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 五銀志異錄
- 瑾陌闕
- 2010字
- 2020-04-07 23:21:25
“國師方才派人送來的。”邱大人躬身說道。
蕭洛嘆了口氣,朝溯影微微頷首。邱大人身旁陪同的手下當即識趣地將托盤送上,溯影毫無防備地拿起了那封信。
“小心!”溯影眸光大變,惶恐喊道。
只見一抹黃光直直飛向孫俞材眉間,沒入,孫俞材的身子一僵,自腳下的魂魄開始消散。
“木材!”溯流不敢置信地喊道。
孫俞材眸間的暗紅徹底消散:“書中總教導這我們注重生前,為了自身重責便是一死何妨。又教導我們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總覺著死后這一生便是完了,哪曾想過自己今生早已被上天標好了未來的所有道路,愿我今生罪孽盡贖,來世一生干凈實我來世愿!”他輕笑了一聲,看著自己下身的所有都化為煙燼。
“不不!不可以這樣!”溯流大哭道,卻連起身尋求眾人的幫助都做不到。這是師父出的手,他們無力反抗。
可是……他淚眼婆娑地看著消散中還抱著來世希望的孫俞材,他怎么能告訴他,他沒有來世了呢!
“不不!木材!不!”他絕望地一次又一次喊道,看著孫俞材灰燼中灑脫的笑臉,他抬起頭跪著爬向蕭洛:“掌柜!師父最疼你了,你一定有辦法的!掌柜!師兄!”
自方才的枝節橫生中,蕭洛早已傻了眼。
少時,師父帶他跋涉千里尋一避世鴻儒。他不解,只以為師父是想將他帶去遠處丟棄,每日誠惶誠恐地伴在師父左右,盡力將所有事做好,可眼睜睜的看著路途越發遙遠,師父的心志越發堅定,他終于忍不住慌了起來。
一日里端茶遞水砸了不少杯子,飯時燒糊了滿鍋的米,晚上還縮在被窩里瑟瑟發抖,不敢深眠,生怕師父乘機將他遺棄。
“你這幾日鬧什么?”一日,師父躺在船艙內倚在貴妃榻上,許是看膩了船外的風景捏了捏,似是無意問道。
蕭洛那時年少,當時便被嚇到了,手一抖又砸爛了一個瓷杯,他手忙腳亂地要尋東西來收拾,卻被師父叫住了:“得了,說吧。反正這幾日你都砸了上十個了,說清楚吧。”
蕭洛扭著手,嚅囁著嘴,不敢說。
師父的臉忽的一暗:“你可知這些日子你砸的杯子一個可以頂尋常人家一年的口糧!你每日燒糊的米,自己看不上眼,外邊多的是吃不上飯懇求一粒的人!”
蕭洛被唬得當堂一跪,低聲應道:“我知道。”
師父冷哼了一聲,將眸光從他身上移到了窗外,失望道:“我以為你經歷了那些日子,便可多明白些許事理,不說如何為國為民,卻也知曉汗滴禾下土話中含義。”
“我知道的。”蕭洛當即應道。
師父終于舍得將窗外的眸光施舍了些許在他身上,她隨意道:“所以?”
蕭洛低下了頭。他知道這是師父耐心告罄的預警。他咬了咬唇,狠下心將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惹了師父要將我送與他人,既然當初是師父待我走的,我便希望一直跟著師傅!”話落,他連忙扣了三個響頭。
師父卻是又將目光移向了窗外:“我不需你為我做什么,你只要做好我給你的每件事。”她似乎欲言又止,后來干脆沖他擺了擺手:“自行下去領罰。”
后來,她帶著自己拜訪了多位當世鴻儒,各行大家,她從不說要自己做些什么,每次只會提一個要求:“做好每一件事。”
他便發憤圖強地向各位大師拜師學藝,習得一身本領。可這些本領于師父而言都是螻蟻一般,每當他覺著自己稍有進步,師父便會再一次清楚地宣布他們之間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差距。
所以他一直以為學會了世間所有的絕學,還能心懷善念收養了他們三個孩子的師父必是世間難得的一大好人。
可如今……蕭洛忽的開始懷疑是不是何潑皮和孫俞材他們躥供了,他們在撒謊?
蕭洛不可置信地后退兩步,蘇瑾及時扶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喚道:“掌柜?”
蕭洛一愣,扶著桌邊,身子似有些站不穩,他垂眸看了眼溯流,又望了眼孫俞材,方皺著眉輕輕搖了頭:“師父出的手呀。”
溯流一怔,眸光徹底地絕望了。
“溯流兄。”孫俞材輕輕喚道。
“誒。”溯流連忙轉過頭涕泗橫流地爬至孫俞材身旁,如今他的軀干早已散盡,他似乎欲抬手,卻因溯流離得較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消散。
溯流連忙抓住了他的臂,淚如雨下道:“對不起……對不起,木材,對不起……”
孫俞材卻眉頭微展,滿目欣慰:“溯流兄,其實我很慶幸認識你。木材很開心。”
溯流一愣,抬起頭時便見孫俞材的身子徹底散去了,只剩下一張淡淡的笑臉。
溯流目不轉睛盯著,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消散:“木材!木材!”
那個初時牙尖嘴利,抱怨一生坎坷,最后沉迷酒盅的少年就這么走了……說不清這個少年到底有什么值得紀念,道不明這個少年究竟何處特殊。
可是蘇瑾知道,那個沉迷酒盅的少年還是一個教書夫子,他曾經給一個村里的孩子帶去了希望,不禁禁教他們讀書,還教他們做人。他嘴里說著自己恨著仕途不順,抱負難現卻還是希望能育人子弟,給國家未來培養優秀的接班人。
他到底還是一個好人吧?
人的種類太過復雜,蘇瑾只能姑且這么認為吧。
“師父!我要去問師父!”溯流突然起了身,怒氣重發地往外沖。
溯影眼疾手快攔住:“阿弟,冷靜!”
“冷靜?”溯流忽然一頓,之前掌柜與溯影鬧矛盾的事躍之腦海,一個大膽的想法閃過,他猶豫不決問道:“阿姊,你是不是知道?”
“我……”溯影一愣。
“或者說……你那次是在幫著師父滅口?”溯流深吸一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溯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