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左右，方珊回房間休息了，紀之貽把楠楠放到自己的房間里，又下樓坐在沙發上，準備整理一下最近夢境中發生的事，自從她發現夢里的事在現實中會發生之后，就慢慢開始記錄下來了。她從空間里拿出一個紅色的筆記本和一支簽字筆，嘆了一口氣，翻開紅色筆記本最后一頁，上面記錄了最近的一次夢境。

末世后會有那種地方嗎？雖然夢里的我看上去好像確實是身體不好，但是那些量血壓抽血的項目的目的卻不像是治愈身體，反而更像是……做研究？那個藍色的鐲子又是怎么回事？那支打進身體里的淡藍色的液體又是什么東西？當那只針打進身體后，明顯能感覺到身體失去了力量，也喪失了意識。

“還沒休息嗎？”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紀之貽從沉思中回神，快速合上手中的筆記本收進空間里，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回頭看向身后，客廳的大燈已經關了，只有壁爐里的火光映在客廳里，陸離正站在樓梯口，靜靜地看著她。

紀之貽微微笑了笑：“嗯，想點事情。”

陸離走到飯桌邊，拿起桌上剩下的紅酒瓶和兩個杯子，走到紀之貽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舉起酒瓶示意的一下：“來點兒？”

可能是這個夜晚讓人感到安心，也可能壁爐里的透過來的溫暖讓人舒適，也有可能是此刻陸離眼中透露出的鼓勵讓人放松警惕，紀之貽輕輕彎了彎嘴角，點點頭：“好啊。”

陸離給一個酒杯里倒入紅酒，推給紀之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問：“在想什么？”

紀之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道：“想末世來臨后發生的這些事。”

陸離眼神閃了閃：“大概知道一些。”

“是什么？”

陸離看著紀之貽：“是病毒。A洲生物研究院合成了這種病毒，具體原因我不清楚，后來應該是沒有控制住，擴散了。”

聽到是這樣的原因，紀之貽秀眉微蹙：“所以，就要全人類來為他們陪葬嗎？”

陸離淡淡道：“呵，人性的弱點無法根除，資源過度消耗，環境污染，病毒等等這些都是人類行為造成的，人類終將會毀滅在自己手里。”

紀之貽一時語塞，陸離站起身拿起壁爐旁邊的火鉗，往火里面加了一些柴，紀之貽靜靜地看著火光，沒有說話。

良久，紀之貽囈語一般輕聲問：“你相信預言嗎？”

聞言，陸離心中一驚，面上依然平靜回道：“為什么會這么問？”

紀之貽輕輕笑了笑：“只是突然想到，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人已經未卜先知？”

陸離輕輕捏了捏手掌，反問：“你信嗎？”

“我信。”紀之貽鄭重道，“也許命運會給予某些在苦難中的人一些提示，讓他們可以避開禍事。”

陸離微微瞇了瞇眼：“命運可能會有提示，但是卻不是給那些在苦難中的人，而是已經經歷過苦難的人。”

陸離這話用的是陳述形式，而不是猜測，紀之貽有些疑惑：“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陸離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之貽竟覺得他的笑容里有些悲涼。

良久，紀之貽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紅酒，看著陸離，道：“其實我……”

“啊，好冷啊！”紀之貽的話突然被打斷，別墅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南風沖進來，抖了抖身子，興奮道，“老大，紀小姐，外面下雪了！”跟在他身后一起進屋的是韓武和陸元，見到客廳里陸離紀之貽兩人相對而坐，韓武摸了摸鼻子，陸元默默瞪了一眼南風，皆沒有說話。

紀之貽有些高興，在C市生活這么久，冬天基本上不會下雪的，她一邊答應著一邊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朝外面看去，果然下雪了。庭院里的燈是開著的，可以看見雪花在空中飄落，晶瑩，細碎，看不清楚雪花的花瓣，緩緩飄落到地上，一切都是靜靜的。紀之貽打開窗戶，寒冷的風刮過她的俏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飄零在空中的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很快就在她的體溫下融化成了一滴水珠。

“好大的雪，”紀之貽看著手心的那一滴水珠，輕聲說，“C市基本上不下雪的，這場雪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抵抗得住。”

紀之貽關上窗戶，轉身想說話，卻沒有想到會對上一堵……胸？她看著眼前的被黑色外套包裹的身體，視線緩緩上移，對上陸離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低下頭悄悄后退了一步，臉上有些微微發紅，她可能是有些醉了。

陸離靜靜地站在她身前，盯著她微微發紅的耳朵，輕聲說：“之貽，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紀之貽抬頭看向陸離，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什么？”

“研究生畢業后，你去哪里了？”低沉暗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陸離伸手拉著紀之貽的手腕，朝沙發的位置走去，鎮定道，“過去說吧，那邊暖和。”

“研究生畢業？”紀之貽有些迷迷糊糊，順從地任由陸離拉著她走。

“嗯。”陸離已經拉著紀之貽走到沙發邊上，兩人并排而坐。陸元韓武南風三人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不在客廳里，大概是上樓了。

“畢業后，”紀之貽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壁爐里的火光，回道：“家里發生了很多事，我就回C市了。”

陸離看著紀之貽，發現她的目光有些無神，視線又轉移到她酡紅的臉，懷疑她是不是喝醉了，心中一動：“你是不是醉了？”

紀之貽轉移視線，目光定在陸離的臉上，肯定道：“我沒醉。”

陸離忍不住笑了一聲，聲音里透著愉悅：“哦？那你還記得你研究生畢業后發生了什么事嗎？”

紀之貽晃了晃腦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瞳孔一縮，悲傷地開口：“姐姐死了。”說罷，眼里緩緩聚起了水霧，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陸離心中一跳，看著紀之貽現在的樣子，有些后悔，不該問她這個問題，伸出手扶住紀之貽的臉，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又把她拉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良久，紀之貽身體突然一僵，輕輕推開了陸離，面上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局促地笑了笑：“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說罷也不等陸離回應，快速起身上樓了。

回到房間里，紀之貽背靠著門，輕輕呼出一口氣，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黑暗的房間里，房間里的床上，楠楠正在安靜沉睡，淺淺的呼吸著。紀之貽突然有些自責，又有些后悔，在這樣的時期里，不該放任自己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