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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蘇護覲見

這真的難怪那天趙啟能做出如此驚人之舉,面對擁有如此先進人文理念的紂王,對奴隸社會適應良好至今自以為沒露出什么馬腳的我不由得發出了內心的聲音:

到底誰特么的是穿過來的?

關于“封姜縈為妃”與“改革奴隸制”的邏輯關系,請允許我再詳細點兒敘述紂王的宏偉藍圖:

先封姜縈為妃,再封姜縈那些奴隸親戚為官,以此為中心點,逐步提高奴隸地位,同時打壓貴族勢力,打破階級固化。

識字又有野心,而且頗具手段的姜縈自然是最優解,但紂王又不是多么在乎這個奴隸妃子的本身如何,他更多是想借著我這個有實權有血脈有外戚的公主的名頭,也是讓奴隸妃子多一座靠山。

我垂下眼瞼,若有所思。

現代時我的確聽聞有這么一種說法,認為殷受是因為改革奴隸制得罪了貴族勢力導致在周王進軍時背腹受擊成為了亡國之君。

只是有關商朝的文獻歷史著實少得可憐,這種說法聽聽也罷,親耳聽到殷受說出來,我倒是沒這么驚訝了。

此事不知紂王計劃實施了多久,但應該已經數年,我雖說不是沒有偶爾察覺端倪,但紂王野心之大也是我始料未及。

他應該很孤獨,也難怪王室里的氛圍如此尷尬,與我同視角見過現代陸離的小公主瞧不起紂王的異想天開以身飼虎也實屬正常。

就目前社會情況及文化普及率來講,的確有點兒……異想天開。

我對此唏噓不已,也明白此事不過是歷史長河里魚吐出的氣泡,根本翻不起波瀾,殷受的此番言論反而再次激起了我對另一事的警覺。

我一直試圖忽略那我一想起就頭疼的事情,但紂王偏偏要刷新存在感,讓我不得不重新考量。

于是,我光明正大地忽略了我“求認同求夸獎”的爹,敷衍地表示沒關系,沒問題,都可以。

而我爹顯然對我穩如老狗的反應非常不滿,認為我不捧他的場,眼看就要發作。

但我也很無奈。

難道要我跟他解釋,這個世界的尿性,在他之前,我已經在他正宮老婆和未來敵人的師傅以及我家成年孩子身上感受若干次導致現在已經完全麻木了嘛?

可能紂王非要覺得一動不動是王八,為了我不成王八,他偏偏要戳著我動一動。

“阿皎以為如何?”

我的注意力轉回來,想了想,問了一個問題:“父皇之雄圖壯志,兒臣頓感震撼,只是兒臣有一事不明,還望父皇解疑。”

“待父皇之政順利推行,以何祭祀?”

紂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下賤奴隸。”

聽了紂王的回答,我沉默片刻,隨后語氣真誠地贊美了幾句紂王本人和他的壯志凌云,并表示眼下政事繁忙,希望紂王給些時間,我可將一切安排妥當。

恰巧此時姜縈回來,我便要帶著她告退,紂王達到目的,也不著急,揮了揮手允了我。

路上,姜縈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幾次欲言又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坐在步輦上,撐著下頜,權當看不見。

直到晚膳結束,我難得沒有立刻攤席上而是站在窗邊眺望漆黑空無一物的夜空時,姜縈也終于憋不住了,拐著彎問起紂王支開她的原因。

我聽了不言語,手扶在窗戶的雕花窗欞上,隨意地倚著窗沿,怏怏地看著她,看得她從一開始筆直地站著到噗通一聲跪下,到細微發抖地俯伏在地上,才一字一頓地開了口:“奴隸打聽主子的事,姜縈,你是第一個,但這不是你的第一次。”

“光聽我說哪兒夠,你怎么不來自己猜猜?”

姜縈不動,借著不知什么寶珠發出的光,我看見她臉旁的獸毛毯洇濕了一片,她聲音堅定,也傳入我耳:“姜縈誓死效忠主子。”

姜縈之聰慧之識時務,出乎我意料,也在我預想之中,不然她也成不了我眼高于頂的爹心里的最優解。

有野心的奴隸,趕上了要解放奴隸的君主。

我暗自感嘆姜縈的生逢其時,卻不打算告訴她太多,畢竟此事我自己心里也沒有太多把握,叫人空歡喜一場總是不好。

“姜縈,”我慢慢道:“我不是你唯一的靠山。”

姜縈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我,月光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又被上面的淚水折射出美麗的光彩。

好一個梨花帶雨,美人垂淚。

“你的才華,不應該被長樂宮大宮娥的身份蓋住。”

“多跟被罰到壽仙宮的那群姑娘聯系聯系,也別太把她們當回事兒,我宮里留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姜家的親信,以后也都是你的了,”我捏了捏鼻梁,疲憊道:“去給費仲一個臺階下吧,以后他便是你最堅定的盟友了。”

“主子!”姜縈失聲痛哭,她姿勢難看地撲騰了幾下,膝行過來抱住了我的腿:“您要做什么?!”

姜縈這一番大動作下來,徹底把我的瞌睡蟲趕走了。

我頓了頓,恍然發現自己的這幾句神似遺言,也難怪姜縈反應如此之大,只是按我的計劃走下去,我跟商朝公主這個身份也要暫時說拜拜了,倒是無異于死亡。

“我腦子沒事,”我掙扎了一下,絕望地發現自己連仙俠世界中女主力大無窮的基本人設都沒有,“你撒開……撒開!”

姜縈不動,力大無窮。

力大無窮……

我與她對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又回想了一下姜縈的故事線,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也不動了。

這個狗世界任性地不斷刷新我的認知,我碰到的幾個封神演義里的角色人設完全飛出天際,壓根兒就不注意用戶體驗。

而在如此混亂的劇情線與人設崩塌中,姜縈依然還能如此不忘初心,眼里的光芒如同她第一天成為我大宮娥般閃著野心,最后從奴隸跳躍到奴隸主,也是她應得的勝利果實。

反觀我。

一開始是公主,現在依然是公主,而且即將放棄這個高貴身份成為一名單純不做作的小村姑;別人穿過來十幾章就有對象了,我現在碰到的三個男性角色平均兩章就被我打發干凈了。

如此鮮明的成敗對比,讓我默默地拍了拍姜縈的肩膀:“你先起來,我沒事兒。”

——“嗯,我沒事兒。”

——“……”

——“不行,我受不了這委屈。”

最后姜縈站起來了。

是不得已站起來去吩咐門口的宮娥給我拿冰塊敷眼。

我瞇著有些腫脹的眼睛去看,發現拿冰塊來的宮娥相當眼熟,仔細想想正是拽掉我一縷頭發的那個,她托著冰塊,看著我欲言又止。

“趕緊的,”我不耐煩道:“非逼著我砍了你的手是不是?”

姜縈連忙屏退了她,輕輕地把冰塊敷到了我的眼,說著一些俏皮話試圖要逗我開心,我聽著也笑,但慢慢地開始笑不出來。

冰塊融化在布料上,看起來像是我又哭了一場。

姜縈在服侍我上床后立在了一邊,看樣子是要守夜,我揮手叫她回去,她反而跪下來膝行到我床頭。

“主子提拔之恩,姜縈永世不忘。”

她如此認真嚴肅,倒是讓我笑起來了。

“我知你聰慧,猜得也是不差。”我撐起身子靠在軟墊上,笑道。

氣氛如此融洽,一向懂眼色的姜縈這時候卻偏偏要挑起不愉快的話題。

“主子究竟要往哪里去?可同奴婢一說?”姜縈心思通透,跟了我這些時日,干脆挑明了自己的猜測:“主子定不是那種尋短見之人,可是有什么要是要事需離開些許日子?”

我愣了愣,含糊道:“說不定罷。”

姜縈懵了。

小姑娘可憐巴巴,扒著我的床邊問我是不是這樣為了她。

我既沒想明白這兩者的邏輯關系,也沒想到自己在她心中樹立的形象竟然如此平易近人還甚是舍己為人。

驚訝片刻,我問她怎么會這么想。

姜縈道奴婢愚鈍,只覺得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她從不相信有飛來橫財。

我心中感嘆。

皇宮中從不乏聰明人,但站在頂峰的終究就這么幾個。

姜縈雖是聰慧,但也并非絕頂的天才,她能走到如今這種地位卻是她自以為愚蠢。

她清楚自己的野心,也甘愿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

我笑了,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輕輕道:傻丫頭。

我已經擺出了拒接的態度,姜縈卻偏偏要問出個所以然。

“若是傷了主子,”她咬咬牙,“奴婢不要也罷。”

我不置可否,我自己是個極為自我的人,也不是很相信這種話,但為了保持住在姜縈心中不知如何建立起來的美好形象,我慢吞吞道:“也不用這么急。”

小姑娘一下子聽出了言外之意,平靜道:“這代價是會伴隨奴婢的一生嗎?”

“說不準,”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又聽姜縈鍥而不舍問道:“那主子究竟……”

“我?”我挑高了眉打斷她的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這一躍龍門的榮華富貴萬人求而不得,我自然是為你高興。”

姜縈是我在朝歌最重要的棋子之一,但并不代表我要同她無所不言,有些事情她不該知道,有些她不該現在知道。

我把她留在終將漫天火光的朝歌,卻也送給了她【她最渴望的】地位和權勢,我自認為不虧欠與她。

很久之后,當我再次踏入朝歌時,一切物是人非,姜縈與妲己平起平坐,費仲加在中間兩面為難,姜縈再見我時,她的鬢角已經有了白發。

她滿身華貴,不悲不喜,不怒不哀,我又問她:你還愿意待在這里嗎?

她跪得端正,回答道奴婢屬于這里。

——哪怕同他一起毀滅?

——是的。

人各有其志,有中途改變志向的,有一條路走到黑的,說不上誰更好,但為了志向甘愿付出的終是叫人敬佩的。

除了費仲。

費仲也是典型代表。

費仲此人志向頗大,同姜縈一樣誓要一條路走到黑,只是此人不僅貪權,而且貪錢,更重要的是他缺席了這么多章,我至今還沒有找到他對我形象實施嚴重詆毀以及姜縈隱瞞重要線索的原因,讓我頗為介意。

當然不止這一件事,我的介意在天下諸侯俱進朝歌時到達了頂峰。

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要問我怎知,庫房又滿矣。

我看著費仲偷偷摸摸地裝滿了我本來好不容易空了一點兒的庫房和偏殿,還通過姜縈表達了對我懟商容除趙啟的贊美與要和我站統一戰線的決心,一時間沉默了。

商容還活著,紂王也不傻,梅伯活蹦亂跳,姜皇后把持后宮,我身處后宮與朝堂的交界點,也真不知道各諸侯從哪聽得這兩人有能耐把持朝政擅權作威。

頂多就是吹吹耳邊風。

我瞅了幾眼費仲為了表明決心送上的這次禮物賬單,果然在里面沒有看到蘇候爺的名字。

話說此次早朝時殿外多了人,若不是商容多次提醒讓紂王向四位諸侯”采問民風土俗,淳龐澆競,國治邦安“,并強調”其余諸侯俱在午門外朝賀”,紂王險些就要當作普通早朝蒙混過關成功。

紂王不情不愿地看我一眼,我微微搖頭示意他這種外交大事上,我可不湊上去挨商大人的嘴炮,紂王只好隨命黃門官傳旨:“宣四鎮諸侯見駕,其余午門朝賀。”

我透過簾子遠遠望見四鎮諸侯整齊朝服,輕搖玉佩,進午門,行過九龍橋,至丹墀,山呼朝拜畢,俯伏。

我爹顯然對地方的民風土俗沒有任何興趣,只聽我爹干巴巴曰:“卿等與朕宣猷贊化,撫綏黎庶,鎮攝荒服,威遠寧邇,多有勤勞,皆卿等之功耳。朕心喜悅。”

我爹的大舅子東伯侯眼看是非常熟悉自己妹夫的尿性,立刻奏曰:“臣等荷蒙圣恩,官居總鎮。臣等自叨職掌,日夜兢兢,常恐不克負荷,有辜圣心;縱有犬馬微勞,不過臣子分內事,尚不足報涓涯于萬一耳,又何勞圣心垂念!臣等不勝感激!”

這一問一答流利至極,毫無臺本痕跡,要不是我沒有小公主的記憶,我根本不會知道這段對話一字不差地重復了八次被東伯侯的妹妹姜皇后都忍不住吐槽給了自己早熟的小女兒聽

紂王竭力表現出龍顏大喜,急急忙忙命首相商容、亞相比干于顯慶殿治宴相待,仿佛生怕下一秒商容就要站出來再次向他強調”采問民風土俗,淳龐澆競,國治邦安“。

你別說,商容還真干過。

不過這次商大人倒是很給面子,放任流程就這么直接到了四臣叩頭謝恩,離丹墀前至顯慶殿,相序筵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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