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威總算坐下來了。這里沒有學號，位置隨便坐，寫完一張卷子，當庭批閱。

案上有白紙，當他一坐下，白紙自動浮現出題目。

題目只有八個字‘一人二人，有心無心’，雖然是繁體字，可還是比較好認的。關鍵認得沒有用，知道它是啥意思才行！

任是經歷過中考高考大學畢業考的祝威，也想不通這八個字講了啥，他又該寫些什么呢？

高考命題作文也沒有這樣的難度啊，而且，也沒說什么題材不能寫，最多寫多少字、最少寫多少字也沒有交代！他一個心性純良的好男人，突然間來到聊齋世界，果然吃虧得很！

看著身邊的考生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祝威開始焦慮了，一焦慮，人就想上廁所。

要不，就隨便瞎寫寫吧，反正自己也沒打算考中，考砸了也沒什么，以前考砸那么多回，也不差這一次！

最主要...某個地方憋得疼...

祝威提起毛筆，在紙上一頓亂畫，他習慣用手機電腦了，用筆都不怎么習慣，更何況毛筆！

紙上畫著一坨坨，比狗啃的骨頭還要渣。

他寫的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為什么寫這句話呢？一來，展示自己誠實好學的品格，比較不丟面兒；二來，自己會寫的繁體字不多，就這幾個難度不高的字能拿得出手。

祝威屁顛屁顛的拿著考卷送給考官神仙們看去了，七八個神仙相互傳遞，都露出了皺眉的表情。

幾位神仙都有各自的想法，只不過，這次想法到了祝威這兒，就比較統一了。他們都認為祝威不怎么合格。

關羽臉上凝著冷淡，左手大掌一揮，又是一陣干燥的旋風撲面而來。

“你回去吧！”

祝威耳朵里傳來異常清晰的四個字后，身隨風動，在一陣顛簸和眩暈之間，他再度來到了之前下馬的朱紅色大門前。

兩位金甲神人依舊原來動作，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河東郡城隍爺只有一位，而有了機緣，前來赴試的人卻有數十名，競爭因此非常激烈。

看樣子，這個看起來憨憨的考生被淘汰了！

考不中在意料之中，自己本來也沒抱有多大希望，最關鍵的是，要是真的考中了，他必須舍棄肉身。舍棄身體了，那人活著還有啥意思呢？

神仙，不就是天庭的公務員嘛，他上輩子在企業單位已經受夠了，哪再吃回頭草去！

祝威搓著雙手，臉上掛著靦腆的笑意，微微彎著腰，努力顯示出恭敬地態度。他抱以幾分羞澀，走到兩位神人面前，眼眸子往上一抬，開始輕聲討教。

“兩位保安大人，我想問一下...”

對方雙眼略低了低，隨口道：“你在這里稍等片刻，自會有童子送你出去！”

“不是，我不是問這個，我想問的是...廁所在哪兒啊？就是洗手間，toilet，茅廁...”

兩名金甲神人很詫異，來到這里的都是魂魄，怎么會有如廁的需求呢？八成是這個小伙子的肉身有了這方面的生理需求，才傳遞到了這縷魂魄上。

“此地無溷藩，你先耐心等等，童子很快就來。”

‘溷藩’這個詞，對于半文盲祝威而言，非常陌生。他不曉得那就是廁所的意思，他光讀懂了‘耐心等等’這四個字。

祝威越是想著‘耐心等待’，他就越著急，一著急，就想隨地大小便。

反正現在那個什么童子也沒過來呢，他先四處瞅瞅，找棵合適的樹，或者找片鮮妍明艷的花海，解決一下人生大事！

祝威頭一扭，往小道上走去，他在尋找適合釋放自己的優雅環境。在急速步行了十分鐘時間，穿過一片蓊蓊郁郁的竹林后，他瞧見了一座五脊頂的素雅齋堂。

這屋子算不得華麗耀眼，相較于之前所見的奇亭巧榭，它灰撲撲的猶如農家雜院。

灰撲撲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房子...和一般風景區里的廁所間很相似。

兩根刷了紅漆的柱子頂著屋宇，上頭用金光字寫了些不知道什么的對聯，堂室中央是鏤空的，只有兩面有房間，房間外打造著瓦花墻洞，像是廁所的通風口。

祝威看到這房子，一陣大喜。

他連忙拔腿進入堂內，一進入，左手邊一扇門，右手邊一扇門。祝威猜測，極有可能是男廁和女廁。

一邊情況，都是男左女右，祝威毫不猶豫的打開了左邊那扇門。

光線猛地一暗，空間不算大，大約十五平米。地上擺放了三張草席、三個蒲團、外加三張小案。

案上有筆墨紙硯，和方才的考場擺設，相差無幾。只不過，剛剛的考場在院子里，這個考場在類似于廁所間一樣的地方。

祝威還沒回過神，倏然，一位個頭不到一米二、鼻梁上架著黑色墨鏡、頭上戴著官帽的小老頭從案幾正對面的一幅畫里鉆了出來，那幅畫畫的什么祝威沒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這個高度和他腰桿平齊的老頭身上。

他一走路，寬大的暗紅色官袍不斷飄動，等到飄到祝威面前時，才推推眼鏡，抬著頭詢問：“你是來考試的？”

祝威搖頭：“我以為這里是...不好意思哈，我走錯了！”

說完，祝威準備拔腿往屋外跑去。誰知，那小老頭一把抓住祝威，不肯讓他離開。

“來了這里，就請寫上你的名字再走吧！”他手一招，紙筆落到了祝威的手掌上，“不求其他，你留個姓名即可，嘿嘿嘿...”

祝威拿著紙筆，眼中狐疑不斷，這個老頭，看著不太像好人啊！

“我只要簽了名，你就讓我走？如果我不簽呢？你會怎么樣？”

原本還笑嘻嘻的老頭立刻收起笑容，那如同刀鋒般鋒利的視線從黑色眼鏡片上方刺出來，扎的祝威渾身難受。

“哼！你要是不簽！休想離開這里！”

老頭一跺腳，整個空間立刻黯淡下來，屋子、窗戶，所有透光的地方，都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整個人處于一顆完全封閉的雞蛋內。

看到這幕場景，祝威大概是明白了，這個老頭想脅迫他做些什么沒人愿意干的事！

“我簽了這個，有什么壞處嗎？”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老頭的敏感點。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屋子里的小桌子飛到他的腳下，并迅速壘垛好，自己往案幾上一站，幾乎要比祝威高處一個頭。

“你居然問這么神圣的差事有什么壞處！少年，舉頭三尺有神明，切莫禍從口出啊！”

“那你干嘛不讓我走？還讓我簽名，我為什么要簽這個名？”

“那...那...那是因為...少年你骨骼驚奇，乃是萬里無一的奇才，小神正好與你有緣，恰逢你有機緣傍身，小神這才破例，將這等成神的好事交付與你！少年，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啊！”

“成神？成什么神？”

“哎呀！問那么多干啥子喲，快簽字！”

老頭手一伸，按住祝威的雙臂，把他白皙的手掌往墨汁里涮了涮，接著，拉著他的手，在一張紅紙上按下了手印。

“嗯，不簽字也行，按手印效果也是一樣的！”

“哈哈，少年，以后，我就是你的直屬上司啦！”

“小神先自我介紹一下，吾乃金華城土地神蓋公是也，你可以稱呼我為蓋爺爺，或者土地公公，千萬別叫我蓋公公！”

“另外，你聘書會在在你還陽后的三天內送到。收到聘書就得立刻前往上崗地點，不得逾期超過一個月。”

“如果你要是賴著不肯去，我會明稟天庭，讓天兵天將來罰你！聽清楚了吧！”

祝威滿腦子漿糊，誰能記住這一大串，他的思緒還停留在他左手的墨汁上，這屬于強買強賣吧！

“我可不可以不當...”

蓋公：“哦，那你就是清楚了，好了，少年，你快回家去吧！”

土地神雙掌摩擦生熱，接著，用力往祝威的身上一推。

四周刮起了干燥的風，周遭景色寸寸瓦解，一縷縷光亮破空而出。祝威再度處于顛簸之內，等萬籟俱寂時，他已經身在來時的路口處，那兩個扎著沖天揪的童子正大聲的呼喚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