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爸爸媽媽是什么職業(yè)?”
尉遲溫柔地回說:“你現(xiàn)在才問我。媽媽愛畫畫;爸爸已經(jīng)退休了,他以前是一位體育教練?!?
龔依驚喜地說:“真的嗎?我,我可以請媽媽畫一幅我們的結(jié)婚照嗎?”
尉遲猶豫了下:“全家福,全家福,我覺得?!?
“真的可以!”龔依星星閃閃,“我要和媽媽一起去看布料,做旗袍!尉遲,你可以穿中山裝嗎?我喜歡我喜歡!”
三觀不合……尉遲把“我想穿棕色襯衫”,埋藏進(jìn)心底:“當(dāng)然可以!夫人,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龔依刻了西瓜,清去黑籽,榨好了水果汁,又洗好葡萄,正準(zhǔn)備送去客房,尉遲就接了盤子,問龔依:“依依,可以帶我去我的房間嗎?”
這是尉遲第一次稱呼她依依,也是龔依第一次被如此親昵的提問,平時朋友們都叫她全名的。
龔依回道:“當(dāng)然可以!你快來?!?
尉遲感覺龔依的木制拖鞋踩在巖石樓梯上的清脆響聲,眼望面前的短發(fā)女孩子,她小巧的身體是他愛的,她曾經(jīng)的黑色長發(fā)是他懷念的,她有歡喜可樂的個性,從來沒有聽過她埋怨。后來她逃跑了。不,是他讓她難受了。龔依,也許你并不是最好的,但你是我的第一位。
龔依其實是害羞的。她知道尉遲正望著她,就是,就是不愿意回頭,不愿意停步,她知道尉遲會隨著她來,她已經(jīng)知道了。尉遲,初次的夏日會面,我還記得你穿的是純色襯衣,淺色的牛仔褲,那時我還沒有歡喜你。那時我的心是另一個男孩子的,但現(xiàn)在,她要屬于您了。
龔依有點搞怪地對尉遲說:“尉遲不錯,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哦,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龔依推開了儲藏室的門——
“依依,”尉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確定我今天晚上,要,和這么多蘑菇住一起?”
“呃,”龔依想了會兒,逗他說,“我最喜歡蘑菇了?!?
說著拽了尉遲的手臂,穿過木制矮門:“你的房間在后面,是座小花園屋哦?!?
尉遲一直以為龔依家是普普通通的,看見大大的花園陽臺,和紫藤下的白色雕花床,才有點驚訝地問:“龔依,這房子是誰改的?又好看又巧妙?!?
龔依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安心了:“我們父親?!?
“爸爸在世時,起初是農(nóng)民,后來只是一位普通的園藝工人,但媽媽就是看中了爸爸,爸爸的爽朗率真,興趣廣泛又不愛錢,都是媽媽歡喜的。”
尉遲小心地望龔依:“我可以給茉莉花澆水嗎,我是說,我可以碰一下你的茉莉花嗎?”
龔依被逗笑了:“我們的?!饼徱勒塑岳蚧ńo尉遲,才發(fā)現(xiàn)尉遲已經(jīng)不見了。
“媽媽,你快來!我要暈倒了。”只聽見尉遲拖鞋下樓的聲音。
遠(yuǎn)山已經(jīng)朦朧了,有晚云淡墨隨風(fēng)清過,龔依稍微搬整了下綠蘿和玫瑰花,就聽見佩莉思夫人推開木門的咯吱聲。
“依依,什么地方,尉遲那么,”佩莉思夫人輕步行至龔依身側(cè),“真是太讓尉遲開心了,你不知道他最喜歡養(yǎng)花了?!?
裘哥和媽媽一起來的,尉遲接了水果盤子,放在鐵桌子上,媽媽從角落里搬來刻著邊紋牡丹花的木凳子放好:“來來,快坐下,邊吃邊聊?!?
龔依心里說,你們不知道,這是媽媽在爸爸故去以后,第一次來小花園屋。弟弟突然從矮門里出來:“您好,我是龔寧。剛從單位回來?!?
佩莉思夫人驚訝了:“龔夫人,您還有兒子。”
媽媽的聲音有點啞,弟弟是太像爸爸了。“是的。龔寧?!?
裘哥看著龔寧說:“那么高!可依依她……”
“好吧,爸爸,我只是棵小白菜?!?
大家都笑了。
“佩佩,你叫我姐吧?”媽媽猶豫了一下,問佩莉思夫人。
“姐姐?”佩莉思夫人應(yīng)道,“好的。”
大家聊了很久,月上晚星才想起,本來是要去看新房子的。但是睡意來襲了,媽媽安排了冰糖小湯圓夜宵,玩著面粉團(tuán)的裘哥和佩莉思夫人早就把隔壁的新房子又忘記了。
是都睡下了。龔寧回了他丈母娘家休息,臨去,輕聲對姐姐說:“姐,怪不得你不著急嫁人,是找不到比尉遲哥哥更好的了?!?
“去,我著急了這么多年沒胖,回家抱兒子去吧?!闭f著笑打了龔寧一背,“明天記得帶以可和諾諾來吃飯,婚事已經(jīng)訂下來了。”
龔寧哦哦應(yīng)著,就出門了。
回房間的龔依打開紅色的仿油燈,就聽見尉遲敲門的微小聲。
龔依猶豫了下,第一次在凌晨給尉遲開了門。媽媽后來是回了書房睡的。
尉遲進(jìn)門的時候,很直接地望著她。
龔依看了他手心木盒子里的對戒,是像硬幣一樣樸素的銀戒指,不是很亮,但是柔和典雅?!澳阋欢ㄏ矚g的?”尉遲有點不確定地問龔依。
龔依猶豫了下,搬了椅子站上去,從房間衣柜最上層的聚布隔底下,拿出了水晶的玻璃盒子。
尉遲有一點失望,他以為龔依喜歡木頭的盒子。
“我喜歡的。尉遲你看,這對婚戒是我在古城西安買到的,店主媽媽說,黑色的烏木戒指很少見,男式的刻了舞天,女式的刻了墨乞?!?
龔依把玻璃盒子遞給尉遲,接過他掌心的木頭盒子:“我不是很明白刻字的意思,不過看起來不是很悲傷,不是嗎?”
尉遲很后悔,他也應(yīng)該要求店家刻字的?!拔铱床欢?,是什么時候的文字?”
“是秦篆,也叫小篆,”龔依取了大一點的木頭戒指,難得握了尉遲的指尖,“你試試?!?
是有點大了?!拔业囊泊罅它c,”龔依說著去找白色的棉線,“我記得放在這里的?!?
尉遲看龔依認(rèn)真的式態(tài):“我覺得應(yīng)該你的刻舞天,我的刻墨乞?!?
龔依說:“我聽店主媽媽說,這對戒指是一位愛好收藏的中年叔叔寄賣的,聽說,原主人親手做了這對戒指,可惜一生都沒有送出去?!?
尉遲皺了眉頭,天啊,你膽子太大了?!斑@,當(dāng)婚戒好像,不太合適?”
龔依大笑了:“哈,找到了!怎么不合適,戒指主人一生深愛,終身未婚,我們又是她后輩,幸福著她的幸福吧。”
尉遲內(nèi)心是有點囧的:“依依,你的婚紗”其實我已經(jīng)訂好了,因為這么多年,你的身材從來沒變過,只是,我覺得你不會喜歡它們的。
“婚紗?啊,婚紗我有的?!?
果然。尉遲更囧了。
“琳不是婚紗設(shè)計師嗎?我從她畢業(yè)作品里,剝削了一件來?!?
尉遲把不合適三個字又想了回去,怎么說,琳也算他們的介紹人,婚紗就婚紗吧。
龔依突然到坐在古舊木椅的尉遲身前,蹲下身子,抬頭望他眼睛說:“尉遲,其實,你不怎么喜歡我的喜歡,是不是?”
尉遲不好意思地抬頭,角落里放著仿油燈梳妝臺的鏡子里,映出他們的身影,他終是嘆息一聲:“喜歡的?!敝皇敲炕匚叶加悬c意外。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穿好看的內(nèi)衣,因為我們那時還沒有訂婚;我知道你也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太漂亮,因為那時我們到底是年輕的;我也知道,其實你很喜歡買書,只是因為一直陪著我,從來也不肯給自己多買點好玩的,我們都知道的,后來。
龔依第一次把臉龐擱置在尉遲遲疑的掌心:“你說我是美麗的。我很歡喜。我知道,你其實喜歡美好的事物。”
尉遲有點驚奇:“這回你說錯了。依依,其實毛毛蟲,我也還喜歡的。”
龔依黑線,毛毛蟲哪里不美好了,只是說:“反正我是看清楚了,這回我是得把自己嫁出去了。”
尉遲就隨著龔依的言語,傾了嘴角的弧度。
龔依累了,就清坐在尉遲腿邊,問他說:“尉遲,你記得很久以前我們在許愿池邊看到的干凈的大寵物狗嗎?”
“你說的是那只哈士奇,”尉遲簡單的拍拍龔依的碎發(fā),“我喜歡你長發(fā)的樣子。如果你喜歡它,我們也可以養(yǎng)?!?
龔依抬頭望尉遲的樣子,在紅色古舊油燈的昏黃光線中透出安然,她只是低了頭,輕聲說:“我后來遇到過它的主人。在深夜里?,F(xiàn)在你在我身邊,我更想認(rèn)識他了。”
尉遲掉了下巴,什么情況,這氛圍和我聊另外一位先生。他猶豫了一下,問龔依的那句話是:“他喜歡蘑菇嗎?”反正我是不討厭的。
龔依被提醒了:“走,我們?nèi)ツ隳沁叞伞!?
尉遲松了口氣??磥碇皇怯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