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隱嘗試著睜開眼睛。

好。

終于能睜開了。

可四周還是一片漆黑。

顧隱伸出手，在眼前揮了揮。不行，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烏騅走的時候，早就把燈全關(guān)了。

顧隱掏掏口袋，想找出手機(jī)照照。

沒有。

手機(jī)丟了。

顧隱忍著惡心，在黑暗中摸索。

咦，有一條縫隙。

應(yīng)該是烏騅留的，怕他在棺材里憋死。

可縫隙太小，手指伸不進(jìn)去，使不上力。

他翻了個身，躺在女尸上面，用腳猛力地踹玻璃棺材的蓋子。

不行，踹不動。

按理說，棺材蓋子不厚，應(yīng)該沒有多重。難道玻璃棺材外面有卡扣，卡住了？

盛夏時節(jié)，即使是在深夜，即使隧道里溫度比外面低很多，顧隱一通折騰后，還是一身臭汗。

他渾身發(fā)熱，而女尸冷冰冰。

一人一尸，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砰……砰……

顧隱氣不過，翻過身來，對著女尸就是一通猛錘。

錘了一陣，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渾身軟軟，不動了。

噫！

手指邊是什么東西？

一個小孔。

手指往里摳了摳。

不像彈孔，彈孔沒有這么大。

尼瑪。

不對，手放錯地方了。

顧隱冷汗直冒，心里還有一絲尷尬。

惱羞成怒。

按著女尸又一頓猛錘。

精疲力竭之后，靠著女尸趴著。

咝咝風(fēng)聲從縫隙傳來，好像女尸在顧隱耳邊喁喁低語。

顧隱努力地，把女尸幻想成一個傾城美人。

Baby，冰冰，冪冪，大橋未久，你們一起上吧，我顧某人何懼。

啊！

怎么回事兒？

你們怎么都變成了岳綺羅？

敲月，楊敲月，是你嗎？

別走，你別走！

季喬？

你跑過來干嘛？

你太平了，趕緊走，趕緊走。

山村女教師？

是誰又把我扔到村里了？

干嘛，你干嘛？

王八蛋，干嘛拿刀劈我？

救命啊，救命！

柳絮，你終于來了。

今晚的星空好美，風(fēng)好甜。

放心，我會去看柳阿姨，不，柳姐姐。

我顧隱一諾千金。

錢？

別提錢，俗，太俗了，陪我待一會兒就行。

別，別踹我。

這可是時代樓頂啊，三十層高，會出人命的。

你還踹。

啊！

完了，要摔成肉泥了。

咦！

柳姐姐，是你，幸虧你接住我了。

還是你最好。

顧隱往懷里拱了拱。

終于可以安心睡一覺了。

……

天終于亮了。

不，是燈光。

好刺眼。

顧隱慢慢睜開眼睛。

尼瑪，自己竟然枕在女尸的胸上睡了一整夜。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把女尸爆錘一頓，然后沖著烏騅破口大罵：“烏龜，你名字果然沒取錯，王八蛋。”

烏騅把棺材蓋子打開，將顧隱拎了出來，拎小雞仔一樣。

顧隱心里發(fā)狠，王八蛋，遲早把你丟在棺材里三天三夜。

他沒忘了仔細(xì)觀察棺材外面，果然發(fā)現(xiàn)有卡扣。

烏騅把顧隱放到地上，走進(jìn)了一間玻璃屋，屋里已經(jīng)有工作人員上班。

顧隱趁他不注意，瘋了一樣往外跑，可他一瘸一拐的，怎么也跑不快。

跑完隧道，階梯上到一半的時候。

嗵！

顧隱一跤跌倒了，他下意識雙手護(hù)頭，手磕在臺階上，骨頭都要碎了。

他順著臺階滑下，像極了一條死狗。

烏騅在臺階下，一臉幸災(zāi)樂禍，手里拿著七根試管，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

烏騅用腳勾住，將死狗一樣的顧隱翻過身，讓他平躺在隧道里，然后把試管里各色液體一一灌進(jìn)他嘴里。灌完又把顧隱拎到玻璃屋的拳臺上。

顧隱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骨頭都不對勁，有的里邊有螞蟻在爬，有的像被烈火灼燒，有的像被錘子敲擊，有的像被冰雪凍住……

烏騅又給他戴上拳套，將他扶起來，靠邊站立，動作還是很溫柔。

顧隱站穩(wěn)后，烏騅給自己戴上拳套，然后對顧隱說：“準(zhǔn)備好了嗎？”

“不，我不想打你。”顧隱戴著拳套的手不停在腦袋前晃動，怎么看都像是在投降。

“不，今天不一樣，是我打你。”烏騅居高臨下，像一只巨獸俯視著腳下的螞蟻。

“那你給我戴拳套干嘛？”

“我怕你像個娘們兒一樣，會撓花我的臉。”

顧隱先下手為強(qiáng)，使盡十二分力，對著烏騅就是一拳。

毫無意外，他腳步踉蹌，全力一拳只打著了空氣，然后他變成了靶子。

烏騅像一只調(diào)戲老鼠的貓，而不像昨天一樣，一拳將顧隱擊倒，他將自己十八般技藝一一展示。

顧隱剛要放松警惕，烏騅一記重拳。

砰！

顧隱砸在了拳臺角落，跟昨天一樣的姿勢，一樣的位置。

顧隱趴在地上不動了。

咦！

手機(jī)。

一只黑乎乎的手機(jī)躺在拳臺角落，觸手可及。

原來手機(jī)丟這兒了。

顧隱像是在滔天洪水中撿到一根浮木。

有信號，還有信號，這么深的隧道還有信號。

“喂，季喬，救我，趕緊打011，叫安衛(wèi)叔叔們救我！”

“顧隱？你怎么了，顧攸姐不是說要給你補(bǔ)課嗎？”

“不是，他們拿我當(dāng)小白鼠。”

“你在哪兒？”

“實驗室。”

“那就沒事兒，我去上課了。”

神特么沒事兒，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

對，我自己打011……

這時，一只芊芊玉手伸過來，抽走了顧隱的救生浮木。

顧攸來了。

顧隱瞬間被洪水淹沒，只剩無窮無盡的后悔。

自己剛剛腦子被驢踢了，沒有打011，竟然第一時間打給季喬。

他還抱著一絲僥幸，苦苦哀告：“姐，救我，我不要補(bǔ)課。”

顧攸不管顧隱，對烏騅說：“怎么樣了？”

“心肺功能比我還強(qiáng)，關(guān)節(jié)有極高可塑性，骨頭太軟，還需要多練，藥劑吸收不錯，”烏騅頓了頓，“神經(jīng)線夠結(jié)實，一整夜也沒瘋掉，思路還挺清晰，至少還有力氣罵我。”

顧攸沉思片刻問道：“還要多長時間？”

“四五天吧。”

顧攸只簡單問了幾句，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隱發(fā)現(xiàn)救命稻草要飄走了，趕緊沖著她的背影喊：“姐，姐，別走啊，帶上我啊。”

顧攸沒有絲毫停頓。

嗒……嗒……

高跟鞋敲著地面，漸漸遠(yuǎn)了，一下下敲碎了顧隱的心。

“哎，顧攸……顧攸，你也是個王八蛋。”

原來顧攸游戲取名叫“吊著打弟弟”，是真的，她不自己打，叫她助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