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醫院內，周揚母子二人跟著一個年輕醫生跑完了檢查項目，回到了辦公室內。

醫生拿著一疊檢查報告逐條查看著，周揚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臉色，倒是沒發現什么變化。

不過，周揚心里還是有些焦急。

剛開始問診時，這名姓錢的年輕醫生的臉色一度變得有些沉重，后來更是親自帶著他們跑完了每一個檢查項目。

周揚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醫生是否應該這么做，至少后世的醫生是沒人會這么做的。

將檢查報告看完后，白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潘翠芙說道：

“基本沒什么大問題，就是你說的貧血和上火。你再去隔壁的趙醫生哪里做個體格檢查吧，他是老醫生了，這方面比我強。”

潘翠芙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她一直強調自己的身體沒事，還被兒子強拉到這里，這醫生也是沒事找事，帶她做了一大堆檢查不說，還抽了她一管血，給她心疼的不行。

不過在路上她已經答應了周揚要配合醫生的檢查，來換取周揚保證的努力學習，這會也只得往隔壁走去。

白醫生送著二人走出辦公室時，拉了一下周揚的衣角，周揚與他對了一個眼色，心里咯噔一跳，但臉上還是保持笑意繼續安撫著母親，把她送到了隔壁，推開門走進辦公室后沒看見醫生，周揚說道：

“你坐會，我出去找找趙醫生。”

“你又不認識人家，上哪找去？”

周揚無視了潘翠芙的話，出門回到了白醫生的辦公室，進門時還把門虛掩上了，看著白醫生帶著幾分遺憾的神色，他努力的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卻沒發現潘翠芙已經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外。

“白醫生，你說吧。”

周揚用手抓著自己的褲腿，手背上的青筋鼓起，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過這種緊張的感覺了。

“你母親的病情，我基本確認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

白醫生的話讓周揚如遭雷擊。

白血病，周揚當然知道這是什么病，即使在二十年后，這種病的治療都還有許多的不確定性，號稱是人類病癥中的五大絕癥之一。

周揚的只覺自己的頭也有些暈，父親的債務是對他來說并不是難題，他已經解決過一次了，但白血病……。

“現在對白血病有什么好的治療方法嗎？”

周揚顫抖著問道，他不愿接受這種現實，如果重生一次都無法改變母親的命運，那么這一切還有什么價值呢？

“目前來說，國內只有中醫這一塊有一些成功治愈白血病的案例，但過去三十年間，成功的案例不超過五十起，其中還有許多是個案，是不可復制的……”

白醫生的聲音也有些低沉，作為一個醫生，面對不治之癥的沮喪感，遠比一般人更強烈。

“干細胞移植呢？我聽說過通過移植骨髓可以治愈白血病的啊？”

周揚追問道，他前世偶然看到關于白血病的報道，基本都是和骨髓移植綁定在一起的。

白醫生有些意外的看了周揚一眼，這年頭可不是誰都能說出這些名詞的，有些遲疑的問道：

“你也是學醫的？至于你說的干細胞移植，我還在魔都大學上學時，在一些論文上看到過，國外前兩年也只有少數的試驗案例，國內的話，就算是協和，目前可能也沒有成熟的條件。”

這幾乎是宣告了母親的死刑，周揚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鼓起最后的勇氣問道：“那我母親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這個問題讓白醫生遲疑了，思索了一陣后說道：

“目前來看，你母親的癥狀算是比較好的，白血病人的生存期很難確定，從最短一個星期到五年的都有案例，具體到你母親的話，樂觀估計不會超過一年。

不過我們院年前引進了一批新設備，如果病人同意化療的話，這個時間可能會延長，但化療一是費用不菲，二是病人也會感到非常痛苦，所以需要你們自己好好考慮了。”

周揚還沒開口，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潘翠芙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兩行淚珠，面色平靜的說道：

“揚子，走吧，咱們回家。”

“媽……”，周揚開口喊了一聲，卻沒能說出更多的話來，看著臉色平靜的母親，只能站起身來，扶著她走出了醫院。

回到家中后，潘翠芙坐在沙發上，對一直低著頭沉默的兒子問道：

“揚子，你看你以后是去你大姨家住，還是跟著你奶奶？”

這是在安排后事了，周揚的心里疼的仿佛在滴血。

沉默了良久后，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紅的跟一匹狼一樣，他覺不允許母親再一次就這么離開自己，國內目前治不好，那就去國外，只要有一絲希望，周揚都絕對不會放棄：

“我那也不去，我就要把你的病治好，讓你安安心心的看著我結婚生子，然后在看著你孫子長大，直到長命百歲。”

周揚低沉嘶啞的聲音瞬間擊潰了潘翠芙，她用手抹著臉上的淚水，嘴角牽強的扯出一個變形的笑容：

“揚子，別孩子氣了，媽也想看到那天，但這都是命……。”

“這命，我不認。”周揚斬釘截鐵的說到，想了一會后，問道：

“咱們這房子去年不是房改了？我去銀行抵押貸款，你用這錢先到醫院去接受化療，我一定在一年內掙到足夠多的錢送你去國外治病。”

潘翠芙只當兒子是孩子氣，一直小意的勸著，突然房門被人靠開了，是住在隔壁的鄰居。

“石嫂子，讓你看笑話了，有什么事兒嗎？”潘翠芙起身問到。

“沒事，我就是剛下班，見你家門沒關嚴實，看看家里有人沒。”姓石的女人滿臉堆著虛假的笑容退了出去。

這女人平日里就瞧不上潘翠芙，因為家中狹小，兩家人都在門口的走廊上堆著一些不常用的雜物，為了這事，潘翠芙沒少和她鬧矛盾，但這會好像覺得往日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過去了。

周揚惡狠狠的瞪了這女人一眼，狠狠的把門摔了過去，這碎嘴的八婆前世他就十分厭惡，現在更是感覺到了來自冥冥中的惡意，自己厭惡的一切即使重生到了平行世界都依舊還在。

PS：房改是在九二年下半年，但為了劇情需要，此處提前了，平行世界嘛，大家理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