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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這時,棠秀步履沖沖地走了進來。

杜若盈看著棠秀亮晶晶的眼色,便知道有好事了。

“二姑娘,你看。”

棠秀把一張小紙條交給杜若盈,忙說道:“二姑娘,這是那丫頭遞過來的,說是大姑娘與大爺見過之后才寫下的。”

杜若盈快速展開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九淵。”問道:“這二字是何處得來?”

“說是從紙灰中看到的。”

九淵……杜若盈閉上眼沉思,便想到了廣博人知的二志處提到了九淵,其中最為著名的是《列子·黃帝》的九重之淵。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

此外還有賈誼《吊屈原文》提及,“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

這兩處都提到了龍,難道要畫龍如此大逆不道嗎?不可能。杜若盈不自禁地拽緊了紙條,蹙著眉沉思。

列子以九淵寓達終極圓滿的九種人生境界與修道之法,難不成要安親王妃早日羽化登仙不成?

杜若盈一陣撫額,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她都覺得自己很是愚蠢。

九淵,九淵……杜若盈不停地讀著這二字。既然在灰燼中找到,那這二字不一定是相連的,很有可能是從一篇文字摘取的。但是一篇文章中有這二字的,簡直多如牛毛。

一旁的棠秀見她的手指用力得指尖已經(jīng)發(fā)白,但仍不敢出言打擾。

不對,是在灰燼中找到的,燒裂的紙片相隔不可能會太遠,因為如果一個在上方,一個在下方的話,下方的紙灰極有可能被壓爛了。

這或者只是一句話的不相連二字。

杜若盈的腦袋電光火石般快速閃過關(guān)于“九淵”的所有訊息。

不知過了多久,棠秀雙腳有些酸軟,她一動不動地站著,怕動了些許就會影響到自家姑娘的思索。

忽然,杜若盈眼睛一亮,放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唇角似月牙般微微彎起,雙眼如星辰,紅潤的臉龐似乎發(fā)出瑩光,十分驚艷。

棠秀望見這奪目的容顏,略有呆怔。

“棠秀,我想到了,”杜若盈笑容卻是收了幾分,站了起來,她平靜地背出一首詩:“‘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宅萚。它山之石,可以為錯。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棠秀輕輕抿嘴一笑,道:“二姑娘真是厲害。”

杜若盈略染落寞說道:“不,是她厲害。”

棠秀當(dāng)然知道,她指的是大姑娘。

“‘鶴鳴九皋,魚潛在淵’”,入畫不難,既有典故,寓意非常,且意境悠長。”杜若盈長嘆一聲,“真是好啊”。

“如若讓哥哥作畫那更是天衣無縫了。”但是哥哥性子清冷,對她這個妹妹也是不冷不熱,這種女兒家的事情,他定是不會參與的。須得母親支持,才能得哥哥的首肯。

杜若盈略思一番,心中已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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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攸寧院。

杜若善負手而立。往窗外望去,入眼只是幾株光禿禿的大樹,枝干上留著此話積雪,十分寂清。看著看著,竟有幾分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味。

她像是蓑笠翁,擺了個陣,等人上鉤。

方才只覺得屋里擺了炭爐太過悶熱,此時卻覺得有些冷了。

東月只見杜若善小小的身量,站在窗前,倒顯得過于老氣橫秋,撲哧一笑。

杜若善充耳未聞,坐到了榻上。

東月正要往前去關(guān)窗,杜若善搖了搖頭。

這時紫葉跑了進來,卷一股腦冷風(fēng),眼睛溜熘地轉(zhuǎn)著,對杜若善說道:“姑娘料事如神,那丫頭把東西送去了。”嘴巴努了一下南邊的方向,示意送去了蘅蘭院。

“上鉤了,我們等著看戲罷。”杜若善滿意地笑道。

紫葉與東月相視而笑。

次日早晨,杜若盈給杜周氏請安后,直往自己母親住處丹孜院去。她早已派了個小丫頭留話,讓二哥等等自己。

杜家二少爺杜思溫每天都會來到丹孜院院請安。今日請安后,他便在往日杜二爺所用的書房里,捧著一本書認真地讀著。

來年二月,杜思溫要參加鄉(xiāng)試,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參加鄉(xiāng)試,不得不下功夫。雖然家里人沒有對他施壓,都勸他靜心應(yīng)考便是。

但是他已經(jīng)十五歲了,比自己年長兩歲的哥哥卻已經(jīng)在國子監(jiān)參學(xué),來年同一時間參加春闈。

要是哥哥中榜了,那就是進士了,十七歲的進士,前人屈指可數(shù),而自己……杜思溫閉上了眼睛,把這些煩思都拋了出去,凝神于面前的書本。

“二哥。”一把清靈的聲音傳來,杜思溫馬上放下了書本,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妹妹非常的喜愛。

“阿盈找我何事?”

杜若盈開門見山地問道:“二哥,‘鶴鳴九皋,魚潛在淵’此句景象若是繡出來,送于安親王妃,可會有什么不妥?”

杜思溫思索片刻后說道:“‘鶴鳴九皋,魚潛在淵’出自《詩經(jīng)·小雅·鶴鳴》,意指賢士身雖隱而名猶著。但朱子有釋道:‘誠、理’二字,看這兩種意指,送與安親王妃并無不妥。可繡予布帛之上,雖說新穎獨到,但難以突出蕩氣悠揚意境。”

“原來如此。此繡我將與姐姐合力而成,姐姐雙面之繡技藝超群,不入安親王妃之眼,但亦求無過。”

“阿盈想得太過天真了?”杜思溫笑了笑說道,他不懂刺繡,但略懂得作畫,接著說道:“‘鶴鳴九皋,魚潛在淵’入畫尚不容易,此意境非有閱歷之人不能作,更況且是一針一線呢繡出來呢?”

“如是讓哥哥作畫呢?”杜若盈覺著這是一件一舉兩得的好事,哥哥作的畫,她想的主意,只會把安親王妃的眼光牢牢地鎖在她兄妹二人,她杜若善再苦心,不過也為她作嫁衣。

“如讓哥哥作畫,這自然是好的。”杜思溫還想說,哥哥從未混跡官場,閱歷恐怕也是不足的,但見自己的妹妹意已決,更不想在妹妹面前挑哥哥的不是,便不再說這話了。

杜若盈嫣然一笑,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二哥讀書了。”

杜思溫點點頭。

既然二哥都覺得沒有問題,杜若盈決定去告訴郭氏這個繡案子的主意了。

出了門口,轉(zhuǎn)過一個拐門,走過一條甬道,就到了丹孜院的中庭,郭氏正在前廳問話。

杜若盈走進前廳,就看見幾個婆子躬彎著身子,低眉順眼,立于她母親六尺之外。

而她的母親氣定神閑地捧著帳,偶爾撥動一下算盤。

這就是高貴與卑微強烈對比的一個畫面,杜若盈每次見到自己的母親都十分的驕傲。

“母親。”杜若盈叫了一聲。

“二姑娘。”眾人更低下了頭。

“阿盈來,坐這。”郭氏笑看著長得如珠似玉的女兒,寵溺之心油然升起。

杜若盈坐到了右側(cè)的位子上,聽著郭氏對幾個婆子的問話。

郭氏的大丫頭素珠捧了兩杯香茗上來,為郭氏換下了冷掉的茶,另一杯則給了杜若盈。

半個時辰后,幾個婆子走了。

“母親好威風(fēng)。”杜若盈吃吃地笑著,看向郭氏。

“傻孩子,只知道取笑你母親。”郭氏點了一下杜若盈的額頭。“你要多長點心,以后出閣了才能治得了這么一攤子人。”

郭氏常叫杜若盈參與這種問話,得一個耳濡目染的效果。但是任何事情只有親力親為,才說得上個“懂”字。

這時,郭氏想著得找個機會讓杜若盈回了丹孜院,多多教她中饋之事才行。

“母親,我跟二哥商量了,獻給安親王妃繡一幅含意‘鶴鳴九皋,魚潛在淵’的雙面之繡。”

“哦,怎么不是跟你姐姐商量了?”郭氏一聽這八字就知道出自《詩經(jīng)·小雅·鶴鳴》,此詩是個隱居閑人所作,意境倒是不錯。

但郭氏不想后宅雜事扯到了她兒子身上,特別是這種敏感的時刻,小兒子正要參加鄉(xiāng)試。

“姐姐沒什么主意,我自個思來想去的,二哥懂得多,他既說這圖案寓意好,那我和姐姐也放膽去做了。”杜若盈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有點心虛的,畢竟這主意不是她想的,而且還對著自己至愛的母親說謊。

聽杜若盈說的話,郭氏沉思片刻說道:“既然你二哥說好,那就行了,你們讀的書多,主意也多了。母親放心。”

“那母親覺得讓哥哥作畫如何?”杜若盈掂量了自己的語氣才說道,不敢顯得過于急燥,她猜測郭氏不會同意。

“不可。”郭氏一口便絕了,“千萬別擾了你哥哥,可知道?”

“母親,我只是說說而已。”杜若盈笑得燦爛,以示對郭氏的話非常贊同。

但郭氏是她母親,自然知道她的內(nèi)心打什么算盤,睨了她一眼,便沒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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