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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飛云道侮貞妹逼取紫河車

趕到離開了清風(fēng)堡,走出二、三十里來,道路上已不好走,到處里盡是賊兵。這班人仗著有老鏢師侯泰的鏢旗,倒是走著不怎么麻煩??墒勤s到紅心驛一帶,就是官兵駐防的所在了,這一來這班人可走著費(fèi)事了。

只要一經(jīng)過有官兵的地方,就有人盤問。有的地方略一問,是干鏢行的立刻讓他們過去,可是就有那刁難的,故意的搜查盤問。只是紅心驛,就麻煩了一個時辰,鷹爪王不禁十分著惱。說話雖是足能應(yīng)付,可是這一次太麻煩了,鷹爪王頗有點(diǎn)按不住火頭了,語言間就帶出怒意來。

中州劍客鐘巖看出來,遂向鷹爪王道:“師弟,你怎竟動起怒來?無論如何是官軍,光棍不斗勢!要是捻匪的地方,看情形不對,拉家伙我們就許動手。這是官兵,無論怎么,只許他不講理,不許我們動強(qiáng)暴。何況我們還有要緊事,怎好跟他們找麻煩?我看我們這一行十七人,全是騎馬帶兵刃,令人看著太扎眼了。我想我們還是把人分作兩撥或是三撥,那么比較著好多了,師弟你看怎樣?”

鷹爪王想了想,遂說道:“好吧!前面是定遠(yuǎn)驛了,我們索性到了定遠(yuǎn)驛再分撥吧!”中州劍客點(diǎn)頭道好。這班風(fēng)塵豪客各抖絲韁,撲奔了定遠(yuǎn)驛。走了六、七里到了定遠(yuǎn)驛,這里正是驛站的地方,人煙稠密,車馬行人大約多是在這里落店。

地理圖夏侯英頭一個飛馬進(jìn)鎮(zhèn),越過幾家店去,單在一家字號是安誠老店打尖。夏侯英是和這店里熟識,故此單單找到這來。

店伙看見,立刻陪著笑臉招呼道:“夏侯爺,你這是往哪兒去?有差不多一年沒到這來了。您是自己來的,還是有別位?”

伙計說著,把韁繩接過來,夏侯英道:“今天我們?nèi)硕?,有寬綽的地方么?連我一共十七位了。”

店伙道:“有有,東跨院里五間全閑著了?!钡昊镎f到這,向里面招呼道:“王三、張阿四,接客人?!?

這一招呼,立刻從柜房出來兩個伙計,這時鷹爪王等也全趕到了。店中伙計一見這么多的馬匹,遂把常在客店幫閑村童招呼四個來,幫著遛牲口。

老少武師在安誠客店門首下馬,伙計們接韁繩,夏侯英向伙計說道:“我們的牲口你可仔細(xì),弄丟了你可賠不起。”

伙計道:“爺臺放心,這幾個孩子全指著咱這店里掙錢吃飯,他們?nèi)懈忻},絕沒差錯。”夏侯英道:“這是十七匹馬,交給你了,如有差錯,全朝著你說了?!币幻嬲f著,已隨同店伙張阿四走進(jìn)來,大家齊進(jìn)了東跨院。

這時也就是剛交戌初,紅日西墜,炊煙四起,也就快掌燈了。萬柳堂故意腳下慢走,把店里的情形略看了看,這座安誠店,果然是家老字號。店房的建筑,頂少有七、八十年了,仗著修理的到,還是整潔異常。院子也寬大,前后兩層院子,還有兩邊的跨院。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才往跨院一邁步,忽聽有人招呼了聲:“伙計,鎖上門?!?

萬柳堂不意的一回頭,只見后西面的第三間客房里出來一個道士,身量高大,挽著牛心發(fā)髻,別著一支玉簪,面如蟹殼,兩道濃眉,一雙惡目,獅子鼻,四字口,面含煞氣,身穿一件藍(lán)川綢道袍,青護(hù)領(lǐng),杏黃絲絳,雙垂燈籠穗;下面是白布高腰襪子,粉底云履,手執(zhí)拂塵。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只這一瞥之間。已看出這老道不是什么清修之士。

只是江湖上哪路人全有,哪里管得許多?遂略一注視,趕緊走進(jìn)跨院,可是在一瞬之間,已看見那老道也死盯了自己一眼。萬柳堂雖已察覺,并沒有再招惹他,徑隨著大家走進(jìn)跨院的三間北房。

少年的武師們?nèi)惶幘?,司徒謙、左恒、辛老鏢頭的徒弟飛天玉鳥項(xiàng)林、馮毓文、馮毓秀、甘忠、甘孝,地理圖夏侯英全聚到東面兩間屋里去歇息。一班老英雄進(jìn)了正房,見這客房還是真合意,屋里收拾的十分潔凈。店伙打凈面水、泡茶,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并沒提那老道的事。店伙把兩屋的燈全點(diǎn)上,那甘忠、甘孝和夏侯英親自出門去照看著自己的馬匹,上了槽,看著加了料,這才放心回來。

工夫不大,店伙開上飯來,全在北正房用著飯。飯罷,大眾老英雄商議著要在明早分為二隊(duì)走,免得在路上太扎眼。中州劍客鐘巖,跟萬柳堂等一商量,分兩撥。鷹爪王跟老鏢師侯泰、雙掌鎮(zhèn)關(guān)西辛維邦的師徒、司徒謙,左恒,地理圖夏侯英,這七個人歸頭一隊(duì),不帶鏢旗。讓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和中州劍客、金刀叟邱銘、韋壽民、金讓、馮毓秀、甘忠、甘孝、祝民瞻,這十位攜帶鏢旗,歸第二撥走。這么商量好了,遂決定從明早分開走。

天到了初更,店伙進(jìn)來,除原有的兩架木床,又給搭了兩架板鋪,大家分在床鋪上歇息。到二更后,店里的各層客人大半就寢,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此時心里不自覺的把那前面的老道掛在心頭。自己信步到了院中,先往東房里看了看這班少年的門人,也全預(yù)備入睡,馮毓文兄弟和司徒謙湊到一處談得高興。

萬柳堂囑咐他們要小心燈火,早早歇息,明早天一亮就得趕路,司徒謙、左恒、祝民瞻等全站起答應(yīng)。萬柳堂轉(zhuǎn)身出來,從跨院望到別院。一片黑暗,院中已沒有人走動。萬柳堂遂緩步踱到前院,只見前院里有的客人早早睡下,有的還在那吃茶談話。

走到了西面一排廂房前,故意的從西房窗下走過來,見這第三間的窗上有暗淡的燈光,不知那老道出去回來沒有?到了第三間窗下,微停了停步,側(cè)耳一聽,屋中似乎有人,跟著“悉索”的一陣輕響,隨著“噗”的似乎吹燈似的;萬柳堂心想要糟,大約是他要出來。忙一擰身,腳下一點(diǎn)地,身形騰起,縱躍之間,已到北房前,跟著一個旱地拔蔥,到了正房上面。萬柳堂認(rèn)定了那老道定非平庸之流,絕不敢輕視他,腳下再點(diǎn)房檐,騰身落在了脊后。這也是萬柳堂這種身手,換在別人,定要露了形跡。

就在自己往下一伏身回過頭來,往西房一瞬的工夫,只見門兒也沒怎么敞著,一條黑影,其快無比,已撲到了東角門首。這老道竟沒徑直的往里走,卻見他一縱身,騰身縱起,到了東廂房屋盡北頭的屋頂子上。

萬柳堂心想:我今夜非糟糕不可,他這是先踩踩屋面上出入的道,多半這雜毛還是幫匪,來暗中監(jiān)視我們了。我倒要會會這個雜毛老道,究竟是何心意?想到這,隨即微一長身;見那道人已經(jīng)到了跨院后的屋頂上,略查看了查看,只見他已落到院中。

萬柳堂不禁大驚,心想,好大膽的惡道,屋中的人還沒有全睡,竟敢前來窺探。不給他個厲害,也叫他看我們淮陽派無人了。自己思索之間,右足先一點(diǎn)后坡,飛縱在北上房的東邊屋頂,隱蔽住身形,往小跨院里一查看:只見惡道士真?zhèn)€膽大,竟貼在東廂房的窗前,往里窺視竊聽。也就是一佇足的工夫,見老道身影移動,又到了正房窗下,依樣兒葫蘆,也是把屋里查看了看,又側(cè)目聽了聽,似有所得,伸手摸劍柄。

萬柳堂疑心惡道這就要亮劍動手,心說你只要敢亮劍逞兇,這是你的死期到了。哪知道惡道士只把寶劍穩(wěn)了,一下腰,飛身躥上東面屋頂,竟從東房后面的邊墻縱出店去。

萬柳堂越發(fā)詫異,心想這個惡道是怎么個路道?本待知會師兄一聲,只是一知會大家,定然全要跟隨。好在這只惡道一人,他既離店他去,我只跟定他,不叫他走開了,走到哪跟到哪,就讓他去勾同黨,料也不妨。萬柳堂悄悄從東后墻躍出店去,攏目光一看,那惡道竟從沿著街道旁的民房往東下去,躥縱上頗見功夫。直到快出鎮(zhèn)口,見他斜身從屋面上轉(zhuǎn)奔了東北。萬柳堂緊躡著道士的后蹤,一會出了這座定遠(yuǎn)驛。

只見眼前是一片漫洼,惡道士順著一股羊腸小道,往東北走下去。這一帶多是稻田,不時的有片斷的茶樹和桑林,沒有什么遮攔隱身的地方,不敢過于欺近了,怕把惡道士驚走了。當(dāng)時一氣兒走出有三里多地,遠(yuǎn)遠(yuǎn)見前面黑沉沉的,好似一片村鎮(zhèn)。果然這惡道人正是奔了那片村莊,見惡道好似熟路,不走村口,竟斜著撲奔了靠西邊的民房,到了村子近前,飛身躥上民房。萬柳堂一看情形,猜到這惡道不是在這里動手作買賣,就是這里有他的同黨,因?yàn)槿羰呛瓦@個村莊里沒有牽連,一定就繞著村外走了。夜靜入村莊,不論你多小心,也容易驚動了村民。

萬柳堂容他入了村子,約莫著走過十幾處民房去,自己也飛身躥到民房上,腳著到屋頂,已知這村子里是個富庶之鄉(xiāng),因?yàn)檫@村莊的房屋,是瓦房多,土房少。縱目望去,雖然看不甚遠(yuǎn),測度著形勢,橫下看去,絕望不到對面的村邊房屋。可是萬柳堂這略一遲延,再找那惡道士,已無蹤影。萬柳堂哪肯這么罷手,輕登巧縱,到了街心,方要往對面縱身,竟發(fā)現(xiàn)那惡道士已到了街心。

莫怪看不見這道士蹤跡,他竟沿著街心走,定有所圖。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遂依借著民房隱蔽著身形,跟著這道人往街里走來。直走到快到東村口,只見那惡道士腳步放慢,不斷的向北面的民房的臨街墻上查看。忽的那惡道士把腳步放慢,在一家高大的瓦房前站住,往門旁的墻上看了看,一下腰,飛身躥上了這巨宅的大墻。萬柳堂是久歷江湖的豪客,一見即識,這定是綠林道踩好了,留下暗記。想不到一個清修的道家,竟是江湖綠林道,自己倒要看看他怎樣下手。

當(dāng)時萬柳堂飛身躥上了墻頭,見那惡道士竟一直撲奔了后面。萬柳堂一看這所巨宅有好幾道院落,哪知這惡道竟好似熟路一樣,越過了兩道院落,只見惡道繞進(jìn)了一道院落,是一道跨院。這道院子里是三間北房,前出廊后出廈,四面全是走廊,走廊上全擺著盆景的花草,這種格局,在鄉(xiāng)鎮(zhèn)上實(shí)是罕見。

萬柳堂借著走廊隱住了身形,只見那惡道在這道跨院里轉(zhuǎn)了一周,巡視了一遍,只見惡道竟自一飄身落在了院中。萬柳堂仔細(xì)一看這邊北房,廊檐下有五、六尺寬的地方,當(dāng)中是四扇冰紋的格扇,燈光尚在通明;東首這間是兩扇萬字橫窗,里面的燈光比較堂屋還亮。見那惡道士往東首的窗下點(diǎn)破窗紙往里查看。

萬柳堂一想,這房子既有前廊后廈,后面定有后窗,想到這,遂從左邊的走廊頂子上繞向屋后,轉(zhuǎn)到后面。敢情后面是一段小小院落,有幾間矮小的房間,象是婢仆的下房,緊對著一座八角門。角門緊閉,卻從短墻探過幾枝扶疏的竹梢,這后面原來是座花園子。

這時萬柳堂先不顧查看別處,卻往那屋后廈檐走來。到了高支著的后紗窗下,微一縱身,攀住窗臺,側(cè)著身子往里看時,只見屋中是一座富麗閨房。萬柳堂不由心中一動:自己堂堂的淮陽派領(lǐng)袖,豈能窺視人家閨閣?我不如把這惡道士引出宅院,盤問盤問他的來路。才想到這,聽得堂屋中一陣腳步聲音,萬柳堂不由的往里一注目。只見軟簾一起,從堂房里進(jìn)來一位姑娘,年約十八、九歲,后跟一個侍女模樣,年約十五、六歲。

這位姑娘,容貌秀麗,不過膚色焦黃,隱現(xiàn)病容,眉峰深鎖,眼角上濕潤潤的,似乎才哭過了。那婢女神色也十分沮喪,這位姑娘又似乎很勞累的,撲到那架楠木床上坐下,一陣嬌喘??壳按暗牟鑾咨戏胖恢О足~三明子燭臺,三支紅燭光焰閃閃,正照在這姑娘的臉上。萬柳堂看這姑娘臉上一團(tuán)正氣,這姑娘忽的手往肚皮上一按,突的眉頭一皺,眼淚象斷線的珍珠似的落下來。

那侍女方到窗前,用鑷子去剪燭花,回頭見姑娘哭起來;“咳”了一聲,把鑷子往燭臺上一扔,轉(zhuǎn)身來到姑娘面前,慘然說道:“姑娘,你若是這么想不開,那可是找死了!姑娘你太不聽我的話了,我說什么了,叫你別往夫人屋里去,自己在屋里忍著,他們說什么由他們說去。誰叫命不好,得了這種冤孽病,有什么法子呢!反正居心無愧,早晚有個水落石出。我雖然是個當(dāng)奴才的,小姐你沒拿我當(dāng)丫頭侍女看待,我就任是把這條苦命搭上,也得給姑娘洗刷冤枉。

唉!這個牛鼻子老道就是姑娘你的前世冤家,他一定在老爺夫人面前說了什么了,好在姑娘你問心無愧。我想著姑娘你別出去,等著老爺過幾天必進(jìn)來看你,那時連我?guī)椭悖罄蠣斀o你請名醫(yī)調(diào)治。你想爹總是親爹,總還有父女之情。我們情愿拿兩條命交給老爺,告訴他,你身上是病,絕不是別的。

只要名醫(yī)再斷不出是病來,我們絕不用老爺費(fèi)事,我們自己死了干凈的,我情愿陪著姑娘死。因?yàn)槲乙荒耆倭?,不離姑娘左右,姑娘作了什事我不能推干凈。我是打定了這種心意,姑娘只是不按著我這主意辦,那我可真沒法子了。姑娘你相待我一場,我沒別的報答你,只有到了姑娘你不能活的時候,我絕不一個人活著,咱一塊兒死吧!”

這位姑娘用手巾拭了拭淚,慘然說道:“菊妹妹,不是我不聽你的話,你也替我想想,夫人是跟我前世冤家,她是安心想把我這眼釘肉刺除了,好不容易找著這個機(jī)會還不往狠處下手?他們不論怎么毀壞我,我還得強(qiáng)自掙扎著;我若不到她眼前去,她更該信口編排;縱然老天爺睜眼,這冤孽病去掉了,我一個作姑娘的怎么再抬頭,連我自己也沒主了。

那次請那個醫(yī)生,他若不推了不治,夫人還不致于這么一口咬定。所以我想我這苦命的人,只有死了求閻王爺給我伸冤,別的指望一點(diǎn)沒有了。俗語說的不假,有后娘就有后爹,你看我父親近來對于我哪還關(guān)心?妹妹,我這官宦人家的小姐,真不如那佃戶邢阿發(fā)的女兒胖姑了!人家雖是莊農(nóng)人家,倒是一家喜氣融融,暢敘天倫之樂;誰又知道我這官宦人家小姐,終日在愁云慘霧中過活呢!”

萬柳堂這時在后窗外窺察了半晌,已了然了大概。這個姑娘的娘大概是繼母,只是這姑娘面色焦黃,肚腹脹大,形如懷胎。聽她私下講話,她家中已認(rèn)定了這姑娘作了茍且之事,可是察言觀色,這個姑娘和這個丫頭一團(tuán)正氣,并且所說的話,也是由衷而發(fā),絕不是那種不顧羞恥的女流,怎的竟還牽連著什么道人?自己深明醫(yī)理的人,想著這姑娘或是得什么怪癖之癥,被人家誤認(rèn)作懷了身孕,這關(guān)系著人命,自己倒要看個水落石出。

這時那個丫頭給小姐擰了把毛巾,叫小姐擦了擦臉道:“小姐,還是暫時忍耐,我們不論到了什么樣子,我記得有那么兩句:‘人叫人死天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難。’我們把命交給老天吧!反正往后該著說話的地方,也得說話。那個老道要是再來,不管夫人怎樣信服,小姐千萬不要再見他了。夫人要是再親自領(lǐng)他來,姑娘你就把門關(guān)上,別叫他們進(jìn)來;夫人如若見責(zé),姑娘只說害怕;要是非進(jìn)來不可,你就立刻以死要挾,諒他們也把姑娘怎樣不了?!?

那位姑娘咳了一聲,方要說話,忽的軟簾“唰”的一起,那惡道人當(dāng)門而立,那丫環(huán)跟這小姐全呦了一聲,嚇得擠在一處。那老道卻口念:“無量佛!女菩薩不要驚慌害怕,祖師爺是渡脫你們來的,女菩薩你還不明白你祖師爺?shù)膩硪饷???

這時那丫環(huán)于驚惶失色中,壯著膽子,擋著小姐顫聲說道:“你……你……你一個出家人,半夜三更的闖入人家閨房,你還不出去,你要不走,我可嚷了?!?

那老道哈哈冷笑道:“婢子,你不過是斟茶倒水的丫頭,何得多言!祖師爺是以慈悲為本,不愿多殺戮無辜,你要盡自多口,可怨不得你祖師爺要開殺戒了。”

這時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見老道竟這么毫無顧忌,闖入人家閨房,不過見他并沒有亮劍,自己索性看他怎樣施為。

這時忽見那姑娘把那丫環(huán)一推,蛾眉一蹙,杏眼圓翻,氣忿忿說道:“道爺,前天我那無知的母親,燒紙引鬼,把你請進(jìn)宅來,叫你強(qiáng)給我看病。你這妖道不知在我繼母面前說了些什么,我繼母竟用血口噴人,無非是叫我早早死了,好去她眼釘肉刺。

如今你竟敢半夜三更闖入我房中,分明是欺凌我這種懦弱無能的女子。不管你的來意如何,我這臥室是你進(jìn)來的地方么?你趁早給我走!我這宅子你是來過,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家主家的人少,下圍子可不少,我只要一聲嚷,把你當(dāng)強(qiáng)盜捉了,那時你再想逃走就由不得你了?!?

老道把面色一沉道:“女菩薩,你怎么要恩將仇報么?無量佛!善哉善哉!女菩薩,在祖師爺面前你還敢逞利口!你身上的病業(yè)已成形,你祖師爺在一看見你時,即已看出。祖師爺看在佛祖的面上,不肯揭穿你的丑態(tài),保全你這妮子的性命,保全你的家聲,祖師爺待你有再造之恩。我這佛門弟子救人救徹,我想你身上這塊冤孽不去掉了,終是禍根。倘若到了十月時,你再想瞞哄就不成了。那時,身敗名裂,后悔已遲。你就是死了,仍落罵名。那時就是你怎樣會做作,也不能掩飾這丑事了。

祖師爺前來正是為的救你,我這里有一粒仙丹,你把它服下去,只消半個時辰,你腹中這塊冤障,可以平安取下,交與你祖師爺,我有用它之處。這么人不知鬼不覺的辦完,既全了你的貞節(jié),又全了你父親的臉面。祖師爺?shù)昧诉@小小的胎兒,還有極大的用處。一舉三得,兩全齊美,你難道還不愿意么?”

這位小姐蛾眉一皺,氣得渾身顫抖戟指著老道說道:“可惜你還是三清教下人,你真是錯翻了眼皮,滿口胡言。我們作姑娘的守身如玉,多一句話不敢隨便出口,多一步不敢走,你竟敢以這種穢言誣我,你真是禽獸不如!你小姐終日過著苦惱的日子,早活膩了!你身上既背著寶劍,妖道,你拿劍把你姑娘殺了倒好,我早早脫了塵世上的苦。”說到這站起來,就要奔向老道。

老道怒焰陡熾,厲聲叱道:“妮子!坐下,你想死又有何難。祖師爺把話說完,準(zhǔn)能叫你如愿。我實(shí)告訴丫頭你,祖師爺善造薰香,善取紫河車。多少年來,取得的已不下二十多個,就沒有看走了眼的。其中只有看錯了兩個陰胎,可是絕沒有別的差錯。你這事實(shí)分明,祖師爺想要留你這條命,要憑藥力,把這三個月的嬰胎取下,你反倒辜負(fù)你祖師爺?shù)拿酪?。?

說到這,立刻用手一指背后背的寶劍,厲聲道:“妮子!你看,祖師爺殺你,取你的嬰胎,易如反掌。祖師爺這么好心救你,你反倒不識好歹,休怪祖師爺劍下無情?!?

當(dāng)時惡道這一動強(qiáng)暴的態(tài)度,這姑娘緊咬銀牙,惡狠狠瞪著眼看著惡道人,毫無懼怯之容。向惡道人說道:“你是滿口胡言,你家姑娘幼承家訓(xùn),讀書知禮,我寧死也得落個清白之名。

你作傷天害理的事,難道就忘了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何況我實(shí)是得了冤孽的病,你就是用什么手段把你姑娘害了,你不過是多造下罪孽,絕不會叫你如愿。道爺你看在佛菩薩的面上,不要在我這苦命的女子身上,造這種孽了?!?

姑娘說到這,那個叫小菊的丫環(huán),卻搶著說道:“道爺,你要在我們小姐身上取什么嬰胎,你不用指望了。我們這么兩個軟弱無能的女流,死生全在你掌握之中,我們也不是怕死貪生,不過我們小姐身遭誣謗,可是實(shí)是清白貞節(jié)的女子。

現(xiàn)在得這種冤孽病,是非正在難明,這時倘若含冤死在你手中,黑白難分,貞淫誰見?我們小姐死在九泉,也難瞑目,叫那對頭人更可以信口誣蔑了。我想道爺你取嬰胎,不過是配藥賣錢,你只要饒了我主仆性命,我們情愿把所有的金珠細(xì)軟奉獻(xiàn)與爺。”

丫環(huán)小菊說到這,把那位小姐肩頭一推說道:“你還不拿鑰匙來。”

這時惡道人目光向那床旁的兩只朱漆描金箱一瞥,冷笑了一聲,一抬手軋劍把,“嗆啷”的寶劍出鞘,燭影中頓起一縷青光,只見惡道人掌中這口劍冷森森,寒光爍爍,實(shí)是一口寶刃。

窗外偷窺的續(xù)命神醫(yī)萬柳堂,這一驚非同小可,這真是出乎意料以外的事。憑一個配蒙汗藥,盜紫河車的下五門的綠林道,竟能擁有這種武林中罕見的寶刃?已成名的俠義,就沒有一口寶劍,象鐵蓑道人那口雷音劍,雖是能削銅碎鐵,要和這柄比可差遠(yuǎn)了。

西岳俠尼慈云庵主那柄鎮(zhèn)海伏波劍,倒是口寶刃不過那柄劍出鞘也沒有這么大光芒。這一來萬柳堂算是注了意,自己打定了不叫惡道人逃出掌握。

萬柳堂就在轉(zhuǎn)念之間,只聽那道人喝了聲:“金珠細(xì)軟,我自會取得,你們密鎖深藏,又有何用!”說到這,掌中劍往外一探,劍光往那描金箱上一搭,“錚”的一聲,立刻把那箱子上的銅鎖削掉。

那姑娘和那丫環(huán)全是一驚惡道人削銅鎖之后,厲聲道:“妮子,是服祖師爺?shù)撵`丹?是叫祖師爺動手?再若牽纏,祖師爺可要動手了?!?

老道這一逼迫,只見那姑娘蛾眉一蹙,抬頭向老道說道:“你可真是鐵打的心腸。咱們是宿世的對頭,你拿藥來吧!”

這妖道呵呵一笑,面上籠起一層狡詐的神情,回手把寶劍插入劍鞘,呵呵一陣狂笑,從懷中取出一只小葫蘆,撥開葫蘆塞,從里面倒出一粒朱紅丹藥,向這位姑娘遞來。那小菊伸手給接過來,說了聲:“姑娘,我給你拿水。”

回身向桌前走去,意思真是拿桌上的茶具斟水服藥。那姑娘卻淚如雨下的床上一坐道:“早死的娘親,女兒可無法給你爭臉面了!”突然向床邊坐褥下一探手,抓出一把利剪刀來。

那老道叱了聲:“妮子做甚!”哪知姑娘已具必死之心,這柄利剪向喉上戳去?!鞍ミ稀币宦?,剪刀已經(jīng)扎上,鮮血哧的涌了出來。姑娘的嬌軀一歪,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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