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飛雪劇烈地咳著，此時臉頰已嗆得通紅，倒是看不出先前霞色了。

蛇君被嚇壞了，蟹腳一扔，舉爪不住地拍她的肩，緊張道，“喂！小雪兒……你沒事吧？！”

沈淵掃了眼他那只油乎乎的手，淡聲道，“不必拍她。一會就好。”

蛇君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陰森森咬牙道，“你最好給吾閉嘴！”

敢讓小雪兒嗆著，沒揍他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沈淵眉微挑，不再言語，而是慢條斯理地動手剝蟹，動作優雅，顯得閑適泰然，看得蛇君眼里蹭蹭地冒火。

飛雪咳了一會，也就緩過來了。蛇君不知酒是何物，看到碗中有明澈液體，就遞了過去給她。

飛雪順手接過，才要飲下，幸好及時止住。

嗅了嗅微醺的氣味，飛雪臉色有些黑，“小蛇……你是想整我呢？”

什么仇什么怨？

蛇君：“……？”一臉懵逼，后知后覺拿過酒碗，湊近一聞，頓時臉色一變，直接甩手砸了，“什么玩意！”

“啪！”一聲，好好的酒碗就這么摔在地上，碎裂的脆響聲驚了周圍一片食客。

小二聞聲慌忙趕來，急聲問，“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蛇君臭著一張臉，叉腰怒道，“還敢說，看看你們拿來喝的什么？”

小二硬著頭皮，在這個異發小少年盛怒的眼神下顫顫巍巍，“是……是小店自釀的菊露醉。不知有何問題？”

沈淵將剝好的蟹肉用筷子夾到飛雪面前碟中，又拿手帕凈了凈手，不緊不慢道，“很抱歉，管教不嚴，讓諸位見笑了。”說罷，還對周圍頷首致歉。

食客們見沒什么大事，人家還這么客氣說了，便紛紛點頭，表示理解。

蛇君不滿，本身就是囂張慣了的，這下肚里憋著氣更是怒而掀桌，“誰要你管教了！”

這一掀不得了，什么碗啊碟啊菜啊全傾在了地上，碎的碎，流的流，頓成狼藉，慘不忍睹。

沈淵的眉蹙起。飛雪才放了一筷香辣蟹肉到嘴里，不知怎么桌就被掀了，坐在椅上一愣一愣的。

見有人鬧事，一些食客掩面甩袖走了。小二的臉色變得難看。掌柜的也趕了過來，看著這幅狼藉場面哇哇叫喊，“哎呀，這這這……！你們是要砸店不成？！快快快報官……！”

沈淵見事情鬧大了，只好起身道歉，并且安撫受驚的掌柜。

飛雪眨眨眼，回神反應過來，頗為惋惜地對蛇君道，“小蛇啊，說話就說話，怎么能浪費食物呢！”

蛇君臉上毫無愧色，猶在忿恨咬牙，“是這些無知凡人，竟敢拿亂七八糟的玩意糊弄我們，他們該死！”

掌柜的一聽，沉下臉道，“小店名氣雖不大，可也是精誠經營了百年，值得信賴的。不知小公子惡言相向，究竟哪里不滿意？”

“若是能指出不合理之處，老夫不僅給各位賠不是，也可給各位免除今日酒飯錢。”

“若說不出……今日損失，你們要雙倍賠償！”

蛇君冷冷一笑，“區區凡人，竟敢威脅吾？”

飛雪摸了摸鼻子，“額，那個，酒水有些嗆鼻，這算嗎？”

掌柜都要氣笑了，這算哪門子事？分明是無理取鬧！

沈淵無奈拱手道，“非常抱歉。我們還是雙倍賠償罷。”

掌柜捋了捋山羊胡，細小的眼睛里精光一閃而過，哼笑了聲，轉身回到柜臺。他隨意撥了撥算盤，而后對他們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道，“原本你們只需付一吊錢。而現在，你們需賠償兩吊，另付一吊。統共是三兩白銀。”

聞言，沈淵嘴角輕抽了抽。

說好精誠百年，值得信賴的呢……？

裝模作樣打算盤，欺負他們面生不成？

掌柜露出一個堪稱奸詐的笑容，呵呵笑道，“兩位公子和姑娘看起來面生，是第一次來垂星城吧？”

沈淵腹誹，所以你就來趁機敲詐了？

蛇君還是一貫的狂拽蠻橫，冷道，“管你什么事！”

俗話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在蛇君這兒就是個屁話。看了不爽，照罵不誤。

飛雪敲了敲他的頭，“小蛇，不能這么沒禮貌！”

蛇君撇了撇嘴，只好酷酷地甩開了頭。

掌柜被懟得臉色有些鐵青，但人家是小孩，他總不好和小孩計較。于是也不啰嗦嘮嗑了，冷木地對沈淵道，“公子，結賬吧。”

沈淵：“我沒有錢。”

掌柜：“？？？”

一瞬間，臉部都扭曲了。內心在咆哮，開什么玩笑！沒錢？沒錢你帶姑娘和小弟來吃飯？！

掌柜沉怒，“客官！本店可不是救濟扶貧的地兒……！”

沈淵淡定地點點頭，隨后從衣襟里拿出一塊黑布，黑布打開，里面靜靜放著一根瑩潤光亮的，黑玉打造的長笛。

這東西一獻出，自帶一股森然寒氣。整個客棧大堂都靜了靜，變得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掌柜和旁邊小二把眼睛瞪得老大，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寶貝！此等成品，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絕對是寶貝！別說放在他們這個邊遠小城，就是拿到大城市里，也稱得上千金難買，有價無市，世間難求！

就是其他用膳的食客，此時也忘記舉止，怒睜著眼盯著捧在他手中的黑玉笛。

只聽沈淵輕聲緩道，“用此物暫時抵押，不知可否通融？”

掌柜兩眼放光地看著他手上玉笛，恨不得立刻搶過來，激動得渾身發顫，上下牙齒也跟著顫抖，一時竟說不出聲。

過了一會，堂內的眾人像是忽然被打開了話匣子，吵吵嚷嚷地談論起來。

一個黝黑莽漢唏噓道，“靠，這小子傻了吧，拿這么好的寶貝來抵押？暴殄天物啊！”說罷握拳捶了捶桌，十分痛惜。

“我現在請他十頓飯來換，不知成不成？”

“如果你有這寶貝，你會拿來換飯錢么？”漢子的隔壁桌，一個白面書生笑瞇瞇地問。

“除非我傻了。”黝黑莽漢冷嗤道。

“不。除非你能追到這么好看的姑娘。”白面書生瞧了一眼飛雪，輕搖手中折扇，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