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樂天當著老娘、沈氏等人的面，揭開了陶罐上的蓋子，頓時，一股子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彌漫開來。

“咕咚！咕咚！”

兩聲吞咽口水的聲音響了起來。

“咕咚！”

緊接著，又是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就只見，大寶，二寶，以及寧翠翠，三個小娃兒已經是止不住的在吞咽口水了，一個個眼睛放光，盯著寧樂天手中的罐子。

寧家從來就不富裕，不，應該說，寧家從來就是窮人家，一年到頭下來，也就過年、過節能吃上一頓好的葷腥菜。

不錯，寧樂天家里確實喂著雞子，可是家里這幾只雞子可不是用來做菜吃的。

甚至，寧樂天家里喂的雞子，它們的地位可能還比寧樂天的地位要高一點！

沒看見老娘照顧這些雞子們，比照顧寧樂天還用心么。

雞子是用來下蛋的，下了雞蛋用來換錢的，用雞蛋換得的錢購買油和鹽，購買生活日常用品。

家里這些日常不可或缺的東西，都是雞子下蛋換來的。

所以說，寧樂天家里喂養的雞子，地位超過了寧樂天。

雞子可是寧樂天家里的寶貝，是換錢的來源，怎么可能燉來吃？

此刻，寧家三個娃娃，他們聞到陶罐里面散發出來的燉雞子的香味，三個孩子如何能承受的了這種誘惑？

頓時，大寶，二寶，以及吸著鼻涕泡的寧翠翠，三個人如同三只小惡狼一般朝著寧樂天圍過來了。

“狗子哥，這是雞子？燉的雞子么？好香啊，好香！”二寶哈喇子直流，他眼睛死死盯著陶罐里面。

“狗子哥，我好久好久沒吃過雞子了，好香啊！”二寶也開口說道。

“我也是……好香！”寧翠翠鼻涕和口水一起流下來了。

寧樂天見到大寶和二寶兩兄弟的饞嘴模樣，他心里不由翻個白眼。

這兩個家伙，其實就是貪吃！他們的老爹經常到鎮上岳父的肉鋪幫工，偶爾也能帶些碎骨頭碎肉回來吃的。

沈氏家里的生活水平，還是稍稍高于寧樂天家里的。

“堂哥給你吃一塊，你告訴堂哥，你娘咋知道我下午去了私塾呢？”寧樂天朝二寶低聲問道。

“我娘讓我和哥哥跟在你后面啊，我就知道了啊，回答完了哦，狗子哥，可以給我來一塊雞肉嗎？”二寶眼巴巴望著蹲在面前寧樂天。

“當然可以。”寧樂天爽快的答應。

旁邊站著的沈氏，她把二寶和寧樂天的對話聽得是清清楚楚。

瞬間，二寶已經是被沈氏一把揪住了，沈氏掄起巴掌就朝著二寶屁屁上扇了上去。

“就知道吃，老娘讓你吃，讓你貪吃！”沈氏一邊罵二寶一邊揍他。

頓時二寶哇哇大哭起來。

大寶也嚇哭了，寧翠翠哇哇大叫，鼻涕泡泡不停地落下來，門前頓時哭叫聲震天響。

現在，事情還要繼續追問下去么？老太太已經沒什么心心情再繼續盤問了。

寧樂天的品性，老太太做祖母的，她自然也是相當清楚的。

自己的孫子，絕不可能去偷東西，更不可能跑到私塾去偷夫子家的雞，這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狗子啊，祖母相信你是不會去偷雞摸狗的，你說說，這罐子燉雞，真是周夫子送給你的么？”老太太沉默片刻，她開口問道。

沈氏此刻打孩子，老太太都懶得去開口勸了，她已經有些不耐煩管這些事情了。

“當然是！”寧樂天回答道。

雖然不是周夫子送的，是他孫女送的，但這又有什么區別？寧樂天心想。

“祖母信你沒有撒謊！可是……不是祖母偏心啊，實在是家里窮，沒辦法！”老太太嘆息道。

確實，寧家就一個字可以形容，窮！

若不是窮，寧樂天怎么會費盡腦汁的想辦法，去私塾接近周夫子？還不就是因為沒有錢么。

“祖母知道你這孩子聰明，你做算題贏了楊富貴那小子，還會背誦書，這些祖母都聽說了，其實，祖母聽到這些也很高興。”老太太盯著寧樂天，她緩緩開口說道。

“你去私塾放牛，也不完全是去偷聽吧？應該是想要接近那位周夫子吧？想著和他拉近關系，再想辦法去私塾讀書，是不是這樣？祖母說的可對？”老太太盯著寧樂天問道。

自己這祖母，還真是沒有老糊涂呢！自己做這些事情的目的，竟然被她猜中了！生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啊！寧樂天在心中想。

“沒錯啊，孫兒就是這么想的，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不去試一試又怎么會知道有沒有希望呢？”寧樂天開口道。

老太太聽了寧樂天的回答之后，她連連搖頭。

這難道也錯了？有什么不妥嗎？萬一成功了呢？祖母為什么就搖頭呢？寧樂天有些想不明白。

“孫兒啊，你莫非就沒想過嗎？周夫子雖是文人，據說還是一個舉人，可是，不管他是文人也好，舉人也罷，他都是一個凡人啊！”老太太搖著頭，她緩緩說道。

“只要是凡人就得吃喝拉撒啊，就得有衣食住行，而這些都是需要錢的，沒錢就什么都沒有啊！”老太太又說道。

寧樂天聽到老太太的話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她話里面的意思了。

“……周夫子是靠開私塾而生活的，念私塾就得交束脩，這是周夫子的生活來源，沒有錢給他，他怎么會白白讓你進私塾念書？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你明白么？”老太太朝寧樂天解釋。

聽來聽去，寧樂天就只聽明白了一句話，錢！沒錢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萬一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呢？如果周夫子心里面并不在乎錢呢？

幾年教書育人，門下一個得意弟子也沒有，半個秀才也沒出過。

難道周夫子就不想給臉上貼點金？不想身上沾點光？

若是周夫子門下出個秀才或是舉人，那么，他難道就沒有成就感？

不光如此，恐怕真的出個秀才舉人，私塾玉竹軒的名氣也會隨著水漲船高啊。

到了那個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學子擠破腦袋，也要跑到玉竹軒來念書呢。

學生多了，束脩不就更多了么？周夫子掙得不就更多了么。

寧樂天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問題，他才會大膽的去玉竹軒附近放牛，才會去課堂外面偷聽，去接近周夫子。

說白了，猜測是猜測，可也要去試一試，只有去試了才能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

“孫兒自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是……”

“你明白就好，那何必去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算了，今天本來是要罰你的，這次就算了吧。”老太太不等寧樂天說完話，她開口說道。

“你下次再不可去私塾了，周夫子家賠償的事情還沒了結呢，不要再生出更多事端才是，想辦法賠償了周夫子家才是正緊。”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說完就起身舉著拐杖走了，也不理還在打孩子的沈氏了。

老太太的想法沒錯，可是她的想法還是太狹隘了，許多事情她未必就看得全面，寧樂天目送老太太離開，他心中卻是這樣想。

咦？大寶、二寶怎么沒哭了？寧樂天正想著事情，耳邊大寶二寶的哭聲卻是停了。

寧樂天回頭一看，沈氏竟停手了，她正往家里走呢。

“這么快就停了？”寧樂天嘀咕道。

沒想到，寧樂天這句嘀咕卻是被沈氏聽到了。

“老太太都走了，我還打他們干什么？”沈氏朝寧樂天冷哼一聲，嘴里也低聲道。

大寶二寶停止了哭聲，又一個個跑到寧樂天面前，圍著地上放著的罐子，一個個哈喇子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