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十六

翰林學(xué)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事

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nèi)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xué) 天 臺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jì)十八起上章涒灘（庚申），盡玄黓閹茂（壬戌），凡三年。

中宗孝宣皇帝中

神爵元年（庚申、前六一）以神爵降集紀(jì)元。

1 春，正月，上始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xùn)|，祠后土。上頗脩武帝故事，謹(jǐn)齋祀之禮，以方士言增置神祠；時以方士言，爲(wèi)隨侯劍、寶玉、寶璧、周康寶鼎立四祠於未央宮中。又祠大室山於卽墨，三戶山於下密；祠天封苑火井於鴻門；又立歲星、辰星、太白、熒惑、南斗祠於長安城旁；又祠參山八神於曲城，蓬山石社、石鼓於臨朐，之罘山於腄，成山於不夜，萊山於黃；成山祠日，萊山祠月，又祠四時於瑯邪，蚩尤於壽良。京師近縣，鄠則有勞谷、五牀山、日、月、五帝、仙人、玉女祠；雲(yún)陽有徑路神祠；又立五龍山仙人祠及黃帝、天神帝、原水凡四祠於膚施。聞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祭而致，《後漢志》：越巂郡青蛉縣禺同山，俗謂有金馬、碧雞。如淳曰：金形似馬，碧形似雞。《水經(jīng)註》曰：禺同山神有金馬、碧雞，光景儵忽。醮，卽召翻。於是遣諫大夫蜀郡王褒使持節(jié)而求之。使，疏吏翻。

初，上聞褒有俊才，召見，見，賢遍翻。使?fàn)?wèi)《聖主得賢臣頌》。其辭曰：‘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師古曰：趨，讀曰趣。普，博也。趨，七喻翻。舍，讀曰捨。施，式智翻。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衆(zhòng)。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應(yīng)劭曰：矻矻，勞極皃；如淳曰：健作皃。師古曰：如說是也。矻，口骨翻。及至巧冶鑄干將，干將，吳寶劍名，闔廬所鑄。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張晏曰：離婁，黃帝時明目者也。應(yīng)劭曰：公輸，魯般，性巧者也。師古曰：督，察視也。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師古曰：溷，亂也，音胡頓翻。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敝策而不進於行；師古曰：吻，口角也。策，所以擊馬。及至駕齧膝、驂乘旦，孟康曰：良馬低頭，口至膝，故曰齧膝。張晏曰：駕則旦至，故曰乘旦。乘，食證翻。王良執(zhí)靶，張晏曰：王良，郵無恤，字伯樂。晉灼曰：靶，音霸；謂轡也。師古曰：參驗《左氏傳》及《國語》、《孟子》，郵無恤、郵良、劉無止、王良，總一人也。《楚辭》云：驥躊躇於敝輦，遇孫陽而得代。王逸云：孫陽，伯樂姓名也。《列子》云：伯樂，秦穆公時人。考其年代，不相當(dāng)。張說云良字伯樂，斯失之矣。韓哀附輿，應(yīng)劭曰：《世本》：韓哀作御。師古曰：宋衷云：韓哀，韓哀侯也。時已有御，此復(fù)言作者，加其精巧也。然則善御者耳，非始作也。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襲貂狐之煗者，不憂至寒之悽愴。師古曰：鬱，熱氣也。燠，溫也。悽愴，寒冷也。燠，於六翻。煗，乃短翻。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內(nèi)也。易，以豉翻。昔周公躬吐捉之勞，故有圉空之隆；師古曰：一飯三吐食，一沐三捉髮，以賓賢士，故能成太平之化，而刑措不用，故囹圄空虛也。圉，音圄，同。齊桓設(shè)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應(yīng)劭曰：有以九九求見桓公，桓公不內(nèi)。其人曰：‘九九小術(shù)，而君不內(nèi)之，況大於九九者乎！’於是桓公設(shè)庭燎之禮而見之。居無幾，隰朋自遠(yuǎn)而至，齊遂以霸。師古曰：九九，計數(shù)之書，若今《算經(jīng)》也。匡，謂一匡天下。合，謂九合諸侯。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人臣亦然。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王逸曰：悃愊，志純一也，亦猶實也。則上不然其信；進仕不得施効，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師古曰：勤於鼎俎，謂負(fù)鼎俎以干湯也。鼓刀者，謂太公屠牛於朝歌也。百里自鬻，甯子飯牛，師古曰：鬻，賣也。《呂氏春秋》曰：百里奚之未遇時也，虞亡而虜縛，鬻以五羊之皮，公孫枝得而悅之，獻諸穆公。應(yīng)劭曰：齊桓公夜出迎客，甯戚疾擊其牛角，高歌曰：‘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逢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曼曼何時旦！’桓公遂召與語，悅之，以爲(wèi)大夫。飯，扶晚翻。離此患也。師古曰：離，遭也。及其遇明君、遭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卽見聽，進退得關(guān)其忠，任職得行其術(shù)，剖符錫壤而光祖考。故世必有聖知之君，知，讀曰智。而後有賢明之臣。故虎嘯而風(fēng)冽，師古曰：冽冽，風(fēng)皃也；音列。龍興而致雲(yún)，蟋蟀竢秋唫，蜉蝤出以陰。孟康曰：蜉蝤，渠略也。師古曰：蟋蟀，今之促織也。蜉蝤，甲蟲也，好叢聚而生也，朝生而夕死。舍人曰：南陽以東曰蜉蝤，梁、宋之間曰渠略。郭璞曰：似蛣蜣，身狹而長，有角，黃黑色，聚生糞土中，朝生暮死，豬好噉之。陸璣《疏》云：蜉蝣有角，大如指，長三四寸，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雨時地中出。竢，卽俟字。蝤，音由。《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師古曰：《乾卦》九五《爻辭》也。言王者居正陽之位，賢才見之，則利用也。《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思，語辭也。皇，美也。言美哉衆(zhòng)多賢士，生此周王之國也。故世平主聖，俊艾將自至；師古曰：艾，讀曰乂。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會神，相得益章，師古曰：章，明也。雖伯牙操遞鍾，晉灼曰：遞，音遞送之遞。二十四鍾各有節(jié)奏，擊之不常，故曰遞。臣瓚曰：《楚辭》云：‘奏伯牙之號鍾。’號鍾，琴名也。馬融《笛賦》曰：號鍾，高調(diào)。伯牙以善鼓琴，不聞其能擊鍾也。師古曰：琴名，是也。字?jǐn)鬟f，則與《楚辭》不同，不得卽讀爲(wèi)號，當(dāng)依晉音耳。逢門子彎烏號，師古曰：逢門，善射者，卽逢蒙也。應(yīng)劭曰：楚有柘桑，烏棲其上，枝下著地，不得飛，欲墮，號呼，故曰烏號。張揖曰：黃帝乘龍上天，小臣不得上，挽持龍；拔，墮黃帝弓；臣下抱弓而號，故名弓烏號。師古曰：應(yīng)、張二說皆有據(jù)。逢，皮江翻。“鄒：，同髯。”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yè)，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驩然交欣，千載壹合，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fēng)，沛乎如巨魚縱大壑；其得意若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師古曰：胡、曷，皆何也。化溢四表，橫被無窮。被，皮義翻。是以聖主不徧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師古曰：殫，盡也。太平之責(zé)塞，師古曰：塞，滿也。塞，悉則翻。優(yōu)游之望得，休徵自至，壽考無疆，何必偃仰屈伸若彭祖，呴噓呼吸如僑、松，如淳曰：《五帝紀(jì)》：彭祖，堯、舜時人。《列仙傳》：彭祖，殷大夫也；歷夏至商末，號年七百。師古曰：呴、噓，皆開口出氣也。僑，王僑；松，赤松子；皆仙人也。呴，吁于翻。噓，音虛。眇然絕俗離世哉！’師古曰：眇然，高遠(yuǎn)之意。離，力智翻。是時上頗好神仙，故褒對及之。好，呼到翻；下同。

京兆尹張敞亦上疏諫曰：‘願明主時忘車馬之好，斥遠(yuǎn)方士之虛語，游心帝王之術(shù)，太平庶幾可興也。’遠(yuǎn)，于願翻。幾，居希翻。上由是悉罷尚方待詔。此尚方，非作器物之尚方。尚，主也，主方藥也。司馬相如《大人賦》：詔岐伯使尚方，是也。初，趙廣漢死後，爲(wèi)京兆尹者皆不稱職，稱，尺證翻。唯敞能繼其跡；其方略、耳目不及廣漢，然頗以經(jīng)術(shù)儒雅文之。

2 上頗脩飾，宮室、車服盛於昭帝時；外戚許、史、王氏貴寵。諫大夫王吉上疏曰：‘陛下躬聖質(zhì)，總?cè)f方，惟思世務(wù)，將興太平，詔書每下，民欣然若更生。臣伏而思之，可謂至恩，未可謂本務(wù)也。師古曰：言天子如此，雖於百姓爲(wèi)至恩，然未盡政務(wù)之本也。欲治之主不世出，師古曰：言有時遇之不常值。治，直吏翻。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聽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也。其務(wù)在於期會、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斷，丁亂翻。此非太平之基也。臣聞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聖主獨行於深宮，得則天下稱誦之，失則天下咸言之，故宜謹(jǐn)選左右，審擇所使。左右所以正身，所使所以宣德，此其本也。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師古曰：《孝經(jīng)》載孔子之言。治，直之翻。王者未制禮之時，引先王禮宜於今者而用之。臣願陛下承天心，發(fā)大業(yè)，與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敺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師古曰：以仁撫下，則羣生安逸而壽考。余謂此以仁、壽二字並言，仁者不鄙詐，壽者不夭折也。敺，與驅(qū)同。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師古曰：高宗，殷王武丁也，享國百年。竊見當(dāng)世趨務(wù)不合於道者，謹(jǐn)條奏，師古曰：趨，讀曰趣。趣，嚮也。唯陛下財擇焉。’吉意以爲(wèi)：‘世俗聘妻、送女無節(jié)，則貧人不及，故不舉子。又，漢家列侯尚公主，諸侯則國人承翁主，晉灼曰：娶天子女，則曰尚公主。國人娶諸侯女，則曰承翁主。尚、承，皆卑下之名也。使男事女，夫屈於婦，逆陰陽之位，故多女亂。古者衣服、車馬，貴賤有章；今上下僭差，人人自制，師古曰：言無節(jié)度。是以貪財誅利，不畏死亡。誅，責(zé)也，求也。周之所以能致治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於冥冥，絕惡於未萌也。’師古曰：冥冥，言未有端緒也。治，直吏翻。又言：‘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舉皋陶、伊尹，李奇曰：不繼世而爵也。言皋陶、伊尹非三公、九卿之世。陶，音遙。不仁者遠(yuǎn)。師古曰：任用賢人，放黜讒佞。今使俗吏得任子弟，張晏曰：子弟以父兄任爲(wèi)郞。率多驕驁，不通古今，無益於民，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儉。古者工不造琱瑑，師古曰：瑑者，刻鏤爲(wèi)文。瑑，音篆。商不通侈靡，非工、商之獨賢，政敎?zhǔn)怪灰病！弦云溲誀?wèi)迂闊，師古曰：迂，遠(yuǎn)也，音于。不甚寵異也。吉遂謝病歸。

3 義渠安國至羌中，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者皆斬之；師古曰：桀，堅也，言不順從也。黠，惡也，爲(wèi)惡堅也。零，音憐。黠，戶八翻。縱兵擊其種人，種，章勇翻；下同。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羌及歸義羌侯楊玉等怨怒，無所信鄕，師古曰：恐中國汎怒，不信其心而納嚮之。仲馮曰：恐怒，且恐且怒也。羌未有變，而漢吏無故誅殺其人，故楊玉等謂漢無所信鄕，於是與他族皆叛也。余謂恐怒，仲馮說是。無所信嚮，不信漢、不嚮漢也。作‘怨怒’者，《通鑑》略改班《書》之文，成一家言。降，戶江翻。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背，蒲妹翻。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二“章：乙十一行本‘二’作‘三’；孔本同：張校同。”千屯備羌；至浩亹，浩亹縣，屬金城郡；有浩亹水，出西塞外，東至允吾，入湟水。孟康曰：浩亹，音合門。師古曰：浩，音誥。浩，水名也。亹者，水流峽山，岸深若門也。《詩·大雅》曰：鳧鷖在亹，亦其義也。今俗呼此水爲(wèi)閤門河，蓋疾言之，浩爲(wèi)閤耳。杜佑曰：浩亹縣卽今金城郡廣武縣地。又曰：廣武縣西南有漢浩亹縣故城。爲(wèi)虜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衆(zhòng)。師古曰：重，音直用翻。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令，音零。

時趙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丙吉問誰可將者。將，卽亮翻；下同。充國對曰：‘無踰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師古曰：度，計也，音大各翻；下同。當(dāng)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遙度，臣願馳至金城，昭帝元始六年，置金城郡；唐蘭、鄯、廓州地。圖上方略。師古曰：圖其地形，幷爲(wèi)攻討方略，俱奏上也。上，時掌翻；下兵上同。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背，蒲妹翻。願陛下以屬老臣，師古曰：屬，委也。屬，音之欲翻。勿以爲(wèi)憂！’上笑曰：‘諾。’乃大發(fā)兵詣金城。夏，四月，遣充國將之，以擊西羌。將，卽亮翻。

4 六月，有星孛于東方。孛，蒲內(nèi)翻。

5 趙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爲(wèi)虜所遮，卽夜遣三校銜枚先渡，師古曰：銜枚者，欲其無聲，使虜不覺。校，戶敎翻；下同。渡，輒營陳；立營陳，則虜不得而犯，諸軍可以相繼而渡河。陳，讀曰陣。會明畢，遂以次盡渡。虜數(shù)十百騎來，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爲(wèi)誘兵也。驍，堅堯翻。誘，音酉。擊虜以殄滅爲(wèi)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候四望陿中無虜，文穎曰：金城有三陿，在南六百里。師古曰：山峭而夾水曰陿，四望者，陿名也。陿，音狹。夜，引兵上至落都，服虔曰。落都，山名也。據(jù)《水經(jīng)註》，破羌縣之西有樂都城。《後漢志》，浩亹縣有雒都谷。劉昫曰：唐鄯州，治故樂都城。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虜不能爲(wèi)兵矣！使虜發(fā)數(shù)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師古曰：杜，塞也。兵豈得入哉！’

充國常以遠(yuǎn)斥候爲(wèi)務(wù)，行必爲(wèi)戰(zhàn)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zhàn)，遂西至西部都尉府，孟康曰：在金城。日饗軍士，師古曰：饗，飲。士皆欲爲(wèi)用。虜數(shù)挑戰(zhàn)，數(shù)，所角翻。挑，徒了翻。充國堅守。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數(shù)責(zé)曰：‘語汝無反，數(shù)，所具翻。語，牛倨翻。今天子遣趙將軍來，年八九十矣，善爲(wèi)兵；今請欲壹鬬而死，可得邪！’言充國持重不戰(zhàn)，羌欲一鬬而死，不可得也。初，?、幵豪靡當(dāng)兒使弟雕庫來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shù)日，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卽留雕庫爲(wèi)質(zhì)。金城西部都尉也。種，章勇翻。質(zhì)，音致。充國以爲(wèi)無罪，乃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別，毋取幷滅。師古曰：言勿相和同，幷取滅亡。別，彼列翻。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仍以功大小賜錢有差；時募能斬大豪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女子及老、弱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幵及劫略者，解散虜謀，徼其疲劇，乃擊之。師古曰：徼，要也，音工堯翻。

時上已發(fā)內(nèi)郡兵屯邊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姓譜》：夏啓封支子於莘；莘、辛相近，遂爲(wèi)辛氏。漢初申蒲爲(wèi)趙、魏名將，及徙家隴西，遂爲(wèi)隴西人。余按此敍辛武賢之世，然旣以莘爲(wèi)辛，而又以申牽合之，以其聲相近也。然周自有太史辛甲。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虛，勢不可久。若至秋冬乃進兵，此虜在境外之冊。今虜朝夕爲(wèi)寇，土地寒苦，漢馬不耐冬，不如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出張掖、酒泉，合擊?、幵在鮮水上者。劉昫曰：漢金城郡之金城縣，?羌所處也；後漢置西海郡；晉乞伏乾歸都於此；唐爲(wèi)蘭州五泉縣。余據(jù)《漢書》，羌豪獻鮮水海地於王莽，置西海郡，卽此。《山海經(jīng)》云：北鮮之山，鮮水出焉，北流注于徐吾。非此鮮水也。雖不能盡誅，但奪其畜產(chǎn)，虜其妻子，復(fù)引兵還，冬復(fù)擊之，復(fù)，扶又翻。大兵仍出，虜必震壞。’師古曰：仍，頻也。天子下其書充國，下，遐稼翻；下同。令議之。充國以爲(wèi)：‘一馬自負(fù)三十日食，爲(wèi)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虜必商軍進退，師古曰：商，計度也。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隨而深入，虜卽據(jù)前險，守後阨，以絕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爲(wèi)夷狄笑，千載不可復(fù)。復(fù)，報也。載，子亥翻。而武賢以爲(wèi)可奪其畜產(chǎn)，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師古曰：殆，僅也。《韻略》云：近也。先零首爲(wèi)畔逆，他種劫略，師古曰：言被劫略而反畔，非其本心。故臣愚冊，冊，謀也，籌也。欲捐?、幵闇昧之過，隱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輯。師古曰：拊，古撫字。輯，與集同。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冊。’

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咸以爲(wèi)‘先零兵盛而負(fù)?、幵之助，師古曰：負(fù)，恃也。不先破?、幵，則先零未可圖也。’上乃拜侍中許延壽爲(wèi)強弩將軍，卽拜酒泉太守武賢爲(wèi)破羌將軍，師古曰：卽，就也。就其郡而拜之。賜璽書嘉納其冊。以書敕讓充國曰：‘今轉(zhuǎn)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衆(zhòng)，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師古曰：此畜，謂畜產(chǎn)牛羊之屬；食，謂穀麥之屬也。或曰：畜食，畜之所食，卽謂草也。欲至冬，虜皆當(dāng)畜食，師古曰：此畜讀曰蓄。蓄，聚積也。多臧匿山中，依險阻，臧，古藏字。將軍士寒，手足皸瘃，師古曰：皸，坼裂也。瘃，寒創(chuàng)也。皸，音軍。瘃，竹足翻。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歲數(shù)而勝敵，師古曰：久歷年歲，乃勝小敵也。數(shù)，音所具翻。將軍誰不樂此者！師曰古：言爲(wèi)將軍者皆樂此。樂，音洛。今詔破羌將軍武賢等將兵，以七月?lián)?羌；將軍其引兵並進，勿復(fù)有疑！’復(fù)，扶又翻。

充國上書曰：‘陛下前幸賜書，欲使人諭?，以大軍當(dāng)至，漢不誅?，以解其謀。臣故遣幵豪雕庫宣天子至德；?、幵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阻石山木，候便爲(wèi)寇，師古曰：謂阻依山之木石以自保固。?羌未有所犯，乃置先零，先擊?，釋有罪，誅無辜，師古曰：釋，置也，放也。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zhàn)者致人，不致於人。”師古曰：致人者，引致而取之。致於人，爲(wèi)人所引也。今?羌欲爲(wèi)敦煌、酒泉寇，敦，徒門翻。宜飭兵馬，練戰(zhàn)士，以須其至。師古曰：須，待也。坐得致敵之術(shù)，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fā)之行攻，釋致虜之術(shù)而從爲(wèi)虜所致之道，師古曰：釋，廢也。臣愚以爲(wèi)不便。先零羌虜欲爲(wèi)背畔，故與?、幵解仇結(jié)約，然其私心不能無恐漢兵至而?、幵背之也。背，蒲妹翻。臣愚以爲(wèi)其計常欲先赴?、幵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羌，師古曰：施德，自樹恩德也。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zhòng)，著，直略翻。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服虔曰：莫須，小種羌名也。如是，虜兵寖多，誅之用力數(shù)倍。臣恐國家憂累，累，力瑞翻；下累重同。由十年數(shù)，不二三歲而已。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幵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幵不服，涉正月?lián)糁糜嬛恚制鋾r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戊申，充國上奏。上，時掌翻。秋，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

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屯聚，懈弛，師古曰：弛，放也。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重，直用翻。道阨陿；充國徐行驅(qū)之。或曰：‘逐利行遲。’師古曰：逐利宜速，今行太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師古曰：謂更迴還盡力而死戰(zhàn)。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shù)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降，戶江翻。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兩，音亮。兵至?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師古曰：不得燔燒人居，及於田畝之中刈芻放牧也。?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復(fù)故地。’服虔曰：靡忘，羌帥名也。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師古曰：茍取文墨之便，以自營衞。非爲(wèi)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爲(wèi)，于僞翻。卒，子恤翻。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竟不煩兵而下。

上詔破羌、強弩將軍詣屯所，以十二月與充國合，進擊先零。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度，徒洛翻。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上，時掌翻。會得進兵璽書，充國子中郞將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卽亮翻。將軍守之可也。卽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zé)將軍，師古曰：繡衣，謂御史。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shù)弥潦切埃?span id="z19xqlm" class="color-1">師古曰：言豫防之，可無今日之寇也。往者舉可先行羌者，行，下孟翻。吾舉辛武賢；丞相御史復(fù)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復(fù)，扶又翻。敗，補邁翻。金城、湟中穀斛八錢，吾謂耿中丞：服虔曰：耿壽昌也，爲(wèi)司農(nóng)中丞。《姓譜》：耿，古國名，爲(wèi)晉所滅，子孫以爲(wèi)氏。謂，告語也。“糴三百萬斛穀，羌人不敢動矣！”師古曰：言豫儲糧食可以制敵。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使，疏吏翻。且費其半。失此二冊，羌人致敢爲(wèi)逆。失之豪釐，差以千里，是旣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卒，讀曰猝；下可卒同，又卒死同。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知，讀曰智。羌獨足憂邪！師古曰：言儻如此，則所憂不獨在羌。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爲(wèi)忠言。’

遂上屯田奏曰：‘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所用糧穀、茭稾，調(diào)度甚廣，難久不解，調(diào)，徒弔翻。難，乃旦翻。傜役不息，恐生他變，爲(wèi)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師古曰：廟勝，謂謀於廟堂而勝敵也。且羌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易，以豉翻。故臣愚心以爲(wèi)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亹，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度，徒洛翻。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林木六萬餘枚，在水次。臣願罷騎兵，留步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鄕亭，浚溝渠，師古曰：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繕，補也。浚，深治也。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三“章：甲十五行本‘三’作‘二’；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十畮；師古曰：田事出，謂至春，人出營田也。賦，謂班與之也。畮，古畝字。至四月草生，發(fā)郡騎及屬國胡騎各千，就草爲(wèi)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nóng)所轉(zhuǎn)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jǐn)上田處及器用簿。’上，時掌翻。

上報曰：‘卽如將軍之計，虜當(dāng)何時伏誅？兵當(dāng)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fù)奏！’孰，與熟同。復(fù)，扶又翻。

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zhàn)。“百戰(zhàn)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爲(wèi)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師古曰：此兵法之辭，言先自完堅，令敵不能勝我，乃可以勝敵也。余據(jù)此言本之《孫子》。蠻夷習(xí)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師古曰：薦，稠草。愁於寄託，遠(yuǎn)遯，骨肉心離，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師罷兵，鄧展曰：班，還也。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卽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如淳曰：羌胡言欲降，受其言遣去者。師古曰：如說非也。謂羌受充國之言，歸相告喻者也。羌虜，卽羌賊耳，無預(yù)於胡。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臣謹(jǐn)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師古曰：一部爲(wèi)一校。校，戶敎翻。吏士萬人留屯，以爲(wèi)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衆(zhòng)，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師古曰：並，且，讀如本字，又音步浪翻。仲馮曰：並，亦俱也。不失農(nóng)業(yè)，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度，徒洛翻。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臨羌縣，屬金城郡，其西北卽塞外。以示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先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閒，與閑同。治，直之翻。兵出，乘危徼幸；師古曰：言不可必勝。徼，堅堯翻，又一遙翻。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fēng)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師古曰：墮，謂困寒瘃而墮指者。坐得必勝之道，七也。無經(jīng)阻、遠(yuǎn)追、死傷之害，八也。內(nèi)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shù)贸碎g之勢，九也。師古曰：間，謂軍之間隙者也。間，古莧翻。又亡驚動河南大幵服虔曰：皆羌種，在河西之河南也。亡，古無字通。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隍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鄭氏曰：橋成，軍行安易，若於枕席上過也。大費旣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繇，古傜字通。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采擇！’

上復(fù)賜報曰：‘兵決可期月而望者，復(fù)，扶又翻；下同。期，讀曰朞。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fù)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復(fù)奏！’

充國復(fù)奏曰：‘臣聞兵以計爲(wèi)本，故多算勝少算。《孫子》曰：多算勝，少算不勝。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yuǎn)客分散，飢凍畔還者不絕。臣愚以爲(wèi)虜破壞可日月冀，遠(yuǎn)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數(shù)千人，虜數(shù)以大衆(zhòng)攻之而不能害。敦，徒門翻。數(shù)，所角翻。今騎兵雖罷，虜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羸，倫爲(wèi)翻。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種，章勇翻。遠(yuǎn)涉河山而來爲(wèi)寇；亦不敢將其累重，還歸故地。師古曰：累重，謂妻子也。累，力瑞翻。重，直用翻。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師古曰：各於其處自瓦解。度，徒洛翻。不戰(zhàn)而自破之冊也。冊，與策同。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卒，讀曰猝。臣聞戰(zhàn)不必勝，不茍接刃；攻不必取，不茍勞衆(zhòng)。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絕不爲(wèi)小寇，則出兵可也。卽今同是，師古曰：言俱不能止小寇盜。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nèi)自罷敝，罷，讀曰疲。貶重以自損，貶重，謂貶中國之威重也。非所以示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fù)留，言大兵出塞而還，人有歸志，不可使復(fù)留屯以備羌。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復(fù)更發(fā)也。復(fù)，扶又翻；下同。臣愚以爲(wèi)不便。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yuǎn)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亡，古無字通；下同。媮得避嫌之便，師古曰：媮，茍且也。而亡後咎餘責(zé)，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充國奏每上，輒下公卿議臣。上，時掌翻。下，遐稼翻。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詰，去吉翻。魏相曰：‘臣愚不習(xí)兵事利害。後將軍數(shù)畫軍冊，數(shù)，所角翻；下同。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必可用也。’師古曰：任，保也。上於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破羌、強弩將軍數(shù)言當(dāng)擊，以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郞將卬出擊。強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郞將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fù)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6 大司農(nóng)朱邑卒。上以其循吏，閔惜之，詔賜其子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7 是歲，“張：‘歲’下脫‘以’字。”前將軍、龍雒侯韓增爲(wèi)大司馬、車騎將軍。龍雒侯國，屬平原郡。師古曰：今書本‘雒’字或作‘額’，而崔浩云有龍雒村，作‘額’者非。雒，音洛。

8 丁令比三歲鈔盜匈奴，令，音零。比，毗至翻。鈔，楚交翻。殺略數(shù)千人。匈奴遣萬餘騎往擊之，無所得。史言匈奴漸衰。

二年（辛酉、前六〇）

1 春，正月，以鳳皇、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2 夏，五月，趙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定計，以定數(shù)計算也。羌靡忘等自詭必得，師古曰：詭，責(zé)也。自以爲(wèi)憂，責(zé)言必能得之。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書》：班師振旅。孔安國《註》曰：兵入曰振旅。振，整也。杜預(yù)曰：振，整也；旅，衆(zhòng)也；言整衆(zhòng)而還也。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曰：鄧展曰：浩星，姓；賜，名也。孫愐曰：漢又有浩星公，治《穀梁》。說，輸芮翻。‘衆(zhòng)人皆以破羌、強弩出擊，多斬首、生降，虜以破壞。然有識者以爲(wèi)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卽“章：甲十五行本‘卽’作‘必’；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自服矣。將軍卽見，見，賢遍翻。宜歸功於二將軍出擊，非愚臣所及。如此，將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言一時用兵之事，當(dāng)以實敷奏，豈可以自矜伐爲(wèi)嫌。兵勢，國之大事，當(dāng)爲(wèi)後法。老臣不以餘命壹爲(wèi)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dāng)復(fù)言之者！’卒以其意對。爲(wèi)，于僞翻。卒，子恤翻。復(fù)，扶又翻。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復(fù)爲(wèi)後將軍。

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兒庫師古曰：且，音子閭翻。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文穎曰：猶非，人名也。師古曰：猶非及楊玉二人也。及諸豪弟澤、陽雕、良兒、靡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帥，讀曰率；下同。《考異》曰：《宣紀(jì)》：‘五月，羌斬猶非、楊玉降。’《充國傳》：‘五月，奏罷屯兵。秋，羌斬猶非、楊玉降。’今從《傳》。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爲(wèi)帥衆(zhòng)王，餘皆爲(wèi)侯、爲(wèi)君。離留、且種二人爲(wèi)侯；兒庫爲(wèi)君；陽雕爲(wèi)言兵侯；良兒爲(wèi)君；靡忘爲(wèi)獻牛君。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處，昌呂翻。

詔舉可護羌校尉者。護羌校尉之官，始見於此。范曄曰：漢武帝時，諸羌與匈奴通，攻令居、安故，圍枹罕，遣李息、徐自爲(wèi)擊定之，始置護羌校尉。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四府，丞相、御史、車騎將軍、前將軍府也；倂後將軍府，爲(wèi)五府。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師古曰：使酒，因酒而使氣，若今言惡酒者。使，如字。不如湯兄臨衆(zhòng)。’時湯已拜受節(jié)，拜者，拜官護羌校尉，持節(jié)護諸羌。有詔更用臨衆(zhòng)。更，改也，音工衡翻。後臨衆(zhòng)病免，五府復(fù)舉湯。湯數(shù)醉?羌人，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下同。師古曰：?，況務(wù)翻，卽酗字也。醉怒曰?。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史終言其事。卒，子恤翻。辛武賢深恨充國，以破羌希賞，而格不行也。上書告中郞“章：甲十五行本‘郞’下有‘將’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卬泄省中語，辛武賢在軍中時，與卬宴語。卬言，張安世始不快上，上欲誅之；卬家將軍以爲(wèi)安世宜全度之，由此安世得免。武賢恨充國，告卬以此罪。下吏，自殺。下，遐稼翻。

3 司隸校尉魏郡蓋寬饒，《百官表》：司隸校尉，周官；武帝征和四年初置，持節(jié)，從中都官徒千二百人，捕巫蠱，督大姦猾；後罷其兵，察三輔、三河、弘農(nóng)。師古曰：以掌徒隸而巡察，故云司隸。蓋，音古盍翻。齊大夫陳戴食采於蓋，其後以爲(wèi)氏。至漢初，齊有蓋公。剛直公清，數(shù)干犯上意。時上方用刑法，任中書官，武帝游宴後庭，用宦者爲(wèi)中書官。宣帝因之，遂基恭、顯之禍。賢曰：中書，內(nèi)中之書也。寬饒奏封事曰：‘方今聖道浸微，儒術(shù)不行，以刑餘爲(wèi)周、召，師古曰：言使奄人當(dāng)權(quán)軸也。召，讀曰邵。以法律爲(wèi)《詩》、《書》。’師古曰：言以刑法成敎化也。又引《易傳》傳，直戀翻。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傳子孫，官以傳賢聖。’書奏，上以爲(wèi)寬饒怨謗，下其書中二千石。下，遐稼翻；下同。時執(zhí)金吾議，據(jù)《公卿表》，是歲也，南陽太守賢爲(wèi)執(zhí)金吾。以爲(wèi)‘寬饒旨意欲求禪，大逆不道！’師古曰：言欲使天子傳位於己。諫大夫鄭昌愍傷寬饒忠直憂國，以言事不當(dāng)意而爲(wèi)文吏所詆挫，師古曰：詆，毀也。挫，折也。上書訟寬饒曰：訟者，訟其冤也。‘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爲(wèi)之不采；國有忠臣，姦邪爲(wèi)之不起。爲(wèi)，于僞翻。司隸校尉寬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故引之。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jié)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應(yīng)劭曰：許伯，宣帝皇后父。史高，宣帝外家也。金，金日磾也。張，張安世也。此四家屬託無不聽。師古曰：此說非也。許氏、史氏，有外屬之恩；金氏、張氏，自託於近侍也。屬，讀如本字。職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師古曰：仇，怨讎也。與，黨與也。上書陳國事，有司劾以大辟。劾，戶槪翻。辟，毗亦翻。臣幸得從大夫之後，官以諫爲(wèi)名，不敢不言！’上不聽。九月，下寬饒吏；寬饒引佩刀自剄北闕下，剄，古鼎翻。衆(zhòng)莫不憐之。

4 匈奴虛閭權(quán)渠單于將十餘萬騎旁塞獵，旁，步浪翻。欲入邊爲(wèi)寇。未至，會其民題除渠堂亡降漢言狀，漢以爲(wèi)言兵鹿奚鹿盧“章：甲十五行本無‘鹿盧’‘鹿’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侯，此侯不見表，蓋無食邑，猶前羌陽雕爲(wèi)言兵侯之類也。而遣後將軍趙充國將兵四萬餘騎屯緣邊九郡文穎曰：五原、朔方之屬也。師古曰：九郡者，五原、朔方、雲(yún)中、代郡、鴈門、定襄、北平、上谷、漁陽也。四萬餘騎分屯之，而充國總統(tǒng)領(lǐng)之。據(jù)《充國傳》，書此事於征羌之前；《通鑑》因匈奴內(nèi)亂，書於此以先事。備虜。月餘，單于病歐血，因不敢入，還去，卽罷兵。乃使題王都犂胡次等入漢請和親，未報，會單于死。虛閭權(quán)渠單于始立，而黜顓渠閼氏。事見二十四卷地節(jié)二年。閼氏，音煙支。顓渠閼氏卽與右賢王屠耆堂私通，右賢王會龍城而去。顓渠閼氏語以單于病甚，且勿遠(yuǎn)。語，牛倨翻。後數(shù)日，單于死，用事貴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諸王，未至，師古曰：郝，音呼各翻。顓渠閼氏與其弟左大將“章：甲十五行本無‘將’字；乙十一行本同。”且渠都隆奇謀，立右賢王爲(wèi)握衍朐鞮單于。且，子余翻。朐，音劬。鞮，丁奚翻。握衍朐鞮單于者，烏維單于耳孫也。應(yīng)劭曰：耳孫，玄孫之子也；言去其高、曾益遠(yuǎn)，但耳聞之也。李斐曰：耳孫，曾孫也。晉灼曰：耳孫，玄孫之曾孫也。《諸侯王表》，在八世。師古曰：耳孫，諸說不同。據(jù)《平紀(jì)》及《諸侯王表》說，梁孝王玄孫之子耳孫，音仍，又《匈奴傳》說握衍朐鞮單于，云烏維單于耳孫；以此參之，李云曾孫是也。然《漢書》諸處又皆云曾孫非一，不應(yīng)雜兩稱而言。據(jù)《爾雅》，‘曾孫之子爲(wèi)玄孫，玄孫之子爲(wèi)來孫，來孫之子爲(wèi)昆孫，昆孫之子爲(wèi)仍孫。’從己之?dāng)?shù)，是爲(wèi)八葉，則與晉說相同。仍、耳聲相近，蓋一號也。但班氏唯存古名，而計其葉數(shù)則錯也。

握衍朐鞮單于立，兇惡，殺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盡免虛閭權(quán)渠子弟近親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虛閭權(quán)渠單于子稽侯狦旣不立，師古曰：狦，音先安翻，又音所姦翻；杜佑山諫翻。亡歸妻父烏禪幕。師古曰：禪，音蟬。烏禪幕者，本康居、烏孫間小國，數(shù)見侵暴，數(shù)，所角翻。率其衆(zhòng)數(shù)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單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長其衆(zhòng)，居右地。師古曰：長其衆(zhòng)，爲(wèi)之長帥。妻，七細(xì)翻。長，知兩翻。日逐王先賢撣，鄭氏曰：撣，音纏束之纏。晉灼曰：音田。師古曰：晉音是也。其父左賢王當(dāng)爲(wèi)單于，讓狐鹿姑單于，狐鹿姑單于許立之。事見二十二卷武帝太初元年。國人以故頗言日逐王當(dāng)爲(wèi)單于。日逐王素與握衍朐鞮單于有隙，卽帥其衆(zhòng)欲降漢，帥，讀曰率。降，戶江翻；下同。使人至渠犂，與騎都尉鄭吉相聞。吉發(fā)渠犂、龜茲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口萬二千人、小王將十二人，小王將者，以裨小王將兵者。一曰匈奴左、右賢王，左、右蠡王，左、右大將以下，凡二十四長爲(wèi)大王將；其餘爲(wèi)小王將。將，卽亮翻。隨吉至河曲，黃河千里一曲，此當(dāng)在金城郡界。頗有亡者，吉追斬之，遂將詣京師。將，如字，領(lǐng)也，挾也。漢封日逐王爲(wèi)歸德侯。《功臣表》：歸德侯食邑於汝南。

吉旣破車師，事見上卷地節(jié)三年。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幷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都護之置，自吉始焉。師古曰：並護南北二道，故謂之都。都，猶大也，總也。上封吉爲(wèi)安遠(yuǎn)侯。《功臣侯表》：安遠(yuǎn)侯，食邑於汝南之愼縣。吉於是中西域而立莫府，師古曰：中西域者，言最處諸國之中，遠(yuǎn)近均也。中，音竹仲翻。《考異》曰：《百官表》曰：‘西域都護，加官，地節(jié)二年初置。’蓋誤以神爵爲(wèi)地節(jié)也。《西域傳》又云‘神爵三年’，亦誤。治烏壘城，去陽關(guān)二千七百餘里。烏壘城，與渠犂田官相近。陽關(guān)，在敦煌龍勒縣西。宋白曰：伊州伊吾郡，漢伊吾盧地；宣帝時，鄭吉爲(wèi)西域都護，治烏壘城，卽此。永平末，取此地置宜禾都尉。匈奴益弱，不敢爭西域，僮僕都尉由此罷。西域諸國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使領(lǐng)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犂間，賦稅諸國，取富給焉。匈奴蓋以僮僕視西域也。今日逐王旣降，西域諸國咸服於漢，故僮僕都尉罷。都護督察烏孫、康居等三十六國動靜，有變以聞，可安輯，安輯之，不可者誅伐之，漢之號令班西域矣。師古曰：班，布也。

握衍朐鞮單于更立其從兄薄胥堂爲(wèi)日逐王。爲(wèi)薄胥堂立爲(wèi)屠耆單于張本。從，才用翻。

5 烏孫昆彌翁歸靡因長羅侯常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靡爲(wèi)嗣，元貴靡，楚主解憂長男也。得令復(fù)尚漢公主，結(jié)婚重親，復(fù)，扶又翻；下同。重，直龍翻。畔絕匈奴。’詔下公卿議。下，遐稼翻；下同。大鴻臚蕭望之以爲(wèi)‘烏孫絕域，變故難保，不可許。’臚，陵如翻。上美烏孫新立大功，謂本始二年破匈奴也。又重絕故業(yè)，師古曰：重，難也。故業(yè)，謂先與匈奴婚親也。乃以烏孫主解憂弟相夫爲(wèi)公主，盛爲(wèi)資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敦煌。敦，音屯。未出塞，聞翁歸靡死，烏孫貴人共從本約立岑娶子泥靡爲(wèi)昆彌，號狂王。本約見二十四卷本始二年。‘岑娶’，《漢書》作‘岑陬’。常惠上書：‘願留少主敦煌。’少，詩照翻；下同。敦，徒門翻。惠馳至烏孫，責(zé)讓不立元貴靡爲(wèi)昆彌，還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復(fù)以‘烏“章：甲十五行本‘烏’上有‘爲(wèi)’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孫持兩端，難約結(jié)。復(fù)，扶又翻。今少主以元貴靡不立而還，信無負(fù)於夷狄，中國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將興。’繇，古傜字通。天子從之，徵還少主。《考異》曰：《烏孫傳》，請昏在元康二年。《望之傳》云‘神爵二年’。按元康二年，望之未爲(wèi)鴻臚。蓋誤以神爵爲(wèi)元康也。

三年（壬戌、前五九）

1 春，三月，丙辰，高平憲侯魏相薨。《恩澤侯表》，高平侯食邑於淮陽柘縣。《諡法》：博聞多能曰憲。夏，四月，戊辰，丙吉爲(wèi)丞相。吉上寬大，好禮讓，好，呼到翻。不親小事；時人以爲(wèi)知大體。

2 秋，七月，甲子，大鴻臚蕭望之爲(wèi)御史大夫。

3 八月，詔曰：‘吏不廉平，則治道衰。治，直吏翻；下同。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祿薄，俸，扶用翻。欲無侵漁百姓，難矣！如淳曰：漁，奪也；謂奪其利便也。晉灼曰：許愼云：捕魚之字也。師古曰：漁者，若言漁獵也。晉說是也。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如淳曰：律：百石，奉月六百。韋昭曰：若食一石，則益五斗。《考異》曰：《宣紀(jì)》云：‘益吏百石以下俸十五’。韋昭曰：若食一石，則益五斗。荀《紀(jì)》云：‘益吏百石以下俸五十斛。’蓋以十五難曉，故改之。然詔云以下，恐難指五十斛也。

4 是歲，東郡太守韓延壽爲(wèi)左馮翊。始，延壽爲(wèi)潁川太守，潁川承趙廣漢構(gòu)會吏民之後，構(gòu)會吏民事見二十四卷本始三年。師古曰：構(gòu)，結(jié)也。俗多怨讎。延壽改更，敎以禮讓；更，工衡翻。召故老，與議定嫁娶、喪祭儀品，略依古禮，不得過法。百姓遵用其敎。賣偶車馬、下里僞物者，棄之市道。張晏曰：下里，地下蒿里僞物也。師古曰：偶，謂土木爲(wèi)之，象眞車馬之形也。偶，對也。棄其物於市之道上也。黃霸代延壽居潁川，霸因其跡而大治。延壽爲(wèi)吏，上禮義，好古敎化，好，呼到翻。所至必聘其賢士，以禮待，用廣謀議，納諫爭；表孝弟有行，爭，讀曰諍。行，下孟翻。修治學(xué)官，師古曰：學(xué)官，謂庠序之舍也。治，直之翻。春秋鄕射，陳鍾鼓、管弦，盛升降、揖讓；《周禮地官》：鄕大夫以鄕射之禮五物詢衆(zhòng)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興舞。及都試講武，設(shè)斧鉞、旌旗，習(xí)射、御之事；漢諸郡以八月都試，講武事也。如淳曰：太守、都尉、令、長、丞、尉會都試，課殿最也。治城郭，收賦租，先明布告其日，以期會爲(wèi)大事。吏民敬畏，趨鄕之。師古曰：趨，讀曰趣。鄕，讀曰嚮。趣，七喻翻。又置正、五長，師古曰：正，若今之鄕正、里正也。伍長，同伍之中置一人爲(wèi)長也。長，知兩翻。相率以孝弟；弟，讀曰悌；下孝弟同。不得舍姦人，師古曰：舍，止也。閭里阡陌有非常，吏輒聞知，姦人不敢入界。其始若煩，後吏無追捕之苦，民無箠楚之憂，師古曰：箠，杖也。楚，荊木也；卽今之荊子也。箠，止橤翻。皆便安之。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約誓明。施，式豉翻。或欺負(fù)之者，延壽痛自刻責(zé)：‘豈其負(fù)之，何以至此！’師古曰：言豈我負(fù)之，其人何以爲(wèi)此事。吏聞?wù)咦詡冢淇h尉至自刺死。刺，七亦翻。及門下掾自剄，人救不殊，掾，于絹翻。師古曰：殊，絕也。以人救之，故身首不相絕也。剄，古頂翻。延壽涕泣，遣吏醫(yī)治視，治，直之翻。厚復(fù)其家。復(fù)，方目翻。在東郡三歲，令行禁止，令之必行，禁之必止，無違者也。斷獄大減，斷，丁亂翻。由是入爲(wèi)馮翊。

延壽出行縣至高陵，高陵縣屬左馮翊。行，下孟翻。民有昆弟相與訟田，自言。延壽大傷之，曰：‘幸得備位，爲(wèi)郡表率，不能宣明敎化，至令民有骨肉爭訟，旣傷風(fēng)化，重使賢長吏、嗇夫、三老、孝弟受其恥，重，直用翻。賢長吏，謂縣令、丞也。《續(xù)漢志》：縣有嗇夫，皆主知民善惡、爲(wèi)役先後，知民貧富、爲(wèi)賦多少，平其差品。三老，掌敎化，凡有孝子、順孫、貞女、義婦、讓財、救患及學(xué)士爲(wèi)民法式者，皆扁表其門，以興善行。賢曰：三老、孝弟、力田，三者皆鄕官之名。三老，高帝置，孝弟、力田，高后置，所以勸導(dǎo)鄕里，助成風(fēng)化也。咎在馮翊，當(dāng)先退！’是日，移病不聽事，因入臥傳舍，閉閤思過。傳，知戀翻；下傳相同。一縣莫知所爲(wèi)，令、丞、嗇夫、三老亦皆自繫待罪。於是訟者宗族傳相責(zé)讓；此兩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謝，願以田相移，終死不敢復(fù)爭。師古曰：移，猶傳也。一說：兄以讓弟，弟又讓兄，故云相移。復(fù)，扶又翻。郡中歙然，莫不傳相敕厲，不敢犯。歙，與翕同，許及翻。延壽恩信周徧二十四縣，馮翊統(tǒng)高陵、櫟陽、翟道、池陽、夏陽、衙、粟邑、谷口、蓮勺、鄜、頻陽、臨晉、重泉、郃陽、祋祤、武城、沈陽、褱德、徵、雲(yún)陵、萬年、長陵、陽陵、雲(yún)陽二十四縣。莫敢以辭訟自言者。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紿。師古曰：紿，誑也，音蕩亥翻。

5 匈奴單于又殺先賢撣兩弟；烏禪幕請之，不聽，心恚。師古曰：恚，恨也，音於避翻。其後左奧鞬王死，單于自立其小子爲(wèi)奧鞬王，留庭。留單于庭也。奧鞬貴人共立故奧鞬王子爲(wèi)王，師古曰：奧，音郁。鞬，音居言翻。與俱東徙。單于右丞相將萬騎往擊之，失亡數(shù)千人，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