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義被派往揚州宣揚太平道，發(fā)展信徒，順路護送陳末到潁川。

一行數(shù)十人來到雒陽南城門準備出城。城門士兵例行檢查后放行。馬元義見到無人認出陳末，不由松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寒風中傳來一聲吶喊。

“慢著！”喊話之人叫田苛，是前來輪換的士兵。

田苛為人喜好討巧專營，當初全城通緝陳末時，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城門處，希望抓到陳末來升官發(fā)財。因此，陳末的樣貌在他心里比爹娘還熟悉。

“你，轉過身來。”田苛說道。

陳末暗道晦氣，他心存僥幸，緩緩轉過身來。

田苛看清陳末樣貌的那一刻心中狂喜。先前在遠處還不確信，現(xiàn)在十分肯定朝廷要緝拿之人正在眼前。他耳語左右。

眾將士驚疑不定，當下拔出佩刀將陳末團團圍住。

馬元義等人見情形不對，紛紛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悄然接近城門將士。

陳末急忙用眼神制止他們，他看到不遠處來了一隊人馬。

那是執(zhí)金吾屬下的緹騎與持戟。他們正在執(zhí)行日常巡城公務。數(shù)名緹騎見城門處有騷動，鞭馬過來詢問：“什么情況？”

緹騎身著光鮮亮麗的橘紅色軍服，語氣高傲，看上去相當威武。

田苛生怕被執(zhí)金吾的人搶了功勞。“一個竊賊而已，已經被拿下了。”

說著將陳末綁了。

“抓個小賊，搞這么大陣仗。”緹騎們嘲笑道。

田苛哪有心思置氣，只想著含糊幾句將他們送走。

馬元義等人也在等著巡城軍離開，好動手救下陳末。張角囑咐他們一路輔佐陳末，若是還未踏出雒陽城門就出了事，有何臉面再見大賢良師。

可惜天不遂人愿，巡城軍還未走就又來了一班人馬。原來是一名跑得快的城門士兵去通報了上司。

城門軍為首的那人滿臉胡茬，他瞟了一眼緹騎，冷哼一聲。“我們城門軍如何行事，你們管得著么？哪涼快哪待著去！”

緹騎們見到這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其中一人硬著頭皮說道：“祁門侯不僅嘴硬，身子骨也是硬朗得很呢。”

“怎么，你想下馬試試？”

“你……我們走！”緹騎們不想招惹他，紛紛鞭馬歸隊，繼續(xù)執(zhí)行巡城公務去了。

這個囂張的漢子叫祁倫，城門校尉趙延屬下的城門侯，為人剛正不阿。

前些日子，趙延的子侄出城晚歸，讓他開門放行。祁倫向來見不得這些高官子弟耀武揚威，拒開城門。

第二日，趙侄便到趙延處狀告祁倫。趙延念在祁倫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想著讓他道個歉了結此事。誰知祁倫嘴硬，不僅不道歉，還當眾罵了趙侄一頓。

趙延怒極，為了立威，將祁倫打得皮開肉綻。不過祁倫除了為人過于耿直外，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悍將，因此趙延才保留了他的官職。在家休養(yǎng)沒幾日，又重新回到城門處。

所以緹騎們說他“嘴硬”“身子骨硬”。

至于緹騎們?yōu)楹渭蓱勊鞘且驗槠顐惐臼菆?zhí)金吾屬下的左中侯。而這些衣著光鮮的緹騎大多是官宦子弟，當初沒少吃祁倫的苦。

祁倫趕走了巡城軍，這才打量起陳末。當初他們抓不到人還一度懷疑畫像有問題，現(xiàn)在不由感嘆何婉畫的畫像真是神形兼?zhèn)洹?

這件事的內幕祁倫知道一二。傳說這人是救了皇子協(xié)，反被何皇后誣蔑才遭此橫禍。于大兇險中力挽狂瀾救下皇子，又在北軍五營將士全城搜捕下逃出生天。像陳末這樣的人，正是祁倫所敬佩的勇士。

他心中有了一絲猶豫。

田苛不知祁倫所想，有些著急。“大人，大功一件啊。”

“等等，先前我們也抓過不少人，只是面貌相似而已。或許……或許這人只是長得像而已。”祁倫說完，也覺得是在自欺欺人。

田苛急不可耐，開始審問陳末。

“你叫什么名字？”

巡城軍走后，陳末本來準備孤注一擲，拼死沖殺出去。見祁倫神色異常，似乎有轉圜的余地，說道：“我叫陳末，道家子弟。并不是你們要抓的人。”

此時，由于耽擱的時間長了，出城的隊伍已經排成長龍。故侍中楊琦掀開馬車簾子，吩咐家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因為那句“虞舜比唐堯”被權閹咬著不放，最終由侍中左遷，今日出城往豫州汝南郡赴任。

少頃，家仆回報。“一個叫陳末的小賊被捕，城門侯祁倫正在審問。”

“陳末，這名字聽來耳熟。”

“一個賊人而已，怎么可能與大人相識。”

忽然，楊琦想到兒子楊亮來信中有提到過一個叫陳末的人。陳末這個名字并不常見，此陳末會不會就是彼陳末？

“扶我下車去看看。”楊琦說道。

祁倫有心放陳末一馬，奈何知情人太多，如何瞞得過去？正左右為難之際，楊琦到了。

“參見侍中大人。”眾將士齊聲道。

“我今日即往汝南赴職，不再任侍中了。”楊琦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憂，他一指陳末，“此人是誰？”

“一名竊賊而已，耽擱了大人的行程，實在罪過。”祁倫下意識隱瞞了實情。

田苛想要說話，又畏懼祁倫不敢言。

楊琦一眼就認出陳末正是前段時間把京師鬧得沸沸揚揚的主角。祁倫作為城門侯，又怎么可能不知，這是要唱哪一出呢？

楊琦有意試探，指了指陳末身上的綾羅道袍。“這位公子氣質樣貌哪一點與盜賊掛鉤？你們怕是弄錯了。”

聽到此言，祁倫面色一變。田苛心中一喜，他懷疑祁倫隱瞞真相的動機，現(xiàn)在楊琦提出質疑，正好可以借此道出真相。

楊琦的出現(xiàn)無疑使形勢更加復雜。陳末一時看不透他的路數(shù)，是要幫自己，還是單純路過？只能暫時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