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9年的春節特別的冷。吳浩正好是大年三十和初一值班，不能回老家了。一個人在成都過年，也確實是就很冷清，不過還有更冷的，初二晚上洗澡時，熱水器一直打不上火。還好吳浩只是脫了衣服，現在又只好是再穿回去了。

晚上下了一晚的雨，吳浩聽到好像還夾雜著雪豆子，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的響。

初三的早上吳浩又給曾愛蓮打了個電話。這幾天打回老家的電話特別的多。吳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來成都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一個人在這邊過過年的。只是這一次，似乎更想家了。

“這日子呀，還是得有個人照顧。你說你，又沒回來，一個人在那邊多弄點吃的哦。”曾愛蓮停頓了一下，“年前寄的那些臘肉，好吃不？”

“還沒吃呢，光顧著吃魚了。那魚碎得多，得先吃了才行。”

“你說你隔這么遠，像你弟，米都是從家里拿的。你就不行了，那點肉都寄了好幾十塊的。”曾愛蓮這么說著，又在念叨著太遠了太遠了。

“你問他一下，我那老同學的女兒，也還一直沒嫁，看再聊聊不？”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小，不過吳浩還是聽到了，是吳大熊的聲音。

“他都說了不了，你就別再問了。也不知道當時是個什么原因。不過那女的也不小了，都三十五了，總談不成，總是有自己的問題的。”

吳浩聽到了，不過沒有說話。

“你爸又在說他那老同學……”

“哦。”

“也三十五了……”

“哈哈，不談哦。”

“知道呢。也不知道你們當時是怎么弄成那個樣子了……”曾愛蓮停了停，“昨天我一個遠房堂弟媳跟我說了一個妹子。本來是想著再過些時間再跟你說的……”

“那就再過些時間再說唄。”吳浩打斷了曾愛蓮的話。

“這說都說起來了。是她一個遠房的表哥的女兒。說是讀的研究生。也是在成都那邊工作。你看聊聊不？”

“啊？”

“說是三十三？三十二？好像吧。在那邊一個什么設計院上班。”

“哦……”

“不知道研究生……”

“學歷高點那不是問題。不過，三十多……好像大了一點哦。”吳浩說得很小聲，年齡，現在似乎已經成了他第一考慮的問題了。生個二胎就已經是高齡產婦了。這總是他掛在嘴邊的話。

曾愛蓮自然是知道的。

“要不你們就先聊聊唄。都在那邊，也近。這邊的太遠了，都不愿意過去的。”

“等出了年再說吧。”

吳浩算是拒絕了。只是又怎么能拒絕得了呢？

初五的時候曾愛蓮去吳浩舅舅家那邊拜年，正好又碰到了她那遠房堂弟媳。那堂弟媳說是問了她侄女，她不介意學歷低一點點的。當然肯定又是說了一大通她那侄女的好。還沒回家呢，曾愛蓮便是給吳浩打來了電話，說是一定要跟那妹子聯系聯系。

吳浩只好是答應了。

那妹子叫付娟。

“我聽說你了。怎么這么大了還不結婚呢？”是付娟發過來的短信。

“哈哈，這不是沒人要嘛。”

“長得丑？”

“哦……還行吧……我媽不是說把我照片給舅媽了嗎？”舅舅家那邊的，吳浩都叫舅舅舅媽的。

“看了。很小，看不清楚。”

“放大就可以看了。”

“我知道。懶得放大看。”

吳浩看到短信的時候，開始感覺到了這付娟的傲慢。正不知道怎么回信息呢，付娟的短信就又過來了。

“聽說你在溫江區？怎么不考市里的呢？至少。或者考個省里的都好？”

“這不是考不上嘛。”

“沒遴選？”

“五年服務年限。五年結束都三十多了。考不動了呢。”

“說是在光華買的房子？”

“嗯，哈哈，稍微偏了一點點。”

“不準備往中間點點買嗎？”

“得有錢才行呢。”

“你們工資少嗎？”

“不多，現在是漲了點，也才四千來塊的。”

“聽說你學醫的？怎么不做醫生？”付娟轉移了話題。

“醫生一個月至少也是一萬多，總比你現在強很多的。你現在也還可以去做醫生。”

“啊……十多年了，哪還能考得上？”

“學呀。”

話就這么聊著，直到吳浩再也接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