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回來了！”田坤剛一跨進門廳，就朝屋里喊道，

“兒呀！你終于回來了，你爹難受，你爹遭罪啊！”母親從廳堂邊上的一個廂房跌跌撞撞跑出來，沮喪著臉，“吧嗒吧嗒”滴下兩滴眼淚，對田坤喊道。

“爹、爹！你怎么樣了？”田坤一頭扎進廂房里，只見昏暗的房間里，父親田根平躺在床板上，眼眶深凹、瘦骨嶙峋、皮包骨頭、臉色蠟黃，整個人好像被截去一段似的，變得又短又瘦，青筋暴出的手臂上正插著吊針，鹽水瓶的汁液正緩慢流入他的體內，鼻孔上夾著一個吸氧管，正“咕嚕咕嚕”的吸著氧氣。

“爹，我回來了！爹...！”田坤鼻子一酸，一下子撲到在父親的床沿，眼眶里的淚水如雨點般“唰唰”往下掉，“爹，你怎么樣？說句話啊，爹！”

“你...、回來...、了，坤！”父親田根微微睜開眼，干裂蒼白的嘴唇吃力地張合著，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幾句話，“爹不行...，快不行了，你要好好地、好好地，別...吵...了！”

“爹，你、你要...，有信心！咱會好..、好起來的！”田坤克制不住悲傷的心情，流著淚、哽咽著，安慰著父親。

“爹夠本了！爹養(yǎng)了...、一個大學生，爹的兒子在省城工作！”父親田根喏動著嘴唇，眼白往上翻了翻，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寬慰。

“兒啊！你...，你幫我氧氣拔了，爹...難受，爹想早點死！”父親田根對田坤哀求，一邊用瘦削的右手掌按壓在胸口，難以壓抑的痛苦，撕裂著他的神經，扭曲著他的神情，整個人好像在“油鍋”里煎熬。

“不能啊，爹！你要勇敢、要堅...強！咱會好的，你一定要有信心！”田坤淚眼婆婆，撫摸著父親田根的額頭，努力安慰著他。

“不行了！咱別...折騰錢！生死有命，你爹...大限到了！”

“爹，你歇著！別說了，咱能看好，咱砸鍋賣鐵都得去看！”田坤一把緊緊捏住父親田根那冰涼、枯藤般的手掌，情緒一下子崩潰，嚎啕大哭起來，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坤，別在爹面前哭，爹心里難受、難受啊！嗚嗚”，哥哥連忙將田坤扯出房外，但他自己也沒克制住，兄弟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一定要看，就是傾家蕩產也要為爹看病，不能眼睜睜看著老爹受病魔的非人折磨！”田坤已經下定決心，作為兒子，作為父親引以為豪的兒子，他決不能讓爹在無盡的痛苦之中終結生命，至少要減輕痛苦，要讓他體面、有尊嚴地走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