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殺青，顧天祈終于得到了一個星期的休息時間。

“你要食材雅菲已經放在冰箱里了，后天就一個廣告拍攝，這個月就沒有其他安排了。”徐子舒刷了刷平板，又想起了什么，湊到顧天祈耳邊道，“你看微博了嗎？秦雪人設完全崩了。”

顧天祈鳳眼半闔，略有疑惑地問：“怎么了？”

徐子舒收起平板，幸災樂禍道：“還記得承宏集團的太子爺嗎？和秦雪前段時間打得火熱，不知秦雪怎么想的，竟然背著這位太子爺又找了一位制片人，結果秦雪通過這位制片人剛拿到一個電影的女主角，就飄飄然起來，竟然慫恿這位制片人和他那位悍婦老婆離婚，結果被人打上門，熱搜上都掛了好幾天。”

顧天祈緩緩張開眼，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記得，是過年那兩天。”

徐子舒挑眉，“難得你還記得你的微博賬號，我還以為你的眼里只有晏玥了。”

顧天祈笑笑，他是沒興趣，姜笙倒是和他說過幾句。

“最近又不知道被誰爆出了她潛規則上位的各種八卦，還不少都實錘了，秦雪所在的公司天諭娛樂這么厲害的公關都關公不回來了，人設完全崩了，我收到內部消息說，天諭娛樂已經準備雪藏秦雪了。”

“雪藏？秦雪不是剛拿了一個影后嗎？天諭娛樂這么容易容易放手嗎？”

徐子舒嘖嘖嘴，徐徐道：“你不了解天諭娛樂，影后他們又不是捧不出來，但是秦雪的人設完全崩了，已經挽救不回來了，與其花人力、物力、精力去挽回一個不可能拯救的影后，不如花時間再捧一個更有人氣的來。”

“桃葉？”

“哎呦，你不說我都忘了，桃葉也是天諭的人！”徐子舒一拍手，恍然大悟，“我說天諭怎么會讓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角色出演秋導的電影的女主角，沒想到也藏了別樣的心思。”

桃葉雖然沒有秦雪有名氣，但是她背景干凈，演技滿分，天諭娛樂完全有能力把她打造成天諭一姐，第二位影后人物。

又絮叨了幾句娛樂圈的新鮮時事，武哥把保姆車穩穩停御苑的地下車庫。

“行了，這幾天好好休息，我看你最近熬夜拍戲皮膚都差多了，我讓營養師擬好了好幾份營養餐，你好好補補，后天廣告拍攝，約好在下午2點開拍，我12點半到這里接你。”

“好，徐哥你也早點休息，最近辛苦你了。”

顧天祈坐電梯回到家門口，刷開房門，就聞見一股極淡、極悠遠的水仙花香直竄鼻間。和上次回來相比，落地窗的窗簾換了一個色號，看起來更柔和了。風過陽臺，沒關門的側臥陽臺上傳來一陣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顧天祈推著行李箱回到房間，床鋪已經換了一套，干凈清爽，蓬松柔軟帶著冬日陽光溫暖的味道，推開衣柜，前幾天讓雅菲帶回來的衣服已經洗好收拾起來了，整整齊齊、由深到淺地掛在他巨大的衣帽間里。顧天祈站在一旁靜靜看了一會兒，突然非常想自己的衣柜里能有掛著晏玥的衣服。

正出神地想著，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

顧天祈驚喜地飛奔出門，看到來人閃著光的鳳眸倏然黯淡，來人是雅菲。

雅菲沒有錯過顧天祈眼神的變化，揶揄道，“顧先生，是不是來的不是玥玥，非常失望。”

顧天祈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想起雅菲前來的原因，隨即問道：“玥玥是有什么東西忘記了嗎？”

雅菲詫異地點了點頭，她沒想到顧天祈竟然知道她過來是替晏玥拿她忘記的東西。

“是什么忘了？我去拿吧。”顧天祈也不解釋，伸手點了點手表。

雅菲恍然，趕緊說：“玥玥說早上出門晚了，忘記帶要還給王老師的文件，讓我替她拿一下，在書桌第二個抽屜里。”

顧天祈點了點頭，轉身進入晏玥的房間，拉開抽屜，入眼就是一個藍色塑料文件夾和一個扁平的方形盒子。顧天祈拿起文件夾送給了雅菲，看她轉身離開，復又回到晏玥的房間，伸手拿起花紋精致的小鐵盒，猶豫了半晌，最終打開了小鐵盒。

小鐵盒體積不大，只裝了兩樣東西，一小疊淺藍色便簽紙，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今天有采訪，晚上不回家吃飯，你要好好吃飯，還要記得吃藥，我會檢查的。”落款是他的名字。

熟悉的字跡把思緒一下子被拉到了4個月前，他記得這是他第一次對晏玥表達他的喜歡，那時候的晏玥，受寵若驚，如今一眨眼，他們都已經在一起快5個月了。

在小便簽紙的旁邊，是一個大紅絲絨戒指盒，這是他當初隨手挑的戒指，現在一枚在他手上，一枚在晏玥手上。明知道戒指盒是空的，顧天祈還是打開了盒子，蓋子內測是用金線精致繡著“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顧天祈輕輕摩挲著小小的兩行字，心口驀然一疼，晏玥是義無返顧，一頭扎了進來，在明知結果不可預測情況下，依然選擇了飛蛾撲火。

重新放下戒指盒，小指不小心掀開便簽紙背面，兩行娟秀的行書映入眼簾，顧天祈眸色輕閃，拿起便簽紙，細細一看，是陸游的兩句詩：“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晏玥回到御苑的時候，顧天祈正圍著圍裙在廚房里處理鯽魚，灶臺上還擺著切完沒有扔掉的冬瓜瓜皮。清理完魚內臟，把它放在平鋪著切得不甚規整的蔥姜骨瓷魚盤里，又拿了一些塞進魚肚子里，這才把砧板上最后一波蔥姜整整齊齊擺在魚肚上，上鍋開始蒸。

做完這一些，顧天祈繼續埋頭清洗菜心，整理在臺上凌亂的水漬。

晏玥托腮看著顧天祈有條不紊地整理廚房，唇角不由自主揚起一抹淺笑，這些動作她都曾經做過很多回。

收拾完廚房，顧天祈又拿著大骨勺攪拌了一下砂鍋里的排骨湯，從上面櫥柜里摸了一把枸杞，洗了撒進湯里又舀了一小把鹽放進湯里，蓋上鍋蓋繼續小火慢煮。

顧天祈端著熱騰騰的清蒸鯽魚上桌，就見陽臺上的衣服被人收了起來。心口好像被人輕輕撩了一下，蕩漾開圈圈漣漪。

晚飯很豐盛，清鮮的清蒸鯽魚、油亮碧翠的油燜菜心、色澤明艷的冬瓜排骨湯、肥瘦相間的飄香臘肉、一大盤色澤金黃，外殼酥脆的油炸大蝦，寬敞的房間立馬被各樣香味充滿，正在房間里整理衣服的晏玥聞香而出，笑意盈盈，“吃晚飯了嗎？”

顧天祈解下圍裙，笑容滿面上前一把摟住自己思念已久的人，清冷如雪的聲線溫暖如春，“玥玥，我想你了。”

晏玥被人緊緊抱在懷中，感受著彼此胸腔同樣跳躍的心率，眼圈一紅，眼底漾開水色。她穩了穩呼吸，輕聲回應：“我，我也想你了。”

聽到自己渴望聽到的話，顧天祈緩緩松開緊抱著晏玥的手，滿眼欣喜的細細打量晏玥的清秀面容，帶著薄繭的雙手不自覺附上她的面龐，好似粗造的砂紙在光滑的絲綢上摩挲，“瘦了。”

“沒有，未未都說了胖了。”晏玥彎起嘴角，杏眼彎彎，“但是……”話未說完，紅唇就被人深深吻住。

綿長纏綿的深吻幾乎奪盡了兩人周圍的空氣。

良久，唇分，兩人額間相抵，周圍曖昧的稀薄空氣染上片片紅色。晏玥被吻得氣息不穩，杏眼半垂，不敢直視眼前的顧天祈，低聲道：“那，那個，吃，該吃晚飯了。”

顧天祈細細捕捉眼前人嬌羞的模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似乎滿身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了。

飯后，顧天祈準備收拾碗筷洗碗，晏玥伸手攔住，“有句話叫做飯的人不洗碗，你今天一路趕回來已經很累了，先去洗漱吧，床我已經鋪好了，洗漱用品也換新了……怎么了？”

顧天祈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帶著討好地拉了拉晏玥的袖子，嘴角有些委屈地癟著嘴，“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晏玥被顧天祈天然萌的語氣攪得心律不齊，半垂下眼瞼，緩緩點了個頭。

C市的冬季妖風肆虐，陽臺上的風鈴被吹得“叮鈴”作響，常春藤的昏黃枯葉打著滾飄下陽臺，一路飄飄搖搖落在一池碧水之上，點開層層圈圈漣漪，引得池中錦鯉不時跳出水面，打碎倒影在水中的明亮杏黃的下弦殘月。

寬大的床上，顧天祈和晏玥一左一右躺著，兩人都默默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不發一言，似乎中間隔著一條楚河漢界。

良久，顧天祈緩緩開口道：“玥玥，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晏玥側頭，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容顏，“什么事？”

“關于李愈的。”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顧天祈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晏玥極輕極輕地問：“有結果了。”

顧天祈心口一酸，小心伸出手，拉住在蓬松被子下晏玥泛涼的指尖，輕聲道：“嗯，人贓俱獲，已經被送進牢里了。至少10年，他不會出來的。”

空氣安靜極了，顧天祈幾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極力在黑暗中想要看清晏玥的神情。

“好。”

恍若被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又似被緊抓的喉嚨得到了最新鮮的空氣，晏玥長長吐了一口氣，不只是在回答自己，還是在回答顧天祈。

“已經和警察那邊說好了，你的名字不會出現在他的名單上。”

“謝謝。”晏玥聲音輕若浮毛，只有逐漸回溫的指尖在告訴她身邊的人，她心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