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深夜十分,我猛地從炕上坐起,劇烈的喘著粗氣。
“原來是一個夢……”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姥爺。
姥爺雙目緊閉,安靜的平躺在炕上,沒有絲毫的異樣。
窗外的寒風敲打的老舊的玻璃,冷空氣不時的透過窗戶縫隙吹進屋內,讓這個漆黑的小屋內帶著些許微微的涼。
坐了半響后,我再次躺下。
我的心仍然“嘭嘭”跳動的厲害,還沒有從剛剛夢中發(fā)生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我下意識裹緊了被子。
姥爺最后附在我耳旁對我說的那三個字,依舊在我腦海中回蕩。
“他來了……”
“誰來了?死神嗎?姥爺察覺到了死神的到來嗎?這是姥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托夢向我告別嗎?”我開始胡思亂想。
想了一會之后,疲乏的我雙眼開始模糊,又要沉沉睡去。
“砰!”
就在我即將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一聲輕微的敲門聲把我從朦朧中驚醒。
“大半夜誰來敲門了?”我心中一突,屏住呼吸,豎著耳朵傾聽。
外屋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響動傳來。
“哪有什么敲門聲,自己嚇自己,估計是風吹的吧?”我心中自言自語。
我扭頭看了一眼姥爺。
“咦?姥爺?shù)牟弊釉趺磸谋蛔永锫冻鰜砹耍译[約記得睡覺之前,還特意給姥爺仔細裹了裹被子。難道是姥爺自己?還是說……剛剛有人來過這間屋子?”
想到這里我心中一顫,內心滋生出恐懼。
緊接著我又轉念一想,若是真的有人來過,自己怎么會不知道?
“唉,我在胡思亂想什么!都是剛剛那個夢搞的鬼!”我自嘲一番,準備再次入睡。
不過,就在我即將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
“砰砰……”
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聲音連續(xù)響了兩下,我聽的很清晰!
我的雙目驟然瞪大,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
“真的有人在敲門!會是誰?應該不會是親戚,如果是親戚,敲門聲應該會很急促。重要的是:外邊這么冷,兩次敲門又間隔這么久,如果真的是個大活人,估計早已經(jīng)被凍傻了。”想到這里,我的心臟急促的跳動起來。
“早就聽說過,人在臨死前,會遇到某些不干凈的東西。而我雖不是即將離世,但是我卻跟奄奄一息的姥爺住在一起。再結合剛才的夢,難道……真的有不干凈的東西找來了?”
我的心臟跳動的更加劇烈了,似乎要破體而出!
“出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有什么?”我心中一個聲音不停的催促著我,勾引著我,猶如不懷好意的魔鬼。
但是我的身體卻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給禁錮住了,絲毫動彈不得。
我知道這是恐懼的力量,我的身體被恐懼支配住了。
敲門聲響過之后再次消失……
狹小的房間陷入了詭異的寧靜,只剩下我急促的喘息聲和心臟跳動的“嘭嘭”聲夾雜在一起。
我一動不敢動……
“嗯……”
旁邊忽的響起了姥爺輕微的呻吟聲,聽著姥爺痛苦的呻吟,我心中一痛。
“姥爺基本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還會痛苦呻吟出聲,可見這病痛的折磨到底多么痛苦!”
恐懼摻雜著心痛,這種復雜的感覺讓我腦袋發(fā)漲,裹在被子里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我用盡渾身力氣,扭過僵硬的頭,看了姥爺一眼。
姥爺此時的狀態(tài)讓我雙目驟然瞪大!
因為……
他那蠟黃色帶著黑斑的肩頭,竟然已經(jīng)露出了被子!
“這屋子里有人!有其他的陌生人,趁著自己不注意,挪動了姥爺?shù)纳眢w!”我心下大駭。
怪不得第一次敲門聲響起之后,姥爺?shù)牟弊勇冻隽吮蛔油猓磥磉@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如果真是是這樣,那么,這個人是如何進來?又是何時進來,是敲門的那個人進來了嗎?”
我思忖了半響,又覺得不對,如果真是那個敲門人,怎么會有第二次敲門聲。
“難道說是姥爺自己,從被子里挪出身子?他是想給敲門人去開門嗎?可是,姥爺?shù)囊庾R明明已經(jīng)很薄弱了,身體更是病入膏肓。他是如何自己從被子里探出身體的?”想到這里,我的身體如墜冰窖,一眨不眨的盯著姥爺。
姥爺一動不動,而敲門聲,也沒有再次響起。
但是我緊繃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松懈,反而越繃越緊。
屋子里安靜的可怕。
窗外偶爾傳來不知名的響動,總能讓我的呼吸頓住一瞬間、心臟的跳動驟然加快。
就在我即將熬不住,準備起身的時候……
“砰砰砰!”
外屋第三次響起了敲門聲!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和不耐煩,門外的人似乎要沖破破舊的木門,走進屋來!
我整個身體瞬間僵住。
與此同時,眼前的姥爺身上,出現(xiàn)了更為詭異的一幕。
本來安靜的姥爺,在敲門聲響起之后,身體竟然在沒有任何力量的幫助下,直挺挺的從被子里向外挪了挪!
他瘦小黑黃的胳膊已經(jīng)露出被子一半有余,腦袋甚至已經(jīng)脫離了枕頭,到了炕沿上……
竟然真的是姥爺自己挪出的被子!而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要從被子里出來,去給敲門人開門!
我大驚失色,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猛地從被子里鉆出來,一個縱身到了地上。
姥爺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直挺挺向外挪動的身子驟然停住。
而此刻,姥爺?shù)纳眢w已經(jīng)有一半鉆出了被子,腦袋甚至已懸在了炕沿上。
看到眼前如此詭異的一幕,我手足皆軟,站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
隨后,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扶著炕沿走到姥爺身旁,把干瘦的姥爺再次挪到被窩里。
做完這一切,我在炕沿上坐下,平復了一下心神,豎著耳朵傾聽外屋的動靜。
屋里屋外靜悄悄的,敲門聲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響起。
幾分鐘過后,我扶著炕沿緩緩起身,剛想鉆進被窩,腦海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何不出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敲門?”
這個聲音響起以后,我想鉆進被窩的動作瞬間僵住。
“去?”
“不去?”
我腦袋里仿佛炸開了鍋,兩個聲音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爭吵。
最后……
我終于扶在炕沿上的手終于緩緩抬起,扶著墻壁,小心翼翼的向著外屋走去。
……
……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當我的從里屋走到外屋的一剎那,躺在炕上的姥爺……
身體再次詭異的動了一下,并……
緩緩的,向外,挪動了一下身子……
……
……
我扶著墻,慢慢走到外屋。
外屋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程度甚至超過里屋。
我用手在墻上劃拉著,想要找外屋的開關,可惜的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無奈之下,我只得放棄,摸黑向著屋門走去。
家里的屋門是老舊的木門,門的兩邊各有一扇小小的豎窗。
我借著豎窗照進來的微弱光芒,緩緩向著木門挪動。
就在我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的發(fā)現(xiàn)左邊豎窗上探出一個小小的黑影,黑影向著屋內窺視了一眼,又極速退去!
“是那個敲門人嗎?”我遍體生寒,停住腳步一動不敢動。
與此同時,我的身后突然“哐當”一聲響,似乎是有人在走路時不小心踢掉了放在地上的水桶。
“誰,誰在那?!”我哆嗦著小聲開口。
沒人回答我的話,外屋靜悄悄的。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隨即猛地回頭!
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
“自己又出現(xiàn)幻聽了嗎?”疑惑過后,我轉過了頭,仔細瞧了瞧木門兩邊的小豎窗,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于是我咬著牙走到了門前。
掀開手工拼成的厚厚的門簾,我站到了木門前。
“有人嗎?”我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任何人回答。
略做猶豫之后,我拉開門栓,猛地打開門。
呼嘯的寒風猛地撲進我的懷中,讓我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我搓了搓雙手,抬眼望去。
四下無人,不遠處停放著一口大紅色的棺槨,棺槨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輛紙扎馬車。
馬車前方的白色紙馬隨風搖擺,寒風偶爾吹的緊了,紙馬便搖的狠了,探過了旁邊小小的豎窗。而之前豎窗略過的黑影,似乎就是這么來的。
馬車車與上坐著一個紙扎的青衣馬夫。
扎紙的人技術看起來相當?shù)暮茫屒嘁埋R夫紅色的臉和黑色的眼珠看起來相當具有真實感。
寒風卷起,馬夫手中的馬鞭隨風舞動,看起來仿佛真的在駕車飛奔。
大紅色的棺材,紙扎的馬車,揮動著馬鞭詭異的紙人車夫,這一切的一切,結合在一起,讓我不寒而栗。
我不敢多做停留,準備關門回屋。
就在這時,忽的刮起一陣大風,紙扎的馬車受不住,竟然要向一旁栽倒。
我見狀顧不得其他,急忙跑上前,一把扶住即將倒下的紙扎馬車。
與此同時,狂風把馬車的白色車簾刮的卷起,露出了車內一個穿著紫色老人裝的紙人。
我知道,這個紙人代表的是死去的姥爺。
見到馬車內的青色紙人,我悲從中來,竟然伸出手,主動掀著車簾,看著這個紙人怔怔出神。
冬日的夜晚出奇的安靜,安靜的有些嚇人,除了耳邊偶爾傳來的風聲,連輕微的蟬鳴也沒有。
就在我看著車內紙人出神的時候,安靜躺在馬車內的紙人突然被風吹的直挺挺的抬起了身子。
手臂伸展,兩腿叉開的紫色紙人隨風上下飄動,仿佛幽靈一般。
在紙人抬起來的瞬間,它那向外凸起的黑眼珠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了我一眼!
隨后……
紙人緩緩的躺下了。
我站在原地呆愣了一剎那,隨即瞳孔極速變大!
我雙手捂著嘴吧踉蹌后退,終于忍不住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剛剛,剛剛那個紙人的眼神!那個眼神……竟然跟剛剛夢中的姥爺……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