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后悔了。

特么她怎么給忘了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

雖然這點上對她而言其實不算什么，畢竟若是一點小傷就要威脅到她的性命，那她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可是還是后悔。

退一萬步說，如果這個男人沒了，對蘇嫣而言絕對是重創，蘇綿悔矣。

話是這么說，若是再來一回，她或許還是無法坐視不理。

或許她無法重創蘇嫣的原因，就是因為她還不夠狠心。

蘇綿很喪。

方才情急之下她還化了形，希望他沒有發現。

人類是膽小、排外的生物，自古以來都是，確實有人類是知恩圖報的，但也從來都不缺恩將仇報的，若被人類發現了她是個“狐貍精”只怕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余燼。”云湛抱著小狐貍的手緊了緊，冰冷的聲音響起，余燼瞬間明白了世子爺的意思。

蘇綿一晃神，眼前已經沒有了余燼的人影，大概是去抓人了吧。

這邊，云湛將她帶回了馬車里，蘇綿發現他這馬車里還真是什么都有，竟然能直接找得出白色的紗布給她進行包扎。

在他將那只箭拔出來的時候，血濺了出來，蘇綿一聲都沒有吭，云湛皺了皺眉。

蘇綿感覺到他在自己的頭頂輕輕撫摸了一下，可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這種痛，她早習慣了。

云湛什么都沒說，蘇綿也不覺得意外，畢竟這個人在很多時候就是個悶葫蘆。

大概一炷香的時候，余燼回來了，他的臉色十分難看，見了云湛后，抱拳道，“屬下有罪，把人跟丟了。”

云湛微微抬眼，看著他愧疚的模樣，并沒有多加責備，“他們既然會選擇動手，必然是想好了退路，追不到也是正常的，你到酒樓去取消與與張大人的會面，先回府。”

“是。”其實余燼有些頭疼，畢竟如今世子爺得陛下的看重，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紅，這回沒有直接揪出背后動手的人，有嫌疑的人那么多，之后再想查可就難了。

余燼辦事很快，他回府以后，自己先是親自去了趟酒樓那兒將事情的緣由與那工部侍郎講了清楚，同時也派了人去了蘇府，讓蘇嫣不必再出來。

云湛把蘇綿帶回了府，他也沒有想到，分明是想帶它出來散散心，倒是讓它受了傷。

想起方才那一剎那，他看見的那個小小的少女，云湛微微擰眉，看著蘇綿的眼中帶上了些許深思。

采蓮幾次拿茶水到世子的寢室中屢屢都見到世子出神，她有些驚訝。

雖然世子始終都是不咸不淡的表情，但是今日居然有兩次都沒有注意到她走進來了，從前的世子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狀態，究竟是發生了什么？

采蓮在心中猜測著緣由，一時沒有注意到眼前，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被她這么一踩的蘇綿整只狐貍都不好了，差點炸毛。

不能變成人形就算了，還要被人類給踩上一腳，她也太難了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蘇綿覺得傷口更痛了。

采蓮知道這只小狐貍深得世子爺的喜愛，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小狐貍……”

她說完，轉頭又連忙對云湛道歉，“世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無妨，不必放在心上。”云湛微微皺眉，他起身，將蘇綿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榻上。

采蓮聽言十分感動，連忙把點心放下后，紅著臉低頭出去了。

蘇綿，“……”這什么情況？有一種極度無語的情緒在她的心里蔓延。

無妨？不必放在心上？

感情踩到了的人不是他就這么無所謂？

云湛拿出手帕給蘇綿擦了擦爪子，蘇綿卻覺得這個人類很虛偽，比她還要虛偽，之后，他拿糕點喂她，蘇綿也拒絕進食。

“聽話。”云湛難得耐心地說道。

聽他的話？蘇綿是一點也不想，可盡管不想，口中還是被塞進了一塊糕點。

蘇綿的臉色有些古怪，但不得不承認，這糕點還是很好吃的。

不過這人居然會親自給她喂食？也許是因為她替他受了傷，這個人類愧疚了，所以對她特別的照顧？

甚至這么些日子來，他也是頭一回將她抱上了他的床榻。

他大概很累，所以在床榻上歇息，而蘇綿就蜷縮在他的身旁也休息著。

他一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頭，蘇綿有種他在哄自己睡覺的錯覺。

……這讓蘇綿覺得非常不習慣，雖然她有些排斥，但最終還是敵不過疲憊襲來，蘇綿睡著了。

一覺睡到了黃昏以后，蘇綿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已經沒有人了，而她還睡在床榻上，一切的一切都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覺，她有片刻的失神，因為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誰對她這么好。

蘇綿下了榻，發現身子沒有那么不舒服了，她從屋內出去，云湛屋外的院子也很寬敞，并且此時安安靜靜，一個打攪的人都沒有，而她，很喜歡此時的靜謐。

蘇綿抬頭看向天空的一輪圓月，這才意識到自己下凡已經有些時日了，今天是月圓十五，是最適合修煉的時候。

自古狐族拜月，于修行最佳，只可惜蘇綿因為常年取血為蘇嫣治病的緣故，傷了身體，修為很難上去，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她這身體就像破了洞的口袋，把修為裝進去也只會漏走。

從前的蘇綿也試過讓自己變得更強來改變如今的處境，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許再也不適合修煉。

但即便如此，對月吐息納氣，吸收月光的靈氣，能幫助她恢復傷口。

淡淡的月輝灑落大地，淡淡地光芒在幽靜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圣潔，在這光芒的籠罩之下，她化了形，雖然還是少女的樣子，卻能維持的比較久了。

下一秒，庭院中間的少女已經站在了屋頂上，一身白衣更顯得她嬌俏可人。

她靜坐著，那個模樣，孤獨又悲傷，很可憐。

蘇綿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想著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發覺什么時候，庭院前站了另外的一個人。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出神，直到云層掩蓋住月亮，她準備回去了才發覺，那個叫云湛的男人，就站在庭院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又看了多少。

對上眼神的那瞬間，蘇綿的心猛地一跳。

讓蘇綿覺得驚訝的是，他的眼中并沒有多少驚訝，平靜的宛如一潭死水，在蘇綿看來，有一點可怕。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他要是都看見了，現在會怎么想？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對蘇綿而言簡直就是修羅場。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碰見如此尷尬的情景了。

她唯一能想的事情就是，趁著事情還沒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趕緊跑好了。

說做就做，蘇綿剛準備閃人，然而才轉個身，就撞上了一堵人墻。

她下意識地退后了兩步，差點摔下去，卻被男人一把拉住，這才勉強站穩。

蘇綿眼見方才還在下頭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就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渾身都僵硬了，這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退無可退，腦子里轟地一聲炸開，徹徹底底地亂成了一鍋粥。

對上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蘇綿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劃過……

她完了。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