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為他人做嫁衣裳
- 晚明霸業
- 孟良崮
- 2871字
- 2019-12-23 22:39:20
中國人很多事情是在酒桌上談成的。
張雪年倒沒有為難徐光啟的意思,但酒肉穿腸而過,吐露幾分真性情,人與人之間的情分便能近上幾分也是真的,也是真的。
張雪年這才開口,“拋去其他手段不說,我準備對碼頭的裝卸技術做一次整體的改進。”
說著,張雪年從書架里拿出兩張圖紙。
“嗯?”
話音剛剛落下,徐光啟便放下酒杯,一臉嚴肅的看向張雪年。
孫元化也迷迷糊糊的抬起頭,指著張雪年說道:“雪年兄,你拿的這是什么?”
那是兩件有些奇怪的圖紙,其中一個畫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箱子,另外則是一個則是斜著矗立的人字形怪物。
兩個東西都頗為奇怪,孫元化倒不認為是自己看不懂,他懷疑是張雪年的涂鴉之物。
而徐光啟卻認識其中一件,泰西人發明的轉臂式起重機,這是裝貨物和調配貨物的工具,現在澳門就有這東西,徐光啟也只是聽說過這東西,但是一直沒見過圖紙和具體的參數。
至于那個方盒子,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徐光啟自忖,碼頭這么大的事情,張雪年不可能信手涂鴉什么來哄騙自己,只是這個箱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嘴角的孫元化一直嘟囔張雪年唬人,隨便畫個方盒子就說技術改進,那自己整日研究改進復雜的火炮成什么了?
這就像是小學生說一加一等于二。
而大學生要研究一加一為什么等于二一樣。
徐光啟陷入了沉思。
這張圖紙上有參數,這參數上顯示的數據,若是做出實物,似乎正好可以放在大明的馬車上。
從秦朝秦始皇開始統一度量衡,要求各國故民車同軌、書同文開始,全天下的馬車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東西是放在馬車上的嗎?”徐光啟道。
“何止是馬車上,若是江南的貨物直接裝到箱子里,通過這個懸臂式起重機直接吊到穿上,然后運輸到天津衛,再由起重機直接裝卸到車上,大家算一下這節省了多少人力?有節省了多少時間?”
“此物甚秒!”徐光啟聞言更加精神了幾分。
見徐光啟神采奕奕的看著自己,徐光啟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止這些,有了這些木箱,我們可以解決碼頭陳列貨物量不足的問題,不管有多少貨,我們用起重機直接把貨物堆積起來便可。此外每個箱子可以分門別類裝貨,可以有效防止串貨,露貨。我給此物命名集裝箱。”
徐光啟聽張雪年這么一解釋,徐光啟感覺自己甚至有些激動的難以自制了。
張雪年摩挲著手里的圖紙,“大人覺得我這東西如果投入使用,會產生什么效果?”
還擔心碼頭上堆積不了足夠多的貨物嗎?還有你,初陽兄,別整日只知道研究火炮,技術運用到其他領域,也能產生足夠的影響力。”
張雪年說完,就用筷子和碟子里的油炸豆腐舉例模擬,徐光啟則用心觀瞧。
許久之后,徐光啟面帶糾結之色,“張雪年,此物乃是關乎國運的寶物,你可愿意獻給朝廷?”
“這東西只要問世,傳遍大江南北是遲早的事情。我既然讓大人今日看了,便沒想過要私藏。不過這天津衛的碼頭要交給我來做,要想廣行天下,得有個標桿不是?在下不才,愿為天下碼頭做個榜樣。”
“……”
徐光啟用從張雪年手里接過圖紙,用手小心撫摸:“前者的木箱誰都能做,但后者這你所言起重機可不是簡單的事物,你有底氣嗎?”
“沒有。”
“你這混賬!”本來興高采烈的徐光啟忽然感覺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沒有起重機,這箱子如何使用?不成廢物了!”
張雪年笑吟吟的看著徐光啟和孫元化,笑著說道:“我沒有,但是徐大人你們有啊,別忘了此次朝廷之命,您是督辦之人。”
“徐師,雪年兄太壞了,竟然想讓咱們出力,給他做嫁衣裳。”醉酒的孫元化不滿的嘟囔道。
徐光啟卻面色如常,將圖紙小心翼翼的放在懷里,堅定道:“這懸臂式起重機,我徐光啟做了!”
送走了徐光啟和孫元化,囑咐錦衣衛小心在路上看護,張雪年這才放心回到書房。
一連數日,張雪年都悶頭在自己的匠師學堂,這兩個泰西傳教士官話說的很溜,張雪年有一種聽中學物理和話說的趕腳。
但這種悠閑的生活總是被人打斷,因為徐光啟的拜訪讓很多人不得不重視張雪年。
事后本來愁眉不展的徐光啟忽然興致高漲起來。
忙碌之余,還有心情釣了兩次魚。
大家意識到碼頭的事情肯定發生轉機了。
指揮使劉大慶本身就一直想要召見張雪年,但張雪年一直沒去,這一次索性親自登門拜訪。
其余的地方腳行的大佬們,也開始暗中串聯,擔心張雪年一下子奪走他們的生意,讓他們沒有好處可賺。
不用管什么時候,只要有人疑心,你會斷他們財路,他們對你的恨意,就會超過你要殺他們父母。
尤其是,你明明已經足夠有錢了,為什么非要摻合我們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還不帶我們玩兒?
人性總是如此健忘,當初是他們求著張雪年幫他們主持碼頭之事的。
如今朝廷派下大臣來主持此事,衛所不能一手遮天,大家便第一時間將張雪年拋在腦后。
“哈……”
張雪年日復一日的困倦,憊懶,而辛苦的則是麻賴子他們這些勤奮的孩子。
捶腿,捏肩。
資本家的生活就是那么的庸俗而無趣。
“雪年兄在嗎?”
孫元化在徐光啟府上悶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再次拜訪。
“初陽兄造訪,有何要事?”
“那個,集裝箱的事情能不能一起交流交流?”
“可以。在這兒吧。”
“謝過雪年兄!快把被褥搬過來。”
孫元化笑容燦爛,沒有絲毫羞恥心的吩咐下人,把自己的被褥搬了進來。
那一日雖然飲酒不少,但是事后跟徐師交流,孫元化有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也不要什么面皮,就想著過來學習。
…………
錦衣衛指揮僉事駱思恭正在公廨里看一份密信,心情很復雜。
密信的內容大抵是天津衛的一些近況。
明世宗入繼大統,駱安因護駕有功,特升錦衣衛指揮同知,累官至錦衣衛都指揮使。駱家從駱安開始,便以軍籍隸錦衣衛,而駱思恭雖然目前只是指揮僉事,但是錦衣衛的大小事務,都是他在打理。
“大人!”
南鎮撫使陳有年推門而入,見駱思恭手里拿著密信,便問道:“大人,要不要將此事稟告圣上?”
“還是暫緩吧,這種沒影的事情告訴圣上,若是不成,反而是個大麻煩。”
“嗯,說的也是。”
鎮撫使陳有年點點頭,見四下并無他人,這才緩緩笑道:“大人,您覺得天津衛百戶張雪年怎么樣?”
“確實不錯,有才華,唯一的缺點便是著實低調了些。到現在都沒弄幾個人進北鎮撫司扒皮,著實墜了咱們錦衣衛的威風。”
鎮撫使陳有年說道:“其實我覺得低調些未必是件壞事,現在人心浮躁,缺的就是這種能埋頭做事的人。”
那密信的內容,我也仔細研讀了一番。這小子確實才華橫溢,若是用得好,咱們錦衣衛的地位勢必大增。”
“才華橫溢歸才華橫溢,可人家是入了陛下法眼的人物,到時候有什么功勞都跟咱們關系不大。”
鎮撫使聽聞此事,也倍感郁悶。錦衣衛出那么個人才容易嗎?還讓陛下薅羊毛了。
“對了”,鎮撫使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努爾哈赤那賊廝又拿了十二座小堡。”
“這賊廝還沒消停?”
“遼東那邊兒武將都嚇破膽子了,此事是東廠那邊兒跟陛下說的,估摸著明年勢必跟努爾哈赤有依仗要打。”
“這賊廝是得寸進尺,不教訓下是不行的。”
駱思恭說這話明顯沒有多少底氣,大明軍隊什么樣子,駱思恭最為清楚。
“其實打一仗也好,不然大人們總說我在家里養魚。”鎮撫使陳有年開了個逗自己笑的玩笑。
“哎。”
駱思恭嘆了一口氣,遞給陳有年一杯清茶,說道:“張雪年的點子不錯,咱們能幫襯便幫襯一把吧。”
陳有年有些不信道:“大人,這可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駱思恭轉過身去,看著身后偌大的坤輿萬國圖,淡淡道:“為他人做便為他們做,只要穿在大明身上,本官便不感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