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路上嬉笑玩鬧！早把答應戚云說，就一會！忘到九霄云外啦！這是跑出去大半天哪！

因為此地離纖雪山太近，女修都去了那里修行！纖雪山上的女修，只有山主和其親傳的弟子，眉心間才會有銀紋雪花記。而浮雪夜蝶，從建立到今時，只有三個女子在此待過。

“浮雪夜蝶”四個顏筋柳骨的黑色大字，刻于灰色的石牌門端。賦予著端莊陽剛的素雅簡潔之氣，呈現著當年書寫它的那人的風骨。無需浮夸雕飾及濃艷的色彩，即使歲月中蹉跎，情愫卻依舊。蕭蕭而下靜望過情愁的兩尊青石燈，分立在青色的幾層平緩臺階下，點點純白盤旋飄落。你那玩笑之言，我亦清晰的記得每一個字，每一抹細微的瞬間。

階下青石燈旁，戚云眉尖輕蹙，靜默站立在此，也不知等了多久。湛藍天空中，終于出現了道銀光飛虹！那緋紅的身影，提扯著身前御空飛行者的耳朵，兩人有說有笑，歡喜無憂。他的眉尖終于舒展了。

待二人落地后，還在嬉笑打鬧著！忽地瞧見那等待多時的身影，戚晨然才想起，跑出去太久啦！而且！他趕緊立于月灼華身前，遮擋住那保證過的“完好無損的帶回來”！月灼華也心中泛虛，好好躲著，抬手遮著臉頰上的傷痕。

戚晨然抬眼偷瞄，見云爹爹面色如水卻透著不悅，緩步走來！忙提著嘴角，討好道：“云爹爹！我們，我們吃了飯才回來的！是晚了點！下次不會啦！真的！”

戚云冷颼颼地目光凝在戚晨然身上，他被看的整個人頓時，好似成為冰雕。自覺的往身側橫跨出兩步，讓出身后躲藏的那位。

戚云看看月灼華衣衫腰間處燒出的焦黑印記，再望望她那只不打自招，捂著臉的手。隨后聽見了一串，肚子餓地咕嚕咕嚕之聲。他閉眸輕輕嘆息后，凝望月灼華。溫柔地抬手，拉下她遮擋面頰的那只手，好細看到底又傷成何樣了？指尖輕柔的撫過那道血流后，看著那處被寒氣凍得結痂的傷口。

月灼華乖乖地站好，抿著嘴斜瞟一旁瞅瞅看，捂著額遮擋臉頰的戚晨然！心道：你這謊撒的，太沒深度！瞬間，被拆穿！

戚云沉默須臾，輕嘆一聲后才柔聲自責道：“是我不好！”

月灼華一怔，忙笑著回話道：“怎么是哥哥的錯！是我自己啦！這衣服，破了正好可以有理由，讓你給我買新的！這臉，嘿嘿！還能撒嬌裝個柔弱，等著哥哥給我上藥！好討便宜！至于肚子餓！那是戚笑烤的魚，太難吃！比我還不如！”

聞言，戚晨然回首深吸氣，正要反駁，卻看見云爹爹嘴角掛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想是云爹爹回憶起了往事，那道經典名菜，秋龍游霞吧！于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戚云牽起月灼華的手，領著她進去。走了幾步后，突然駐足回身，柔聲道：“以后不許再餓著！”說完，繼續拉著她朝前走去。

月灼華跟在戚云身后，聽他這樣說！不明所以？單手攤起回眸去瞧戚晨然，本是想詢問情況，只見他強提嘴角對自己擠笑！心道：為什么感覺怪怪的？瞞著我好多事？有什么不能讓我知道的呢？

戚云細心的為她上藥后，又用靈力為她治療。她則傻傻地坐好仰面笑著，沉浸其中。不明面前之人的心痛！

她換了衣服，隨著戚云來到一間偏廳內，堂內桌上擺著的飯菜早已涼透。戚約素和戚晨然也不知坐在這里等了多久！那戚約素閉眸秀美緊蹙，一臉不悅！她身著緗色雨絲錦緞寬袖長衫，外覆蟬翼紗，領口映繡著海浪暗紋，腰間系圓形描金瓊玉靈佩。淡妝素裹配著婀娜云鬢，透著嫻雅統攝之氣！

戚晨然則乖巧知趣的老實坐好，不敢言語。月灼華看見這深沉的氣氛，就知道自己又闖禍啦！面上裝乖巧討人喜，心中卻在思索對策。

她笑嘻嘻地上前拱手示禮道：“姐姐好！我來晚了！是我不對！”

聽見她裝乖之聲，戚約素緩緩抬眸，并未多瞧她，面上云淡風輕，冷冷開口道：“哼！你好本事啊！”

月灼華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什么狀況！這般討厭我？我什么也沒做啊？哪里得罪你啦？

這戚約素當然不喜她，她多年前害得戚云百年傷心！回來后，又間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害得自己疼愛的弟弟名聲仕途盡毀，還威脅自己，死都不能名目！如今怎么若無其事，一家和睦？在戚約素看來，她就是陰魂不散的禍害！

她那言下之意是當你好手段！還能變個女子回來？好，繼續糾纏！

月灼華假笑著乖乖坐好，望望桌上的冷食！對看向自己的戚晨然一個眼神，他恍然明了，立刻站起來指著桌子上的飯菜，嘿嘿笑道：“我去叫人來熱熱！很快！沒事，沒事！”說完，就立馬轉身跑出去了。

戚云靜靜坐于月灼華的身邊，從一盤盤精巧的各色糕點中，挑了一塊梅花香膏。淺笑凝望托于她面前，這便要喂她而食！月灼華沒羞沒臊的剛張開嘴，就聽見戚約素厲聲道：“她沒長手嗎？你這是叫我回來，給我添堵嗎？”

月灼華張到一半的嘴，不知是該閉上還是，繼續當聽不見？！于是，一把抓過糕點，趕緊自己塞到嘴里！

那戚約素的敦敦教誨，字字珠璣，劈頭蓋臉就砸了下來！什么儀表禮節！規矩家訓！內容冗長且如雷貫耳！聽得月灼華蔫了一半啦！這邊聽著已經忍到極限啦！閉眸深深吸氣，下一刻就要掀桌子啦！

戚云突然打斷她，淡聲道：“姐姐，好了！”

戚約素呵斥道：“我對她打不得！罵不得！還不能教導兩句嗎？”

月灼華雙手拍桌起身，邪氣肆意地一笑道：“知道啦！您老人家放心，我再也不回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戚云慌忙起身，啞聲喊道：“淚兒！”

戚約素大怒道：“哈！好呀！你自己看看，她當你是什么！你的臉丟的還不夠嗎？這幾百年.....”

戚云突然再次打斷她，厲聲阻止道：“姐姐！”

月灼華不知道那句“淚兒！”是在叫誰？她自己又究竟該是誰？好似莫名其妙闖入了別人的世界！這里剝奪了她的無憂無慮！

“這是怎的啦？”蘇紅珊笑盈盈地碎步而來，“我聽說姐姐回來了！這，可是我來的不巧嗎？”她細瞧幾人面色后，進入廳內與戚約素笑談，岔開剛才的話題。

月灼華一見到這位蘇仙子，就是火冒三丈！也不知自己氣什么！她立在門口，戚云從她身后而來，拉她回去坐下。

蘇紅珊挽上戚約素的臂彎，笑呵呵地扶著她坐下，勸解道：“姐姐別生氣！難得回來，可不是要高興才好！您高興了，云哥哥也能舒心啊！”她倒是真會哄這位姐姐大人啊！

.......

少許之后，戚約素淺笑著抬手邀請身旁的蘇紅珊坐下一起用飯。

突然，月灼華精神一振，抬起一條腿，就踩在蘇紅珊要坐下的凳子上！冷眼瞪著回望自己的蘇紅珊！心道：推我下雪山！怕你也有份吧！

蘇紅珊被她這無禮的舉動，嚇得身形一晃，眉尖緊蹙眼神惡狠狠地掃向月灼華，卻盡量掩飾面上的怒容！微微提笑！

月灼華邪魅笑著道：“你他媽這樣看我，是想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嗎？”

戚約素怒道：“月灼華！怎能如此無禮？我剛才白教導你了嗎？”

月灼華笑嘻嘻道：“不是說，女子無才就是德，那我一定是太缺德！姐姐，我錯啦！但是下次，還是不改！”頓了頓后，環看幾人的面色，又接道：“哎呦！你們不悅嗎？那我就身心舒暢！哈哈哈哈！”

這蘇紅珊和戚約素的臉，都氣得鐵青鐵青啦！

戚約素氣得不停地深深呼氣，旋即指著門口的方向，高聲怒吼道：“滾出去！”

月灼華迅即高興地跳起來，彎著眼睛笑著接道：“好咧！”說完，就哈哈大笑著朝門口跑去。跑到門口后駐足，回身對著戚云，招著手又道：“哥哥，咱們一起滾吧！”她心中偷笑道：我就等著你如此說呢！

戚云淺笑著對戚約素示禮后，也退出了堂內！

待他們二人出了堂內后。

蘇紅珊慌忙關切地勸解道：“姐姐莫再動怒啦！我既然是您的義妹，必當為您分憂！要不我找個時間，跟那月灼華好好說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我這般和善笑臉，好言規勸，她也該會有所收斂！”

戚約素吐了一口悶氣，坐下后慍色道：“她！油鹽不進的潑皮無賴！上輩子糾纏幾百年還不夠！真是冤孽！”

蘇紅珊蹙起秀眉，也坐于她身邊，出謀劃策道：“姐姐要是這般不愿，那不如趁現在還來得及，勸她自己走！我聽說，她什么都不記得啦！大家也都瞞著她呢！”

戚約素眸中一亮，精神道：“真的？我說云兒剛才為什么打斷我！不讓我多言！原來如此！”

........

月灼華和戚云這邊出來，沒走幾步。就瞧見了躲在那偷看的戚晨然，她跑上前去，對著他的頭就是一巴掌，斥道：“讓你幫忙！你卻自己跑出來躲挨罵！”

戚晨然揉揉頭道：“傻子才跟你進去一起，聽挨罵呢！”

月灼華還要動手打他，卻被戚云輕輕地握住了手腕。她回眸去瞧，戚云淺笑柔聲道：“我帶你出去吧！”

月灼華笑嘻嘻道：“好好好！不帶他！”她指著戚晨然。

戚晨然不懈道：“呵！我才不去呢！看見你不下飯！”

月灼華回敬道：“同感！”

戚云帶著月灼華走在訴雪城的街道上，二人卻是沉默了一路。

月灼華余光偷偷瞧看戚云的神色后，突然打破沉默，問道：“哥哥不生氣嗎？我那樣故意氣姐姐！”

戚云面上一片平靜，目視前方柔聲道：“無妨！我回去解釋！”

月灼華拉著戚云駐足，正色問道：“哥哥，到底瞞著我什么？”

戚云依舊看著前方的街道，淡淡道：“什么也沒有！”

月灼華輕咬嘴唇，笑道：“呵呵！你真的好不會撒謊！我不問就是啦！這里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整日待在一個地方，沒的玩！我會無聊啊！”

戚云淺笑著側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道：“等會帶你，去見幾個重要的人！”

.......戚云帶著月灼華來到浮雪夜蝶后的一處山坳內，他揮手散去粼光閃閃的白色禁止光幕。路過寫著墓園的牌樓后，暖暖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冰冷的灰色石碑上，聆聽細語風聲一抔之土，背負著逝者的希冀。戚嵐瀟，冷鈴熙，戚皓莫，寇賀生.......

戚云帶著月灼華挨個拜祭過這幾位后，又再次來到戚嵐瀟和冷鈴熙合葬的這座墓碑前。他斜挑起自己的長衫下擺，雙膝落地跪在了墓碑前。月灼華也跟著跪在他身旁，二人對著他們虔誠地三叩首！

戚云出神的望著墓碑，略帶惆悵的淡聲道：“這是我父母！前世，你說什么也不來！還哄騙我說，自己長的丑，見不了公婆！”

月灼華側首，見他眸中閃閃，好似又憶起了傷心之事。開口安慰道：“那我現在不是來了嘛！哥哥，也不早說，我該帶些供品來才是啊！”

戚云若有所思的目視前方，啞聲道：“你能來！他們定是滿心歡喜！”

月灼華凝望他的側臉，觀他憂傷的眸。你到底有何傷心之事呢？都裝在心里，誰都不能說嗎？

臨走時，月灼華回頭看了看寇賀生墓前，那里靜靜躺著一只，繪著一片四葉玄草的紫砂陶塤。

兩人回去的路上，月灼華偷瞄戚云憂傷的眼眸后，眼珠一轉，心中嘿嘿偷笑。

月灼華一臉正色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好像是什么燒焦的味道啊！”

戚云側首看著她，茫然道：“沒有！”

月灼華裝哭道：“啊！哥哥，我的心都起火啦！”

戚云頗為詫異道：“什么？”

月灼華笑道：“哥哥好笨！我在夸你撩人啊！”

戚云：“.......”！不語，卻面色微韻。

月灼華又壞笑著質問道：“你為什么害我！”

戚云很是疑惑不解的“啊？”了一聲。

月灼華旋即大笑道：“哥哥，你真是的！哈哈！害我這么喜歡你！”

戚云抿嘴偷偷笑笑道：“你，又戲弄我！”

月灼華抬眸偷瞧后，壞笑道：“哦！那不戲弄你，我累啦！哥哥背我吧！”

戚云淺笑著輕聲道：“好！”

這夜夢中，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羸弱肖薄，模糊到，看不清她的長相！她踉蹌地踏過黃泉路，站在一條寬闊的幽綠忘川河之畔，河水浸滿凄涼。她雙手緊緊拉著那河中渡船的纜繩，對那撐船的老者說著什么。承載往生的船上并未坐滿，可那老者卻不許她上船！于是，她跪在地上不斷叩首，苦苦懇求！晶瑩的淚珠，隨著河面吹來的陰風，如一顆顆璀璨地明亮珍珠，不斷向后飛散。她哭的泣不成聲抓著纜繩不放，老者只輕輕一揮手，她那羸弱肖薄的身影便飛出去好遠，手中的纜繩也隨即脫落。渡船就這樣靜靜遠走，她爬著回到水岸畔......

我看不到她的臉，我聽不見她的聲音！我也幫不了她！她是誰？為何這般悲慘地出現在我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