲示意對方還是自己的私人秘書呢。林瑜看什么一樣看了閔大少一眼后,乖乖地將兩個耳機都交給了閔大少。

閔霈把耳機往耳朵里一塞,壓根就沒聽見什么。雷峰塔下的那段登塔路程,為了方便游客,甚至還設置了自動扶梯。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從閔大少身邊鬧過去,使得他什么都聽不清,閔大少不知道林瑜在賣什么關子,他站在上方不耐煩地說了一聲。

“聲音調大點啊。”

就算是私人秘書林瑜覺得自己今天也已經做的可以了,更何況服侍的那位還是閔霈呢,林瑜掏出手機,看了毫不知情的閔大少一眼,徑直就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啊……啊……”

“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咧!”

閔霈被震的一個哆嗦,他猛地轉過身。下方,惡作劇了一把的林瑜插著褲口袋,嘴角上揚,眼中帶笑挑著眉往上看了一眼。正值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慷慨地灑了過來,將整個世界鍍上一層金光的同時,還不忘將這位玉美人勾上一輪,林瑜嘴角上的笑容淺淺,但那躲在鏡面下的雙丹鳳眼中的笑意卻被夕陽照耀的清晰而動人。關于這一場小小的惡作劇,對方含笑而不言,眼神流轉之間卻又將這一切說的清清楚楚,微風拂過對方的發間,林瑜微微低頭,轉瞬即將那笑容收了起來。那人假裝自己面無表情,但是那眼神將這一切渲染的似有非有,閔大少愣在那里,耳邊只有來回回蕩著那幾句歌詞。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他嘴唇發干,心臟砰砰砰砰不斷跳動著,閔霈一口仰盡手中那瓶冰冷的飲料,平息了心中的火焰大半,才敢低下頭繼續看林瑜一眼。那人還是站在那里,只是姿態微變,對方昂起頭,似乎大半夕陽的光彩都落在了那雙眸子中,點點光芒波動,林瑜要笑不笑地歪著頭問了一句。

“這下聽清了嗎?”

閔霈這么多年,讀了那么多的書,摸了那么多美人的小手,也見識過不知多少的風景,他去過那么多的地方,唯獨在這雷峰塔下遭了劫。他腦海空空,卻還記得一句話。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那杯今年三月寒風陣陣時傾斜而下的紅酒終于嘩啦一聲落了地,它什么地方都沒有落到,卻偏偏砸在了閔大少的心頭上,這酒混雜著各種東西,哐當一下,在這個夏日刺得閔霈一個大激靈。

閔霈哆哆嗦嗦地掏下那一對耳機,慌了神一樣的差點把那玩意扔出去,閔大少合上手不愿意繼續聽,卻聞里面剛好唱完最后一段。

“若是千啊年啊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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