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當鋪

人來人往的地方有很多，毫無疑問的，當鋪應該是其中之一。不過，總會有那么一個例外，或者說是意外更為貼切。

首先，應該不會有人選在深山老林里開當鋪；其次，人們認知的當鋪，其外部裝修定然是十分奢華的，其內部至少應該有那么幾件像樣的擺件，或者是看起來還算靠譜的“古品”文玩；最后，至少里面該有些人吧。

此間當鋪，以上種種接近沒有。幸得高達十幾丈的門口上，有一塊破損不堪的條形牌匾，其上歪歪扭扭模糊可見‘九州第一當鋪’幾字，以此證明，這里是個什么地方。

十幾丈的門口，可以想象，這當鋪內部之大。走進去，空空蕩蕩，沒有人來人往，沉沉寂寂的安靜下，氛圍更顯神秘，還有種說不出的莊嚴。這里與其說是屋子，不如說是宮殿來的更貼切。

已經壓抑不住的咳嗽最終還是輕輕的咳了幾聲，白玉雄嘆了一口氣，他有些無奈，更有些苦惱，腳步一時間有些猶豫。轉念間，又想到了大哥那種樣子，還有白家的狀況，咬了咬牙，他最終還是走近幾步，目光堅定的看向前方六張巨大的座椅。

旋即，一股強大的威壓臨身，白玉雄彎了腰。更加猛烈的咳嗦，再也控制不住的咳了出來。

“還是來了啊，終究是走出那一步了嗎？世俗之事，各有天命，又何須強求。”

白玉雄努力的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祖上，玉雄過不去心里的坎，也無法邁出那灑脫一步，辜負了您的期望。”

店內的第二張座椅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看著下方那滿頭白發，神情堅毅而又悲壯的漢子，沉默良久。

“玄天遮神，這應該是最后一次吧。”

“是，最后一次。”

“測得什么？”

“‘王家興白’！”

聽到這四個字后，座椅上的人，站了起來，一股壓抑至極的殺氣仿佛將要爆發出來。剎那間，白玉雄只覺天地茫茫一片，渾然不見，心中大駭，難不成，他要死在這里嗎！就在白玉雄絕望之際，一道柔和的靈氣入身，讓他險些崩潰的身軀，總算穩定下來。

店外傳來了一個魅惑至極的聲音，這聲音，光是聽上去，就足以讓人欲火焚身，很難想象，這聲音的主人，該是怎樣的妖艷。

“呀，小白又要發怒了呀！”

白玉雄沒有敢回頭，他也不敢對這救了自己性命的人道一聲謝。什么該看，什么不該看，他自是知道的。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氣息后，依舊恭敬的等待。

店內一時安靜下來，白玉雄知道，那兩個絕世的人物應該是在交流著什么，他聽不到，也不想聽到。

良久后，第二張座椅之人，再度坐回。

“可還有其他征兆？”

“寰宇之亂，鳳食龍盡。”說到這里，白玉雄臉上也是有些疑惑，他亦不明白這幾字的意思。想了想，白玉雄接著說道：“除了這個，我借著大哥的靜心決的力量，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哦？”

座椅之人，仿佛來了幾分興趣。

“將星出，山河重整，熾陽染血。九荒現，昆侖開門，天闕終現！”

在這段讖語說完后，店內六張座椅，同時出現模糊身影，駁雜而又濃烈的氣息，仿佛將要沖破天際！那道柔和的氣息再次護住了白玉雄。白玉雄擦了擦額頭的汗，暗自苦笑，跟眼前這些人比起來，他終究是一介凡人啊！

等屋內再度沉寂后，白玉雄眼前多了兩個丹盒。

“一顆給你，一顆是你所求之物。”

白玉雄內心狂喜，趕忙將其小心翼翼的收入自己的珍寶袋內。

“不要留他人了，那一顆是給你的。你的后人自有福澤，不需你在舍棄了。”

白玉雄面露難色，有些猶豫。屋內一聲冷哼后，白玉雄再也不敢過多話語，趕忙將其中一顆吃下。剎那間，其滿頭白發之中，竟多了幾縷青絲。這丹藥當真神異無比。

“延壽雙十，造化自在。”

白玉雄起身行禮，恭敬道謝后，便退出店內。出得當鋪后，回頭看了看那塊牌匾，喃喃道：保重。

…………………………

“這白家的后人，到都是些有情有義之人啊。”

“白家之人，自是不必多說，看看二哥就知道了啊。”

“二哥，玉雄只是一個沒有到達靈境的凡人，那玄天遮神術，當真這么神奇嗎？甚至能測九荒昆侖之事？”

第二張座椅之人，目光望著那個有些佝僂的背影，神情難得的柔和了幾分。但起響起的聲音，卻依舊是霸道無比。

“不要小看文人的力量，更不要小看我白家血脈！”

屋內一陣輕笑響起。

“自然不敢輕視，既然二哥如此說，那么我們該準備了啊。等待這么久，終于要來了啊！”

此時，魅惑之聲再度響起：“是該準備了，不過，還要等一個人啊。”

幾個聲音不約而同問道：“等誰？”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饒有興趣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是夜，月華如水，八川之地，綠意盈盈，頂峰之上，天人談星，峰川之間，蒼落海水，蜿蜒綿長，其內有淙淙如溪，鳴叮笙瑟；亦有浩蕩長江，驚濤拍岸。

屋頂是個好地方，與天相近，與地有接。當然，當鋪的屋頂，更是不凡。畢竟那么高大，總該有些不尋常的地方，或是有些用處吧。

“白老二，總是這樣皺著眉頭，當心變老啊！”

“沒你老。”

“……！”

轉而，交手之間，四溢的氣勁和驚天的轟鳴之聲，便將這寧靜的夜幕打破，像是強行給這美麗又寫意的夜色畫卷，添了幾筆動人的生趣。這片天地也因此多了幾分醉人的煙火之氣。屋內幾人搖頭苦笑，像是對這樣的情景頗為無奈，當然也習以為常了。

等寧靜終于回歸的時候，初晨的一縷陽光已經將不情愿的夜幕扯了一個口子，幾絲溫暖的熱勁給川中的山禽走獸，帶來了忙碌的訊號。

順著陽光初照之地望去，那是一雙渾然天琢的玉足，羊脂玉般的潤色更添幾分膩人的誘惑，牢牢的抓住了一切光線。

“還是這初陽美麗，我便讓這光，多照一會吧。白老二，那百萬殺丹，如此給了出去，你不怕那孩子的讖語有誤嗎？”

“玄天遮神，是昆侖秘術，非有緣之人，不能習得，我自是不會疑惑。”

“我族天賦亦有窺視未來，探秘命運之能，你不想聽聽我的見解嗎？”

回答的是一聲冷哼，和一個剛毅的背影。

“切！真是無趣啊！‘王家興白’，呵呵，此‘王’未必是‘王’啊！鳳食龍盡，龍盡，那么鳳呢？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在八川之內輕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