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莛根本沒有想到魔尊會親臨,說到底她也是第一次見自己這位未來的公公,驚訝之余忙跪在婚車上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霜莛有禮。”暨仲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至于聘禮,只要你說得出,父皇就能辦得到。”
“兒臣自然知道父皇什么都有,故而才會這么一說。”霜莛起身回話,卻仍跪著,面上天真的笑著。“不過是兒臣發發牢騷罷了,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暨仲點點頭,這丫頭很會見風使舵,看來霜野沒少調教,又笑了笑。“說來都是犬子的不是。”略一側身,后面的迎親隊伍讓出一條道,一頭驚風走了出來,行于橋頭停下,上面趴著的人正是身穿婚服的暨晚。
“許是今日成婚太過高興,昨晚喝了個酩酊大醉。”眼神朝霜莛一撇。“看來日后你得好好管管我這個兒子了。”
心知這或許只是借口,可既然魔尊都這么說了,又給了羌禾部落極大的臉面,霜莛自是不敢說什么。“是,父皇。”
這就算是成婚了,霜莛隨暨仲進入了魔都,只是這場聯姻成了諸多魔族人的談資,特別是那些見過的人,奇怪的是,大多數人竟然說的都是魔尊,說他姿態瀟灑風流,英俊不羈,說他一開口就有王者的震撼,光是氣場都讓人不得靠近,那些人無不流露出崇敬的姿態,反而忘了這場婚姻的主角,只有些許個人猜測暨晚飲醉出現或是有什么隱情,以及公主的奢華和從容機智等。
喜房布置雅致,從中又透著奢靡,寬敞的床榻上鋪著天蠶絲被,霜莛坐在上面,面前的紅燭一閃一閃,映著屋內精細雕刻的倒影,身旁兩名侍女端著喜酒和喜帕端正的站著,等待新郎的出現。
很是煩悶,這可比兒時幻想的新婚差太多。
一名侍女進到喜房,她是從小貼身伺候霜莛的吉果,她面色難看。“公主,大殿下今晚是來不了了,他根本就不是喝醉了酒,而是被人下了毒。”
對霜莛而言,這個男人跟自己沒有多大關系,甚至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今天出現時就趴在驚風身上,根本不知道是俊是丑,看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中毒了,魔尊是怕掃了臉面才說是喝醉了酒,最重要的是怕自己回羌合影響了聯姻。
抬手摘掉壓在頭上的喜冠仍到一旁,這東西重重的壓了她一天,總算可以松活松活了,順勢活動了一下肩膀,俊俏的小臉也舒展開來。“怎么,是有人不想他和我成婚?”
“聽說是四殿下暨玦暗中做的手腳。”吉果靠近了些,聲音更小了些。“怕是他知道公主嫁給大殿下后他便失去了爭奪儲君的機會,這才慌不擇路的下了毒手。”
“這樣嗎?原來傳聞魔尊諸子爭奪儲位果然不假。”霜莛伸了個懶腰。“說不定暨晚早就知曉暨玦會下毒,想借機扳倒他也不一定,不管了,先睡吧,都累一天了。”
“公主不去看看大殿下嗎?”吉果擔心她就此入睡會落人話柄,說她根本無心嫁給暨晚,只是單純的為了羌合部落的聯姻。“裝裝樣子也該去關心一下的。”
“只要人沒死,就說明問題不大。”霜莛躺下蓋上絲被,眼睛閉了起來。“明日再去不遲。”
在暨仲的議事閣里,他坐在椅子上,手不時的敲打著桌面,像是隨意敲打,又像是帶著節湊,他在等他的兒子給他一個滿意答復。
地上跪著的正是暨玦,年歲看著約莫二十左右,長得和暨仲倒不十分相像,卻有暨仲的影子,父子倆都帶著那種不羈。“父皇,您認為我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嗎?我還不至于愚蠢如斯,明知父皇您一心想統一魔族,我若從中作梗,別說我貪念您這個位置,恐怕早就被您打得魂飛魄散了吧,況且,我若動手,絕不會給大哥留下一口氣。”
暨仲默許他兒子們之間的爭斗,沒有計謀,沒有手段如何統領未來的魔族,他認為只有最強的人才配繼承他的位置,帶領魔族更加強盛。
他敲著桌面手未停下,微微頷首示意暨玦繼續。
“恐怕父皇也在疑惑吧,若認定了我,我現在已經死得冷透了,哪里還會在這里說話。”暨玦嘴角一揚。“只是父皇還不確定是誰,是五弟,還是七弟?不過,據兒臣對他們的了解,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
暨仲有七個兒子,四個女兒,兒子當中老大暨晚,老四暨玦,老五暨復,老七暨器年紀相仿,他們幾個有爭奪魔尊位置的機會,其余三個兒子還小自然不可能下手毒害暨晚,他們打小就明白他們生得晚了,因為最好的資源已經被他們的幾個兄長占了去,所以乖乖的做個聽話的兒子就行。
“看來,你在你兄弟中的眼線安插得夠多的呀。”暨仲似笑非笑。
“父皇,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暨玦對上他的目光毫無懼色,他了解他的父親,對于這種事,他父親是樂見其成的。“這可是您教給兒臣的。”
“好了,本座知道了。”暨仲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兒臣告退。”暨玦起身,悠悠的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霜莛收拾妥當后準備去探望她這個未曾謀面的丈夫,欲出門時魔尊派了一名侍從前來傳話。
“殿下,尊主特派我來告知您一聲無需憂心,大殿下雖然中毒很深卻無關性命,只不過醫師要大殿下閉關浸泡藥浴三年方能驅除毒性。”
“哦?”霜莛問道:“也就是說我見不到大殿下咯?”
“是這樣的。”侍從回答。“不過尊主還吩咐,魔宮就是殿下的家了,您可以隨意出入任何地方,無須謹慎。”
“知道了。”霜莛退回屋內,小小的臉上慍怒,這算什么?嫁了人卻看不到丈夫?還算哪門子的婚姻?偏偏還要讓自己把這里當成家。
魔尊的意思很明顯,也就是說,就算暨晚死了,自己也是他的兒媳婦了。
“公主,我就說讓您昨晚就去看望的,現在都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吉果站在她身邊有些著急,突來的狀況可跟預想的差太遠。
“難道暨晚真的深中劇毒,或者根本就是死了?要泡三年藥浴才能驅毒,根本就是魔尊在拖延時間?用這三年時間來談妥羌合歸順?而我,已是棄子?”霜莛跟著慌了起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本以為暨晚中毒只是權謀,否則哪里還有命活,如今看來,怕是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了。
“公主,現在怎么辦?”吉果急得連連捶手,來回踱步。“如果真如您所說,那羌合部落豈不成了魔尊砧板上的肉。”
“別急。”其實霜莛心里的慌亂比她更甚,她是要做魔后的人,只有這樣,羌合部落才會有一個好的將來,只是,事態已經脫離了預定的軌跡。
她揉揉額頭。“等過兩日新婦回門,我同父皇好好商議。”
兩日時間對于他們來說該是快得如一盞茶的功夫,卻是讓猜測中的霜莛度日如年,向暨仲請辭時,暨仲竟欣然同意,不禁讓霜莛納悶,究竟是什么情況,若真如自己的猜測,暨仲不是應該想辦法將自己留下,待羌合歸順后才放其離開嗎?越想越理不清頭緒,搖搖頭,還是等回了羌合再說吧。
魔宮后山,樹木參天,雜亂的綠草上怪石嶙峋,此時,山間樹葉雜草紛飛,顯然是有人在打斗。
“姞菱,你究竟怎么了,為何要對我動手?”墨白看著面前的女子,這個和自己一起追隨了暨晚快一百年的人,她平日里對自己照顧有加,心思細膩,性情溫婉,今天一反常態。
“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姞菱秀麗的臉上有著與之不配的怒色,她瞧著墨白幽綠的眼瞳,詭異,妖冶,不得不承認是一種獨特的美,可她這種異于他人的美已經害過一個人,如今還要害暨晚么?
運起靈力,手中紅菱如一條長蛇,朝著墨白的脖頸纏繞過去。
墨白抬手,鋒利的指甲如刀刃般伸出,五指用力抓破了死纏在頸間的紅菱,順勢扯住紅菱的一端,與姞菱對視而立。“因為我?倒是什么原因你要告訴我呀,我們同為大殿下做事,你這般做,我們以后還如何共事?”
“呵呵。”姞菱一聲冷笑。“還想著共事?我現在只想打死你!”
“姞菱!”墨白本就不明所以,現在她突然說出這般惡毒的話,自己更是一頭霧水,又不想和她繼續爭斗。“不要鬧了,我回去問問殿下究竟發生了什么。”
“暨晚已被魔尊罰入魔窟受刑了!”姞菱收起紅菱,她其實只是太過生氣,想好好的教訓她一番,眼神里是奚落。“你去問誰?”
“不可能,殿下不是剛剛才大婚嗎?”墨白不信,這關乎魔族統一的聯姻,魔尊怎么會把新婚不久的殿下送去受刑,這樣不是把羌合的公主晾在一邊了嗎?況且魔窟的刑法極重,是魔窟里的雷云生成的雷鞭,受刑后是有損修為的,魔尊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修為大減呀。“尊主沒有理由這么做。”
“都說是因為你了,若不是你,暨晚怎么會不想娶羌合的公主?”姞菱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為了你,他連到手的儲君之位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