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瀚內心惴惴不安的待到了拜月節的宴席結束,直到最后,鳳來客棧再也沒有發生什么詭異的事情,而姜老爺子也安然無恙,只是喝得有點多了,回不了家,就干脆在鳳來客棧休息一晚。
姜瀚實在是有點害怕,依照姜母之言,跟著幾個人結伴回家,一路上,姜瀚時不時的回頭打量那鳳來客棧,夜色已深,月黑風高,那鳳來客棧亮著黯淡的燈光,漸漸隱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遠遠看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妖異之感。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姜瀚還是未能完全的釋懷,那個詭異的事情太過于真實,給姜瀚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以至于姜瀚完全不能把它當做是一時的幻覺那么簡單,胡思亂想之中,姜瀚終于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夢里姜瀚夢見了渾身燒著火的仙人,那些貼著符箓黃紙的邪物,病懨懨的姜子恒、還有那只巨大的詭異眼睛,化作白骨骷髏的姜老爺子,最后還有自己埋在心底的青木鎮人們看自己如同看待怪物一般的眼神,那眼神有恐懼、有嫌棄、還有憐憫……
就在姜瀚睡著后,此刻的青木鎮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下,無聲無息,隱隱約約,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寧靜。
鎮子北邊,靠山的那一側,忽然飛來了一群烏鴉,全身覆蓋黑色的羽毛,兩只眼珠發出詭異的血紅之色,它們成群結隊,無聲無息的飛進了青木鎮。
烏鴉群飛快的掠過那條青石路,最后在鳳來客棧上空不停的盤旋低飛。奇怪的是,盡管烏鴉數量眾多,但是卻沒有發出一丁半點的聲響,如果此刻鳳來客棧外面有人的話,一定會被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
成百上千的烏鴉在客棧上空盤旋飛舞,速度越來越快,遠看就像一股黑色的漩渦,那血紅的眼珠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紅色的軌跡,飛快的閃現,又迅速的消失,仿佛黑色的漩渦中一道道紅色的閃電。
那股黑色漩渦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隨著速度的加快不停的縮小,最后黑色漩渦在客棧屋頂上化作一道黑影。
那黑影變成了一只黑貓,在客棧的屋頂上慢慢的踱步,身后的尾巴隨著腳步不停的左右擺動。
那黑貓走到屋檐上,縱身一躍,跳到圍欄上,再借力跳進了鳳來客棧……
第二天晨雞報曉,打破了青木鎮的寧靜,狗叫聲、洗簌聲此起彼伏,青木鎮漸漸熱鬧起來。姜瀚由于上半夜睡得不好,還沉睡在夢鄉之中。
忽然,一聲尖叫,從鳳來客棧中傳來,客棧里有人高呼:“姜老爺子出事了,大家快來看,老爺子的臉,好恐怖啊!”
青木鎮規模不大,家家戶戶都是一個姓氏的叔伯兄弟,一旦有起什么事來,不消小半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青木鎮。
姜母推開房門,對著屋里大喊:“孩子他爹,聽說鳳來客棧那邊出事了,是姜老爺子,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多了,現在也不清楚發生什么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姜立人正在洗簌,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姜瀚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口里喃喃自語:“來了,終于還是來了,怎么辦,現在怎么辦?”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的穿起衣服,自顧自的跑了出去。
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反應,姜立人和姜母二人傻傻的站在屋里,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究竟出了啥事,瀚兒如此的激動……
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姜瀚已經趕到鳳來客棧,只見門外擠滿了人,人人俱是面色奇怪,有恐懼,有擔憂,也有唉聲嘆氣。
姜瀚無需打聽,昨晚就知道姜老爺子睡在二樓的客房,推開門口的人群側著身子擠了進去,往客棧二樓趕去。姜瀚聯想起昨夜的種種怪事,此時心臟怦怦直跳,一種不詳的預感浮在心頭上。
二樓通道上擠滿了人,人人臉上都是驚恐的神色,仿佛見到了人間地獄的樣子,同時,姜瀚還聞到了一股怪味,其味道惡臭難聞,令人作嘔,姜瀚連忙捂住了鼻嘴。
走近門口,姜瀚往里看去,只見房里的大床上,那姜老爺子躺在床上,臉上烏黑一片,雙目睜得大大的,目光呆滯,直愣愣地盯著房頂,那股令人作嘔的怪味,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昨晚老爺子喝多了兩杯,太晚了回家不方便,便留在客棧休息,原先想讓他今早再回去的,哪想到我未走到房門,便聞到了一股臭味,那味道像是廚房里放久了的腐肉一般。我心想奇怪了,怎么老爺子的房間會有那么濃的一股味道呢,推開門一看,就看到老爺子現在這般模樣了,我想難不成老爺子得了瘟疫?”
床前站著兩人,驚魂未定的店小二向那胖子掌柜一五一十的道來。
胖子掌柜聽了,皺著眉頭,看了看姜老爺子,又問:“鎮上的瘸子大夫請來了沒有?”
店小二連忙回答:“早叫人去請了,現在怕是差不多到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得有人高聲喊道,瘸子大夫到了,快讓開。姜瀚連忙往旁邊讓出路來,門外走進一個高高瘦瘦的老人,瘸著腿,一步一頓的走到床前。
那瘸子大夫捂著鼻子,仔細的看了看,正想伸手出去把脈,忽然猛的停住,往后急退兩步,顫聲說道:“大家千萬別靠近,老爺子臉上黑氣纏繞,身有惡臭,怕是得了瘟疫。若是有身體接觸,大家都不能幸免。”
胖子掌柜和店小二連忙退出房間,通道里眾人圍著瘸子大夫,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瘸子大夫解釋說:“我也不知道怎么治這怪病,老爺子向來身體硬朗,從未得過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他的呼吸平穩,看樣子生命并無大礙,只能先看情況再說羅,我看就讓老爺子留在這里好了,回到家中,怕是會傳染給家人呢。”
胖子掌柜抗議:“留在這里,你讓我還怎么做生意呢?”
瘸子大夫一瞪眼,說:“人是在你這里出事的,你還想賴掉不成?我告訴你掌柜的,人是肯定要留在你這里的了,你還要負責把他給照顧好,否則老爺子有什么不好的事,你這客棧怕是在青木鎮也開不成了。”瘸子大夫在青木鎮頗有威望,此言一出,胖子掌柜也無話可說,只好自認倒霉。
瘸子大夫又說:“至于是不是被人下了蠱,這就要請村尾的神婆來才能看,我只是一個大夫,不管這些事的,不過神婆去了附近的蓮塘鎮,沒有七八天估計是回不來了。”
瘸子大夫想了想,補充說道:“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瘟疫一定不是咱們青木鎮的,必然是外面傳進來的,我在青木鎮幾十年了,從未見人得過如此怪病。這病弄不好,會出大事,看來還是要稟告官府才行,昨晚看到杜三也來了,怕是還在這客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