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秦呆坐在那里，沉默不語。

這中城區，看似繁花似錦，但繁華的背后卻是隱藏著最扭曲的人性。

對于一個現代人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公子，清清其實并沒有欺騙你，只是沒有告訴你事情的全部。前些日子，奴家確實身染重疾，不得已便賣了一些家品才得以痊愈。清清不忍我再作賤自己，所以才會想盡辦法幫我贖身，請公子切莫怪罪......”月詠緩緩道出實情，清麗的容顏上滿是歉意。

“很晚了，我該走了。”方秦沒有搭話，默默起身，緩步走向樓梯口。

“月清，我在門口等你，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

月光灑落，兩個人影對立而站。

“你該不會要把我抓走吧？對不起啦！我騙了你，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月清一臉怕怕的神情，擔心方秦會把她直接移送給軍部。

方秦沒有說話，默默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屬幣，遞放在月清的手里。

“你給我錢做什么？”月清不解。

“你不是想你媽媽贖身嗎？這算是我出的一份力吧。”方秦緩緩道。

月清聞言，沉默了片刻，她抬起手，說道：“可是......這太少了點吧，我還差好幾百呢！你只給我一百源力幣，不夠啊！”

“這已經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方秦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原來你這么窮啊？！唉，害得我白跑一趟！”月清的小臉滿是失落。

方秦差點沒被這小姑娘氣死，敢情她偷東西還有理了？！真是對不起啊！自己是個窮鬼！

“月清，偷盜或是什么其它亂來的事情，你可不能再做了，不然不僅你有難，還會連累你媽媽。而且，若是她知道你用來贖身的錢是偷來的，想必她也不會高興。所以，你要是真想幫她贖身，就自己努力，通過正當的方式掙錢吧。”

方秦沒有和這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計較，反而耐心勸誡起來。他能理解月清的處境，現在這副模樣也不全是她的錯。

“這是我的地址，要是遇見了什么困難需要幫忙就寄信給我，如果我能幫的上，我會盡力幫你的。”方秦遞上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訓練基地的地址。

月清接過紙條，皺眉看了許久，才堪堪認出這幾個字。

“你好自為之，我要走了。”

方秦轉身離開，可才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月清，開口道：“月清，或許......我是說或許！或許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重獲新生，你和月詠說不定也能得到救贖。”

月清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了許久，她搖頭一笑，道：“你說什么啊？我聽不懂！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我聽了你的話感覺很舒服，謝謝你！”

“是嗎？”方秦淡淡一笑，“我走了，再見！”說罷，方秦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月光灑落在二樓的窗戶，一名女子，清麗的面容上已經滿是淚水。

片刻后，一名少女撲向女子懷中，少女抬頭，眼中滿是疑惑，問道：“媽媽，你怎么哭了？”

女子有些慌亂地擦拭著臉上殘余的淚水，嗔道：“你還說我呢！你自己剛剛還不是哭了！”

“媽媽，等你好了之后，能不能別去那個地方了？”少女很天真的問道。

“傻孩子，你別想那么多，我知道該怎么做。”女子溫柔地撫摸著少女的小腦袋，輕聲安慰。

“媽媽，剛剛那個人好奇怪啊！他明明自己都沒錢，為什么還要給我錢呢？”少女再次問道。

女子溫婉一笑，輕語道：“因為，他是一個好人啊......”

......

下午四點，方秦帶著眾人裝好最后一批需要運送的物資，便馬不停蹄的離開了中城區。

回程的巴士上，方秦一個人坐在了前面，目光呆滯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方，有兩個人正竊竊私語著。

“小胖，你覺不覺得領隊今天的氣勢有點嚇人？”

“這還用你說，我從起床到現在愣是沒敢和他說話。”

“你說領隊是不是因為昨天被我們坑了一頓飯，心里不爽啊？”

“耶爾卡斯，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隊長是那么小氣的人嗎？不過，你說得還是有那么點道理。”

“是吧，你果然也是這么想的。”

“......”

兩人狼狽為奸，一拍即合。

方秦的苦惱自然不是這兩個樂天派可以理解的，在這輛巴士上，或許也只有漢尼斯能為方秦排解煩惱了。

......

巴士緩緩駛離中城區，方秦也放松似的呼出了一口濁氣。中城區的氣氛實在令他難受，像是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他無法喘息。以前，是他想得太過簡單，從未去真正了解過這看似安寧的環境下，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丑陋和罪惡。

或許都是因為墻外的那些惡魔吧。是它們把人類囚禁在了“籠子”里，從而逼迫出了人類的獸性吧。方秦這樣安慰自己。

若是有一天，真的有人可以把它們趕盡殺絕，這個世界會不會再也沒有這么丑惡？

方秦不知道，但是他只能逼著自己這樣相信。若是有一天，那些惡魔都消失了，人類可以永遠安定了，那些丑惡的東西就一定會消失！對！沒錯！一定會消失的！一定要把那些惡魔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這樣想著，方秦的心情終于稍微好了一點。

......

夜幕降臨，一輛巴士在寬敞的道路上極速行駛著。

回程的路已經過半，還有差不多四個小時，方秦他們就將回到外城區的訓練基地。

“還在想那對母女呢？”漢尼斯的聲音忽然響起。

“是啊，來到中城區之后，我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實在太少了。我很想改變一些東西，但仔細一想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了，根本做不到任何事情。”方秦對漢尼斯并沒有任何遮掩，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說。

“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強吧。”漢尼斯側過頭朝方秦笑了笑，接著說道，“唯有強大，才能在這個世界立足。我會落到如今這番地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太弱小了，要是我能有那位大人的實力，或許很多悲劇都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