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蛋炒飯
- 賴上你愛上你
- 七蒔柒
- 3477字
- 2019-12-10 20:00:00
送走兩位老人,又將墓碑前的白菊花收拾好,一行人這才腳步輕緩地出了墓地。F鎮的主街上,一群嗅覺靈敏的記者正團團圍著剛才念悼詞的中年男人,長|槍|短炮,黑洞洞的攝像頭深不見底。
顧天祈一見密密麻麻的記者,趕緊本能的重新帶回鴨舌帽和口罩,低下頭,小心躲避著黑洞洞的攝像頭。晏母被晏清、晏玥攙扶著,通紅的雙眼瞥見花花綠綠的記者,下巴微揚,狹長的眉目帶著明顯的嘲諷,鼻間發出一聲輕微的冷哼;晏清凌厲的眼風只淡然地掠過他們一眼,隨即一言不發,對他們視若罔聞;晏玥則連看都不愿意看他們一眼,叫了來蹲守在門口的毛毛。
得到滿意回答的記者們一時沒有注意到他們從早上一直在尋找的顧影帝就在面前,全身心都停留在眼前這位面容冷毅的中年男人身上,一個個犀利銳利的問題直戳人心。
中年男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又不咸不淡說了幾句場面話,余光瞥見晏母已經進了屋,當機立斷結束了采訪。
一位女記者被中年男人身邊的警務人員攔下,撇撇嘴,不悅道:“有什么好神氣的,當警察了不起了?”
雖然女記者的聲音很輕,但中年男人耳力驚人,一句話被他一字不落聽了進去,他抬腳上車的腳微微一頓,隨即收回,站好,轉身,嘴角扯起一抹極淡的冷笑:“我當警察二十三年,刀尖舔血,救過的人不下千計,不知道這位同志你的報道救過多少人?”
女記者被中年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堵得滿臉通紅,瞪紅了眼,大聲怒道:“我又不是警察,我救什么人!”
中年男人被她的問題逗笑了,眼尾卻如浸染了寒冬臘月的冰霜,刺得背脊發涼,“是嗎?”
女記者被他盯得后退幾步,好似前面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魔鬼。她看清了男人口型,他問自己,“那死人呢”。仿佛從腳底爬上一條滑溜溜冰涼涼的蝎尾蛇,女記者心口一陣一陣地發顫,臉色瞬間蒼白,背后冷汗涔涔,握著話筒的指尖,白得嚇人。
回到家已經接近中午了,晏清安撫著一夜未眠的晏母躺下休息,晏玥則是匆匆去了廚房準備簡單的午飯。
“中午吃炒飯可以嗎?”晏玥淘好米,一面快速按下電飯鍋的快煮鍵,一面側頭問顧天祈。
顧天祈已經摘下了帽子口罩,頭發有些散亂,他伸手拿過晏玥背后的圍裙,替她系上,輕聲道:“可以。”
系圍裙的時候,兩人貼得極近,晏玥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顧天祈溫熱輕淺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頸間,癢癢的,酥酥的。細細的電流快速竄至全身,把一早上堆積的各種負面情緒一掃而空。
“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嗎?”顧天祈系好圍裙,又把自己雙臂的袖子挽起,滿含期待地看向晏玥。
晏玥莞爾,把廚房櫥柜里早上剛泡發的香菇干端出,指了指灶臺前水靈的油菜道:“幫我把它們摘了,洗了,我要切了備用。”
收到命令的顧天祈斗志昂揚,拿過一個淺藍色塑料圓形水盆,接好水,把油菜一瓣一瓣掰下來放在水里,不一會兒,一溜剛洗過澡的油菜就被整齊碼放在瀝水籃里。
“切嗎?”顧天祈端著還淌著水的瀝水籃挪到還在切肉末的晏玥身邊。
晏玥正左手攏住切成細小長條的豬肉,快速90°轉彎,使細肉條與自己平行,鋒利的刀鋒飛快剁切,大小約為1毫米的肉末如小沙丘堆積,粉白相間,肥瘦相間,煞是好看。晏玥剁得認真,一時沒有注意到顧天祈站在自己身側,順手把切好的肉末放在碗里,放下刀轉身,與站在身旁的顧天祈撞了滿懷。
雖然晏玥一直知道作為活躍在大熒幕前的顧天祈身材非常好,肌肉勻稱卻不張揚,有力卻不羸弱,但是為什么鼻子撞在胸口疼得有些過分?好像自己撞到的不是人的胸膛,而是一堵厚厚的墻。
顧天祈見晏玥委屈兮兮地揉著鼻子,紅唇嘟起,黑白分明的杏眼閃著水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趕緊放下手中的瀝水籃,微微彎下腰,輕輕吹了吹有些泛紅的鼻尖,柔聲道:“抱歉,我應該出聲提醒的,撞疼了沒有?”
最開始的疼痛過去,隨之而來的是輕微的酥麻,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事,不疼了,菜,菜洗好了嗎?我來切。”
顧天祈不放心,又問了幾句,確認沒事后才把瀝水籃遞過去。晏玥切菜速度飛快,把菜干和菜葉分開碼放好后,又把昨天剩下的香腸切成5毫米大小的小塊兒備用。
趁飯還在煮的時候,晏玥把鮮蝦抽線洗凈,一部分剝去蝦殼切成小塊,一部分放入砂鍋爆炒,待青蝦的顏色變成好看的橘紅色,加老酒熗鍋,繼而倒入開水,待水煮開,加入切好的豆腐塊小火慢燉。
顧天祈喜歡看晏玥做飯,就好像他很小的時候喜歡看母親蘇婧為自己下廚做自己喜歡的食物,每每這個時候,他都覺得,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
把水漬遍布,菜蒂散落的灶臺收拾干凈,晏玥看了眼電飯鍋顯示的時間,轉身去從冰箱里拿出5個土雞蛋,沿著碗邊磕開小縫,雙手握住雞蛋兩端,兩手拇指搭在縫隙兩邊,微微用力,薄薄的蛋殼隨即裂開,包裹在內的橘色蛋黃和透明蛋白好似失去網羅的小孩,俏皮地滾進陶瓷大碗的懷里。隨手把蛋殼扔進垃圾桶,晏玥順手拿過一雙筷子,把碗里的雞蛋宛若白色小尾巴切斷撈出,每打一個雞蛋,晏玥都要把蛋黃身邊的兩條白色小尾巴撈出,顧天祈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玥玥,你挑出來的白色細線,是什么東西?”
晏玥正在努力挑干凈蛋黃上的白色小尾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哦,這個叫蛋黃系線,用來固定蛋黃結構的天然結構,說是能吃的,不過老一輩都說這個不能吃,所以我會習慣性地把它挑掉。”
顧天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似乎每次來這里,都能意外學習到很多知識。
很快,電飯鍋傳出了飯煮熟了的提示音,晏玥洗了手,又讓大鐵鍋在水下沖了個涼,繼而用布擦干,上灶開火。
冷鍋下油,先把切塊蝦仁炒至半熟撈出備用,在把加了老酒和細鹽的雞蛋液分批倒入鍋中,一邊倒一邊快速攪拌,待雞蛋在油的包裹下變成嫩黃的蛋花,撈出備用。
熱鍋加油,下肉末快速翻炒,等肉末的香味出來,再加切好的香菇丁和胡蘿卜絲,快速翻炒,使香菇和肉末的香味相互交纏,變得更加濃郁誘|人,繼而加少許鹽調味。再次翻炒一分鐘后,把油菜的菜干和蛋花倒入鍋中,快速翻炒,待菜干堪堪變軟,加入半熟的蝦仁和油菜菜葉,繼續翻炒。當看到所有的油菜菜葉變得油亮水滑的時候加入白米飯,不斷翻炒,盡量使每一粒米飯都能吸飽豐厚的湯汁,被香菇和肉末包裹,最后加少許料酒,快速翻炒后,出鍋。
聞香而來的晏清早已眼巴巴端著碗筷等待被投喂了,晏玥好笑地給他撈了一大勺,又添了不少配料,笑道:“不夠鍋里還有。”
三人就著一鍋蛋炒飯和一大碗鮮蝦燉豆腐湯吃了午飯,晏清心滿意足地捧著圓鼓鼓的肚皮躺在沙發上,自覺此生再無遺憾。
晏玥收拾碗筷,見外頭毛毛悄無聲息,便停下手中動作問晏清:“毛毛呢?這時候它該吃午飯了。”
晏清舒展的神情微微一頓,好一會兒才道:“毛毛上去陪媽了,如果媽醒了,毛毛會下來告訴我們的。”
晏玥擔憂地看了眼老舊的天花板,低聲道:“我去給媽煮點粥,阿清你去看看媽,順便給毛毛送點狗糧。”
晏母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了,房間窗戶拉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她熟悉的狗糧的味道。昨夜一夜未眠,今天早上又沒胃口吃飯,此時肚腹中空,身體疲累,緩了好一會兒,晏母才在毛毛閃亮的大眼睛注視下慢慢起身。
見到自己主人起身,毛毛松軟的尾毛刷刷搖著,歡快地叫喚了好幾聲,沒一會兒,從左右兩個房間,晏清和晏玥匆匆趕來。
“媽,你醒了?”
晏玥從樓下端上一碗稀粥,并一碗醬白菜,以及中午特意留下來的的小碗鮮蝦燉豆腐湯,看著晏母將幾樣菜盡數吃完,這才放心地收拾碗筷下樓。
傍晚的時候,神清氣爽的晏母拉著晏玥打下手做晚飯,胡楚領著一袋狗糧上門來了。
今天他一天手術,直到現在才有時間休息,他拉過晏清細問了問今天追悼會的過程,又問了那些人來了,晏清都一一答了,末了,晏清冷聲道:“那個四年前拿著話筒就往我們家跑的那個記者今天也來了。”
四年前,晏菽剛被公安定性為“大毒梟”,這個記者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當天就帶著話筒,帶著攝影師直奔而來,又是敲門又是在外大聲詢問,使F鎮小小地方的居民們很快就知道這位新搬過來的人家竟然是毒販家人,一時引得小鎮人民紛紛對其鄙視唾棄,就連晏母新開的不久的小店都紛紛避讓唯恐不及。
好脾氣的晏母第一次被逼火了,隔著門板高聲反問了幾句,反而收到這位女記者更加嘹亮地質問,每一個問題都犀利至極,帶著無窮無盡地惡意和嘲諷。
當年年輕氣盛的晏清不顧晏母的阻攔,直接開門直指女記者,“我父親是位人民警察,你對著一位人民警察的遺孀、獨子漫罵侮辱,是為不仁;你對著一位失去丈夫的妻子,一位失去父親的孩子,滿嘴腌臜,丑態畢露,是為不義;作為晚輩,你目無尊長,作為長輩,你上梁不正,是為不孝;作為記者,你食君之祿,卻不為君分憂,是為不忠,你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活在世上,有何顏面見這天下之人!”
女記者被晏清正氣凌然的一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砸得頭腦發昏,好一會兒才要辯駁,又被晏清一通《圣人訓》教訓得無言以對,最后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帶著攝影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