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時候陳喬一換座位去了林妍魚的旁邊,沈江聽話的去了吳正南那里。
林妍魚削著鉛筆說要畫一張陳喬一的素描。
陳喬一哦了一聲就開始溫習課本,并不相信一時興起的林妍魚真的可以完整的畫出來。
因為她每次這么說后都是畫到一半就不畫了,她并沒有這個耐心。
一副耳機兩個人戴著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直到脖子和肩膀的酸痛感傳來,陳喬一才揉著脖子抬頭準備休息一會,旁邊說要認真畫自己的林妍魚睡得很認真。
前面是同學們坐著的背影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筆字。教室的燈光照下來,這樣的生活,既溫暖又枯燥。有時候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有時候又覺得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眼睛不自覺看向梁佐明的位置,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用手撐著脖子歪坐著。
應該是在做題吧,干凈的指尖夾著一支筆快速流利的轉著,一圈又一圈。
他身后自己的課桌上,坐著背影清瘦的沈江,和吳正南相安無事的湊在一起,好像在解題。
坐在后面的吳思安腰挺的很直,沒有低著頭,而是看著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原來座位在后面有這樣的好處。
可以看到大家都在做什么。
看林妍魚睡的不亦樂乎,陳喬一獨自起身去了洗手間。
教室的燈微弱的透出窗照不亮黑漆漆的走廊,走在其中讓人想到宇宙里的黑洞。
無聲的吸食著身體里的什么。
從洗手間出來沒有擦手,空蕩蕩的走廊和白天課間熱鬧的樣子落差很大。
夏夜的晚風游走在手指間,快速蒸發水分帶走些許溫度,陳喬一喜歡這涼絲絲的感覺。小時候在農村老家天氣太熱,晚上熱的睡不著,外婆就會用涼水涂在自己的手臂上,用蒲扇去扇,自己很快就會睡著。童年的記憶總是那么治愈。
“就這么回教室總有點無聊的感覺。”,她突然就打算下樓去學校后花園看看杜鵑。
語文老師講過傳說中杜鵑是一種鳥的血染紅的,所以也叫映山紅。
是中國十大傳統名花之一。
想著就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樓道,面對黑漆漆的樓道又犯難停了下來。
一陣陣莫名的涼風從黑暗中竄上來,讓人背脊一涼,有些可怕。
就這樣站在樓梯上猶豫不前時。
微涼的手掌突然傳入一股溫軟的觸感,這觸感迅速反應到大腦,陳喬一猛地抬頭就看到梁佐明在昏暗燈光下卻依舊明亮的眼睛,自己的手被他輕輕的握著。
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傳入手心和那人的手一起微微震動。
陳喬一看到他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像有水紋蕩開在他清澈明亮的眼睛。
“要我陪你下樓嗎?”梁佐明的這個問句,并沒有打算得到同意,在說出口的同時,身體已經理直氣壯的拉著陳喬一的手向下走去。
黑暗中被握著的手讓陳喬一有點恍惚,她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小時候和大人出去也會被牽著手走,與那種溫厚安心的感覺不同。
是完全陌生但是帶著酥酥的,好想睡覺的感覺。
仿佛不是在樓道,而是走在很陰暗的原始森林,兩個人互相依靠著唯一的對方讓自己安心。
因為只有對方,所以無法放手。
“你下樓打算去干嘛?”梁佐明看著樓梯,“這么黑你一個人也不帶怕的。”
“想去后花園來著。”
“嗯~去干嘛?”他嗯字拖得很長,意味深長的看著陳喬一。
后花園向來是學校小情侶喜歡去的地方,安靜無人,景色也好,適合定情,還有亭子。
“我就是看看杜鵑花啦.”陳喬一猜到他的言下之意有些沒由來的慌張。
“嗯?嗯!哈哈哈。”他笑著停下腳步,彎腰靠近陳喬一,兩雙眼睛距離不到五厘米嘲笑她,“老年人。”
接著就是一聲悶響,梁佐明的腦門猝不及防的被陳喬一的腦袋撞上,“啊!”他吃痛的捂著腦門,詫異又委屈的看著同樣捂著自己腦袋皺眉的那個矮子,卻一點氣都生不起來。“你?”還癡癡地笑著。
陳喬一不說話,別過臉去掩飾自己的慌張。兩個人都停在樓道里。
“走吧!”梁佐明說。
小小個子,腦袋倒是很硬。
想著就笑了起來,莫名的得意起來,也莫名的開心起來。
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只知道看見她一個人站在樓道口就跑過去下意識牽起了她的手。
好像是認識很久很久的人那樣自然又舒服,像小朋友牽小朋友的手一樣理所當然。
就想逗她玩,覺得有趣,好奇她在干嘛,想了解,想靠近。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本能。
喜歡嗎?
突然想起吳思安陽光下痛楚的表情和緊握的拳頭。
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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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就在眼前嘚瑟的表情想都沒想就撞上去了,太近了,又做不到伸手去推開。
揉著自己的額頭,看見他也站在那里揉著自己的額頭,卻在傻呵呵的笑。
是豬嗎?
總算是走到了后花園,大月亮掛在天上灑下溫溫柔柔的月光。
兩個人走到小亭子右方十多步就看到了夜色下開得正盛的紅杜鵑,和白天陽光下朝氣蓬勃的鮮紅不同,此時夜色下的它透露出妖異神秘的暗紅,在寂靜黑暗中悄悄覺醒一般在花叢里散發出與眾不同的耀眼姿態。陳喬一喜歡的就是它的紅,那么純粹。
人可以很純粹也可以很復雜,在愛的人面前毫無保留的去付出,聽說那是病,可是在那其中的人卻不以為然,到底是誰病了,誰又能給出真正的定義。
陳喬一認真看著眼前的花,并沒有注意到一旁認真看著自己的梁佐明。
為什么會有讓自己移不開眼睛的事物?
“好看吧?”陳喬一笑瞇瞇有些得意,她笑起來甜甜的卻有帶著一些冷漠。梁佐明看她像大人一樣反背著手,嘴角微微上翹問自己杜鵑是不是好看,怎么說呢,我覺得沒你好看。
“杜鵑不好看。”他回答誠實,你好看卻不敢說出口。
“好咯,你不喜歡這些吧?”
“嗯......不討厭也不喜歡,要不是你我也不會來這兒,畢竟這里是小情侶來的地方嘛。”他狡黠的笑著說。
“情侶來的地方,我也沒看到有情侶啊。”陳喬一站直了望四周環繞也沒看到人。
梁佐明不接話,似笑非笑看著陳喬一。
陳喬一給盯得心生慌亂,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可沒這個意思啊。”說出來的瞬間她就后悔了。
“什么什么意思?”梁佐明笑意更濃,直接咧開嘴笑起來,他五官明朗,笑起來更多了一絲英氣,自信張揚。
陳喬一看他笑也更著一起,“你確實好看,笑起來唇紅齒白的,我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意氣風發這四個字。”
梁佐明聽完不笑了,一臉認真問她,“那你喜歡嗎?”
“誰不喜歡好看的人呢?人對美好的事和物都會有本性的向往。特別是得不到的和失去的。”陳喬一認真的說,想到了空蕩蕩的家,心里有些失落。
梁佐明看她突然就失落的樣子,猜想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
“你有哥哥姐姐嗎?”陳喬一輕輕地問。
“有一個哥哥,不過不在家,出去和女朋友住了。”
“哦~那你就是和爸爸媽媽一起住嗎?“
”對啊,你呢?“
”我沒有兄弟姐妹,我爸媽也不怎么在家。“
”你爸媽忙嘛,我媽就不忙,天天在家嘮叨我。“
”哈哈,挺好的呀,他們兩年里各自來看了我幾次。“
”各自?“梁佐明突然有些語塞,明白了些什么。
”他們離婚好久了。”陳喬一輕描淡寫的說。“對了,我和胡騰一個小區的,他家在樓下。“
”這個,我倒是知道。”
“我和他老爸認識,有時候會去他家吃飯。”
梁佐明沉默了,胡騰是單親家庭,他父母離婚后他就和他爸爸生活在一起。胡騰說過自己對他母親的困惑,為什么不要自己,為什么說走就走。梁佐明安慰過他,也知道他看起來沒心沒肺,其實心里總是放不下關于他媽媽的事。
卻不曾想,陳喬一的處境好像比胡騰還尷尬。
“走吧,該回去了。”陳喬一長舒了一口氣,微笑看著沉默的梁佐明,“今天和你說的都是秘密,你不能說出去。”頓了頓,她又說,“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啦。搞得我好像很可憐一樣。”
“沒有啦,走吧,上去了。”梁佐明拍了拍陳喬一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