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是炎夏了。
龔依獨自去市里的圖書館買書,她又遇到了巍穆深。她遠遠看見巍穆深的身影,便繞了開去。連她最喜歡的圖畫書也沒來得及看,就匆匆選了幾本小繪本出了門。
龔依在鬧市區來回逛,已經很晚了。
她小步跑起來,卻被鞋子纏了腳。遠遠地踢了鞋子,在花壇邊坐下,看手機消息,無人來詢。
龔依把臉埋進掌心,她覺得自己的淚水已經被凍進了冰箱的冷藏室。
“您好嗎?”啞磁耐心,不留余地。
龔依抬頭看高個子的灰色襯衫男子,用右手的纖長中指挑著她涼鞋的細帶子,向她走來。她第一次聽到巍穆深的聲音,是好聽的;她第一次細細看巍穆深,是好看的。
巍穆深蹲下身子來,幫她系上涼鞋的細帶子,手指靈活,謹慎小心。
龔依覺得自己的心很安靜。她的目光在巍穆深漆黑的發頂逗留,卻聽不見自己心底繼續落淚的聲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被愛,和悲哀。
巍穆深臨去,龔依也未曾開口說話。男子只是深望她一眼,將自己的號碼塞在了她的掌心。
是的,巍穆深陪她在花壇坐了整整一夜。龔依只是不曾開口說話。
如果不是巍穆深,我會回家的。夜色深深,龔依到底只是女子。
朝起白晝。
“小兔小娘子!小兔小娘子!”龔依提了一籃子的各色蘑菇在霖家外喊。霖和櫻桃第二天就領了結婚證,連龔依都覺得幸福。她后來常常去霖家蹭飯,櫻桃和霖都不會說什么。
櫻桃從陽臺探出身子,看了龔依:“你等我,我來開門。”櫻桃回身望龔依一眼。
櫻桃忍了笑,接過龔依的籃子:“你還真帶了蘑菇來。”
“那是,小兔小娘子可不是白叫的。”
霖正好在家里休息,見了龔依來,欲言又止。
櫻桃忙前忙后地在廚房轉悠,又是水果又是好喝的西米露,霖開心地望望龔依說:“龔依,你還是常來地好,我也跟著好吃的。”
龔依卻難得低了頭。
霖望望龔依,說:“蘇玥銘的妻子是當年的孟清清,就是胖胖的那個。”
龔依說:“聽長輩們說,他們是在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孟清清變化還真挺大的。”
霖逗龔依說:“龔依,你當我和櫻桃的干女兒吧。”
龔依差點噴了西米露。
穩了下氣息,龔依便起身向門口走去。
櫻桃給了霖一眼,霖急急來追,龔依才說:“我明天給你們帶只小白狗來,代我護著小兔小娘子。”
霖和櫻桃望著龔依出了門,鍋里還燉著龔依最愛吃的小雞燉蘑菇。
龔依從霖家出來,已經是黃昏了,她獨自走長長的小路,聽風過茭白田的聲音,連身后隨了她很久的尉遲不錯也沒有發現。
尉遲終是忍不住,喚了她:“龔依……”
龔依還是回了頭,看見尉遲遞了冰激凌給她。
“我昨天在你家等了一夜。”尉遲遲疑了一下說。
龔依低頭,微卷的劉海覆了眼眸。
“龔依,你”和我回去吧。
“尉遲,我”只想一個人。
尉遲不錯表白的那天穿著龔依初次見他時的純色襯衣和淺色牛仔褲,他把冰激凌在龔依面前晃了晃,開口說:“龔依,你和我回家吧。”
龔依望尉遲。男子眼神是安靜的,肯定的。
龔依是哭了。止不住。
冰激凌已經開始融化了。尉遲有點哭笑不得:“龔依,你最喜歡的。”
龔依扯過尉遲的襯衫袖子,擦眼淚。
“你干嘛,我口袋里有紙巾!”尉遲雙手不得空閑地急道。
“又不是”你洗。龔依只管悶聲繼續染袖子。
“又不是”你洗。尉遲只管舉著冰激凌不敢動。
總之,尉遲不錯的冰激凌龔依已經吃干抹凈。從口袋里找紙巾的時候,找到了巍穆深給的紙條。
龔依握了紙條出來。
尉遲一把搶了,說:“是什么啊?”
打開來,才發現紙條已經被浸濕看不清了。
龔依說:“也是賣冰激凌的。”
尉遲笑了會兒:“還是貨到付款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