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蔣骉并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什么時候動手？”王輝忽然問道。

“按照計劃，進攻是明天開始的，但是戰斗從今天就開始了，相信天選會有所察覺，那位會長雖然只是靠著異能維持秩序，但能做到這一步，還是有一點真材實料的，不可以掉以輕心。”

王輝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慢的呼出，在這一刻，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同意了。”王輝說著坐起身來“但我已經一刻都不能多等了，告訴我，我應該怎么辦。”

蔣骉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米魁是一個特殊的人，當他擄走女孩后，都會帶到自己的家里，也不會有護衛，他對自己的異能非常有自信。我可以告訴你大致的位置，也可以提供一些人作為援助，但不會很多。”

“足夠了。”王輝說著從座位上站起，他剛剛那癱軟的躺姿所給人帶來的邋遢感瞬間消失，站起的那一刻，他渾身流露出的是一種誓死如歸的氣息。蔣骉還想要說什么，但是他忽然閉嘴了。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經做好了全力一戰的準備，沒有任何的保證，也不需要任何的保證，雙方已經自動成為了隊友。

王輝轉身離開了房間：“物資自取。”

當離開了談話房間時，王輝立刻就看到了早已經等在門口的兩個人。

“走，去我房間。”王輝說道。

三個人進入王輝房間，關上了門。

“我和他們將會聯合。”王輝道：“至少結果是這樣，他們告訴我們王晴可能在的位置。”

蔡賢畢道：“我們要去救他。”

王輝道：“這是自然。”

“你有什么計劃。”龐迅問道。

王輝放低了聲音：“他們的誠意看上去很足，但是他們有武器，我們沒有，我可以相信他們的誠實，但那是在我一個人的情況下，我不敢賭。”

頓了頓，王輝道：“我們去救王晴，然后嘗試擊殺異能者，然后撤退，我們不回來了，我們離開這個亂局，我們重新收集物資。”

蔡賢畢道聽了連忙道：“重新開始，這……”龐迅先想反對，但是他沒有，因為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方法，前提是有著放棄當前在物資和居住處的優勢從頭開始的勇氣，而很顯然王輝有，龐迅也有，蔡賢畢一個人做不出這樣的決定，但這并不代表他懦弱，此刻他也愿意陪王輝闖一次，他對自己的戰斗力有所自信。

龐迅略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后說道：“我同意。”

“你有什么想法嗎？”王輝問龐迅，龐迅幾乎可以算是王輝的老師了，王輝感受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龐迅一愣，然后道：“沒事，按你說的做。”

王輝卻道：“有話直言便可。”

龐迅思索了一下：“私心吧，我想打。”

王輝和蔡賢畢都稍微呆了一下。

王輝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勝率很低，而且很危險，我們也沒法獲得好處，我們本來和這個大局無關。”

龐迅嘆了口氣：“哎，所以我說是私心了，無視便可。”

頓了頓，他說道：“我是一個軍人，我在軍隊里，也接受了很多教育。”

“災難開始的時候，我們向著城市進攻，我們本以為那只是一堆行尸走肉的普通僵尸，在我們的高科技戰術以及強大火力下可以輕松取勝，然而我們錯了，那些活尸和異形戰力恐怖，而在這一帶甚至出現了帶著異能的活尸，我們被打散了。”

“我跑了，被打得失去信心，倉皇而逃，我跑的時候，甚至不敢看后面的隊友，隊長在喊我，他想要重新凝聚起我們，想要把打散的人叫回來，而我一直是他最信賴的戰友，也是最優秀的，只要帶頭逃跑的我轉身，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

龐迅的聲音很失落，帶著無盡的自責：“我讓他失望了，我讓所有人失望了。”

王輝和蔡賢畢都很安靜，沒有人說一句話，這一切，他們都第一次聽到。

“我很懊悔。”龐迅道：“我那時候為什么這么膽小，”

“我重新鼓起了勇氣，回到戰場，但是戰場已經沒有了，連尸體都沒有，我簡直就是個廢物！我竟然被嚇破了膽，我竟然是這種人。”

“我遇到了你們，我打算重新尋找我的隊友，而你們當時體現出的戰斗力非常強悍，也沒有因為自己有著強大的戰斗力進去欺凌他人，我很驚訝，因為我碰到了很多不擇手段的人，也許你們只是因為物資充足，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加入了你們，我將絕對不會退縮，我要與那些我認為邪惡的作斗爭。”

龐迅說著咳嗽了兩聲，他很少咳嗽。

他點起一根香煙，他很少抽煙。

“而這一次，我看到了天選會的作為，他們的行為是罪惡，他們的行為令人憤怒，他們那些理論簡直邪惡。而于此對應，一次機會來了，一次讓我原諒我自己的機會，也許隊長不會原諒我，也許隊員不會原諒我，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無法改變，而今天我要贖罪。我將要證明我不是個廢物，向我自己證明，我還是個軍人，我不是那個看到危險就會向后跑的懦夫，我要和他們一戰，我要清楚這些狂妄的罪犯。”

龐迅狠狠抽了一口煙，這些話傾訴出來，這讓他感覺很舒服，他至少敢于把這些話說出來，說給他的同伴，敢于正視自己的錯誤而不是一直對新同伴隱藏著自己，從而繼續扮演著偉大的善良人軍人的形象。這一刻，他對自己是滿意的。他也做好了同伴因此降低對他的評價等一切后果。

王輝站起身來，微笑著問蔡賢畢：“你覺得龐迅先生是個怎么樣的人。”

蔡賢畢答道：“好人。”他想要加點詞，但不知道應該加什么。

王輝轉頭看向龐迅：“你幫助過我們，一路走來你對我們的照顧非常多，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今天我們和蔣骉對峙的時候，你拿著槍站在那邊，當時你真的很帥。”

蔣骉再次吸了口煙，把白色的煙霧吐向開著的窗戶。

王輝繼續道：“現在的你，正直勇敢，是個軍人，同時我們并肩作戰，你是同伴。”

蔡賢畢想不到該說什么，只能點了點頭。

王輝道：“走吧，天選會將見證人定勝天。而每一個人都將見證一個真正軍人的誕生。”

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打算開始著手，這最終的一戰。

路過院子，他看向了院子中的柳樹，以及柳樹下的石質長椅，想起第一次出門時候，王晴給他整理車子的場景。當時王晴什么都想要往里面塞，就怕王輝出現一些意外。

“我會成功的。”

屋外的那顆柳樹在太陽中舒展著柳葉，似乎在送別。送別一個失去了妹妹的哥哥，一個失去了團隊的軍人，一個失去了好友的戰士。

有的時候讓人沖向戰場付出生命的，不是什么高尚的事業，并非他們必須這么做，而是他們想要這么做，不這么做，渾身難受。

于是那些人拿起了刀，有人成了英雄，有回歸了塵土，但在那一刻，他們都是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