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毫無靈魂。人類能夠做出這樣的美食，是在于他們親手做了那些事情，親自走過那些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他們探索，失敗，分析，再探索。才有了今天的飲食文化。而你，直接走入結果，失去了探索的樂趣。”

羊排剛要爬回關奉壹的碗里，卻一個失足，掉在了桌面上。關奉壹在它即將要接觸桌面時，用筷子接住了它。

“你說的是這樣嗎？”關奉壹將肉放入嘴里，細細咀嚼。聞蟬翼作為神官中，功德最高者，聲音中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她是最喜歡人類的神官，喜歡他們的生活，喜歡他們的文化，其中當然最喜歡他們的美食。

人類中不是總是流傳一句話：唯有美食和愛不可辜負。

“你應該自己烤，這樣才有樂趣?！?

“好吧?！彼闷痂F夾子，將一塊生羊排放到鐵網(wǎng)上。很快他發(fā)現(xiàn)，羊排沾上了鐵網(wǎng)。他向聞蟬翼投去求助的眼神。

“刷油。”

關奉壹聽話地拿起刷子，大滴大滴的油脂落入火苗中，火焰躥騰起來，鐵網(wǎng)上起了幾處小火。

這出乎關奉壹的意料之外。

他看了一眼啤酒，蓋子自動打開，一條金色的細線從中蜿蜒而出。

“不要用水，是你刷油的時候，刷太多了?！?

聞蟬翼拿起鐵夾子，翻動肉塊，將火焰熄滅了。肉塊有一處被燒得焦黑，聞蟬翼用剪刀將那部分剪掉。

重新碼上幾塊肉，待表面烤干后，蘸取少許花生油，輕輕地涂在肉的表面。

她的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自己最愛的孩子，白皙細嫩的手腕輕輕轉動，火光給她的臉打上腮紅，就連那煩人的油煙也避過她，只在她前面形成一層朦朧。

“待會兒你再刷上醬料，就能可以吃了。你在看什么？”聞蟬翼放下鐵夾子，看到關奉壹正在盯著自己。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做飯。”

“這不是飯，是烤串?！?

“這也是第一次。”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以后也給我做。”

聞蟬翼收了目光，指著旁邊剛剛空出來的座位。

“你，坐過去。”

“我付了錢的?！?

“我也可以付。走開，不要讓我說出那個字。”

“我們還沒討論要怎么抓那個東西?！?

“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搭檔。”

“你一個人拿不下這么大的單子。而且，神回來了。沒有卓越的成就，就不能打敗她?！?

“林清焰從來都沒有表明，主神要換掉她。林清焰只是說有一個重要議程，這個議程關系著我們虛實界之后的發(fā)展。為什么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認為，是要換掉她。”

“除了封一個新的神，還有什么能夠比這件事情，更加能夠影響之后的發(fā)展?！?

“你是說，要重新打開虛幻之門。”

“我們從來不進入那個世界不是嗎？我們只把逃出來的東西放回去，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里面也和外面井井有條，神界會多么贊賞我們的才能。”

“所以，你們約定好了。不管誰當上那座橋梁，都要打開那扇門。”

“只有你不這么想?！?

“林清焰呢？”

“估計他弟弟死了，也會改變想法吧。進入虛幻之門，管理那個世界，主神會滿意我們的管理模式?！?

“虛幻之門里面，可能會有數(shù)不清的厲害角色，那是他們的世界，你要在別人的領地里撒野，就要準備好付出慘痛的代價。”

“當然，我們都準備好了。成為神，靈力會比現(xiàn)在更強。隨庭安巔峰時期是荒虛，快要接近玄虛，我會比她更強。做到她曾經沒有做到的事情?！?

聞蟬翼搖了搖頭：“你哪來的自信？”

“有自信才能做好任何事情?！?

“盲目的自信只會自食惡果?！?

“那是后話，等到成為神之后，再吃惡果也不遲。”

聞蟬翼不知不覺中，一百串小牛肉已經吞入腹中，她倒了一杯啤酒，金色的液體上涌出一團白色的雪花。她朱唇微啟，一口氣喝光，冰涼的液體讓她瞬間清醒。

“你多吃幾個菜吧，才喝了這么一點，就醉了。”聞蟬翼對他微微頷首，獨自進入夜風中。

......

......

于巾然躺在一片冰涼中，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四周黑暗無比。

她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這個長方形盒子正好滿足了她的身寬和體長。

是個棺木？

按照這個空間的體積......時間不等人，如果棺木里的空氣消耗殆盡，她就會死。

于巾然捶打著四壁，傳來悶響。不對，她是神官。

她可以像隨庭安一樣，只要輕輕抬手，就能夠將一塊巨石搬開。她手指用力，卻不知道運用力量是否需要念咒語。

“Wingradium Levipsa。”她在口中默念。

這是她看《哈利波特》里出現(xiàn)過的懸停咒。突然一瞬間，她又意識到那只是小說的世界，這和神官的咒語一點關系都沒有。早知道就先和隨庭安學習神術了。

隨庭安？

對了，她們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雖然不知道這種聯(lián)系什么時候發(fā)生，又或者是無時無刻都在發(fā)生。她在心里大喊著：“隨庭安！隨店長，我被關在棺木里，請救救我。”

這樣無聲的吶喊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嘗試了很多種辦法，用手摩挲著縫隙，想要找到某樣東西，什么都好，最好是一根撬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她無法轉體，便用腳來探索尾部的情況。她發(fā)現(xiàn)腳上套了一個環(huán)。

尾部什么都沒有。

她絕望了。

這是她第幾次面對死亡了？這個念頭閃過，像一道重錘打在她的腦袋上。她不在這里，她應該在酒店的床上。

這是她的夢！

于巾然極力想要把這樣的念頭壓住，因為當意識覺醒的時候，人就會從夢中醒來。

她剛剛被突如其來地狀況嚇住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她應該早就憋死了。

這個空間，能夠讓撐半個小時已經是極限。

而她現(xiàn)在還能吸到氧氣，說明，她的本體還活著。即使寒冷刺骨，她也沒有出現(xiàn)顫抖或者低溫中的肉體僵硬。

嘎噠。

聲音從她的頭部傳來。

于巾然發(fā)現(xiàn)身下的板子是能夠活動的，她被人拖了出來。

于巾然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死亡，并且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光線并沒有那樣耀眼，反倒和里面差別不大，而總有一塊轉動的光斑照在她的臉上，她能感覺到眼前的明暗交替。

“這個？”他的聲音像走了調到風笛。

“看起來不錯?！边@人的聲音很渾厚，其中帶有一絲被壓抑的興奮。

“多少錢？”

“死人能值多少錢，反正是自殺，沒人認領，是具無名尸?！?

她死了？不對，是某個人死了。

“我要了，這里是錢?！苯又?，于巾然聽到一個布袋落地的聲音。

“你要這具尸體來做什么？”

“召魂啊?！彼犚娔侨岁幧男β暋?

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來，放在一個粗糙質感的袋子里。是一個藏尸袋。因為這個袋子出奇的大，她腳上的環(huán)被解下來，丟到一邊。腳趾觸碰到一個拉鏈。拉鏈被向上拉起。她又要墮入黑暗中了。

醫(yī)生，太平間，尸體交易。

她默默記下這幾個關鍵詞，希望她醒來的時候，不會忘記。

在拉鏈已經來打她的胸口，準備要遮住她的臉部。于巾然想要看到他的樣子，隨庭安就能直接抓到他，功德也會增加。她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

一片刺目的光線劃破了黑暗。天空中掛著一輪白色的燈罩，她本能地用手擋住強光，直到眼睛適應了光線，才從指縫中分辨出這熟悉的房間。

這是她半個月前來寫生，所住的酒店。

半個月過去，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想著如何快速入睡，長時間的沉睡，甚至讓隨庭安把她打暈，這種偏門的方法當然不會得到姜路云和陸傳祺的認可。

而隨庭安，每天都會去深山老林里收集靈氣，盡可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于巾然站在鏡子前，她看到浴缸里的棉被，依然干凈整潔，沒有動過的痕跡。

看來隨庭安依舊在樹林里。于巾然在臉上潑了一把水，讓自己昏沉的腦袋適應一會兒。

便拿出口袋里的便利貼和筆，在上面寫上剛剛那個夢境的關鍵字：

醫(yī)生，太平間，尸體交易。

寫完后，她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這么多的夢境，是怎么分辨其中哪個是有效的呢？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在遇見隨庭安之前，她在壓力大的時候，會經常做夢。

但現(xiàn)在，如果不是要看見些什么，她就會睡得特別香甜。

這也算神官的能力之一吧，于巾然想。

陸傳祺端著早餐進來。

“店長！巾然小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姜路云跟在陸傳祺身后，還拉著兩個行李箱。

于巾然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收拾行李。今天是他們退房的日子，再這樣下去，酒店就會以為他們要在這里包月了。

而且，三女一男住在一個房間里。

這樣有爭議的話題，還是不要流傳開來好。

她看了看四周，沒有見到隨庭安的身影，她又在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