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既然是被埋伏的一方，痛失先手已經成了定局。

就在他發布命令的時候，等候已久的黃巾士兵便從四面八方殺出。

盡管此次作戰的士兵皆是精銳，盡管出發前馬修已經給他打了預防針。

但面對這無比被動的局面，壓在鄒靖身上的擔子無疑是極為沉重的。

他沉著冷靜地指揮部隊發動反擊的同時向著預定的地點撤離，但實際情況卻是很多關鍵撤離點都被大量黃巾士兵占據。

想要完成預期的作戰目標，他要么選擇分頭行動，要么選擇強行突圍。

但這兩種對策，無論哪種，也不是什么好選擇。

看著士兵們被數倍敵人圍困，還不得不按照命令朝人最多的地方突圍，副官再也看不下去了。

“長官，放棄吧。這不是我們能夠完成的任務，再這樣下去，我們會拼光所有士兵的！讓大家先撤吧！誘敵計劃隨時都可以進行，可士兵們要是都犧牲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副官的話猶如一柄柄利劍刺透鄒靖的心臟，他低下頭，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夾雜著難以忍受的劇痛。

他好想逃避，但他是這里的最高指揮官，他不能逃避。

他難以選擇，但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他不得不做出決策。

鄒靖用力攢緊拳頭，連手心被指甲劃得鮮血直流，他都沒有絲毫反應。

終于，他抬起頭，哽咽地吼道：“殺！按照原定計劃，殺！任何違命與動搖軍心者，斬立決！沖??！”

吼完，鄒靖一馬當先迎向了敵人。

副官呆立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理解。

“為什么？為什么要不顧大家的死活這樣做？”

直到他感受到一絲冰冷打在臉上，他才幡然醒悟。

做這樣的決定，最痛苦的人，其實是鄒靖。

緊了緊手中的劍，副官心中五味陳雜。

“這就是軍人嗎？或許你有你的苦衷，但這一戰要是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揍得你m都不認識你?！?

想罷，副官高舉手中之劍，怒吼道：

“鄒靖你這個混蛋，別想一個人送死，我可還要揍扁你呢！殺??！”

一時間，金鐵交戈聲四起，戰馬嘶吼不絕。

……

山腰處，等待已久的伏兵早已不耐煩，但礙于軍師的命令，所有士兵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等待最佳戰機的到來。

不久之后，當喊殺聲越來越近時，少數士兵再也壓抑不住，紛紛抽出大刀蠢蠢欲動。

直到第一個身影進入視線之時，躁動的士兵才忽然恢復平靜。

那是經歷了何種慘烈的戰斗才會有的狼狽模樣??？

一身精良的戰甲支離破碎，只有少數地方還算完整。

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被傷痕填滿，浸染其上的鮮血已經有凝結跡象，顯然，這人是挺著重傷走了這么長的距離。

跟隨著他的腳步，更多的身影進入眾人視野。

清一色的狼狽，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是干凈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疲憊之色。

只有那半閉半睜的眼中，能看出些許神光，但也越來越黯淡。

終于，有人不堪重負倒下了。

然而，根本沒有人有心思去關注他。

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支撐著他們繼續往前進。

“朝著原定的路線給我沖！沒到地方，誰都不許停，殺呀！”

“殺……殺呀……殺……殺……”

微弱的吶喊在人群中響起，聽到聲音的士兵眼中神光微微亮了幾分。

“殺……殺……”

……

看到眼前的慘狀，不少士兵再也忍受不住，高舉著大刀便要殺出去，但卻被司軍們攔了下來。

“趴下！沖鋒號沒響起之前，就算是天塌了也不準給我動！”

“是！”

被呵斥的士兵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再次趴下。

這一刻，現實給所有士兵上了一課。

軍令如山！

這四個字，從未如此沉重過。

“你們都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混蛋……”

趴在地上的士兵小聲嘀咕道。

而聽見聲音的司軍們卻一致地保持了一副撲克臉。

‘沒有感情的混蛋嗎？錯！正是因為我們比你們更有感情，才明白違抗軍令只會辜負他們的努力。才明白一旦達不到戰略目的，卷土重來的敵人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損失。但這些話，我們不會對你們說起。畢竟，阻攔你們，需要更大的勇氣，需要承受更大的痛苦。而承受這種痛苦的人，越少越好……’

……

山下的人苦苦掙扎，山腰的人度日如年。

誰都渴望一個突破點，能夠打破目前的局面。

而這個突破點，最終還是來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號聲響徹山間，之前還板著臉的司軍們最先拔出了武器。

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司軍們用盡最大力氣怒吼道：

“全體都有，跟著我沖??！”

一邊吼著，司軍們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向著山腳沖去。

士兵們見狀，亦是激動地應和。

“為了皇叔！為了大漢！為了百姓！沖?。　?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

隨著士兵們發動沖鋒，高亢的戰歌也在山間響起。

雖然不會唱，也沒有接受過劉備軍的思想建設，但情緒卻是最好的語言。

馬修借來的士兵被劉備軍亢奮的情緒所感染，也在同一時間怒吼著發動了沖鋒。

這一刻，他們心里再沒有其他念頭，也不去想他們即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唯一的念頭，便是跟著這群瘋子一直朝前沖……

……

正在追擊敗軍的黃巾將領聽聞從四周傳來的戰歌，暗道一聲不妙，當即便調轉馬頭下令撤退。

但他們進來容易，想要退回去，可就難了。

關張兩兄弟各領一軍從兩邊殺出，直襲黃巾軍側翼。

二人所過之處，無一人能擋其鋒芒。

關羽更是便沖邊喊道：

“關某說過，今日便要率大軍剿滅爾等，爾等還不乖乖引頸受戮！”

聽見關羽的吼聲，黃巾士兵們紛紛回頭。

這一看之下，本就士氣低迷的黃巾士兵頓時戰意全無，一心想著如何遠離這兇神。

奈何劉備軍沖鋒速度何其之快，黃巾士兵根本來不及逃出多遠，便被追上來的劉備軍一一斬殺。

黃巾將領們本來還想斬殺逃兵挽回頹勢，但還沒等他們行動起來，便被趕來的關羽斬于馬下。

本就散亂的黃巾軍缺少了及時的約束，終于從撤退演變成了大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