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帶著荊離在城中閑逛數(shù)日。這天,兩人來到一家茶樓。
二人上了樓在臨街的一處位置坐下,店小二提著一壺?zé)崴昂竽_的跟上來了,麻利的給他們這桌的茶壺注入滾水,再給二人倒茶道:“客官需要什么?”
重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荊離,荊離捂著左邊臉,他近日牙疼,頓了頓,又將目光放到窗外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道:“一壺清茶,再來幾碟清爽小菜,一碗白粥。”
店小二朗聲道:“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茶樓對面是一家綢緞莊,門上匾額寫著“衛(wèi)錦”二字。
重耳端起茶杯吹著熱汽,道:“這衛(wèi)錦是他們衛(wèi)國自己產(chǎn)的?”
荊離松開了捂臉的手,道:“是他們自己產(chǎn)的,不僅衛(wèi)錦,他們還有自己的刺繡方式?!?
開口說話必然會有空氣流通,荊離說著眉頭越蹙越緊,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聽著荊離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重耳不由在心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衛(wèi)錦樓上的窗忽然開了,姜齊捧著一面帛書坐在窗里低頭瞧著,開窗的是她的侍女舒爾。
荊離原本郁悶的盯著店小二上菜,重耳已經(jīng)動筷子開始吃了,荊離無心飲食,便扭頭瞧窗外,這一下,倒是和舒爾對上了視線。
那邊舒爾也沒想到對面有人,愣愣了會兒,不見下一步動作。
姜齊被她擋了光線,便道:“舒爾你怎么不快將窗戶支起來,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舒爾被她一說才回神,道:“沒什么,小姐,對面有人?!?
姜齊“嗯”了一聲,沒當(dāng)回事,繼續(xù)看手里的帛書。
舒爾在一旁的位置坐下了,拿起針線繼續(xù)繡那帕子道:“小姐,咱們?yōu)楹尾幌热タ蜅?,店家不是說那布匹要過一會兒才到嗎?”
姜齊眼未抬,只道:“那蘭金帛可是四年才出四匹,不親自等在這兒,難保不讓人高價買斷了?!?
舒爾點點頭,道:“也是,咱們這一趟本就是為了它來?!?
姜齊似乎是看到了難點,盯著帛書不再開口。
這邊,荊離已經(jīng)將目光流轉(zhuǎn)回到面前的菜品上。
重耳見他苦著一張臉,笑道:“快吃吧,一邊疼,用另一邊吃不就行了。”
荊離面露難色,哀嘆道:“哪有那么容易啊,公子,換你疼試試看,還在那說風(fēng)涼話,哎喲哎喲哎喲,要死了!”說著說著,有風(fēng)漏進(jìn)去,又一陣鉆心痛,荊離恨不能就此打掉那顆牙。
重耳樂得不行,引來周圍人的注意,荊離趕緊睨了他一眼,他才堪堪忍住了不笑,道:“阿離,你多少還是吃點吧,餓肚子可不好玩,萬一你腿軟了,還要我背你照顧你,相信我,本公子不會做這種事的,你想都別想?!?
荊離兀自憤憤了一會兒,終于拿起筷子夾了幾絲豆芽吃著。
重耳會心一笑,道:“這就對了嘛?!?
店小二又上來了,道:“您的粥,小心燙口?!?
重耳看店小二要將粥端來自己這邊,忙擺手道:“給他的,放他那兒。”
店小二道:“兩位客官慢用。”
荊離拿起勺子攪了攪那粥,很稠,心下歡喜,便輕輕吹著吃起來了。
粥者無味,軟綿無需咀嚼,可以直接吞咽,不會鬧得牙疼,還能果腹,荊離越吃越開心,他已經(jīng)幾天沒能好好吃頓東西了。
重耳光吃菜了,一會兒他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茶小口小口就著。
看他吃得歡,臉上也無痛苦神色,重耳道:“別說我不疼你哈,這粥聞著香,看得我都餓了?!?
荊離正吞著粥,含糊道:“謝謝公子。”
重耳不再逗他,轉(zhuǎn)而看窗外,這才發(fā)現(xiàn)姜齊,更準(zhǔn)確說,是對她手里的帛書感興趣。
重耳不禁自言自語道:“來這里這么久了,沒見過這里還有帛書?”
荊離埋頭咽著,聽到這話抬頭望了一眼,道:“那上面的一般都是某種圖吧?!?
重耳回頭看他,道:“確實,竹簡不作畫?!?
荊離又道:“不過,那邊的兩位姑娘看著不像衛(wèi)國人。”
重耳也意識到了:“她們是齊國人,那帛書定然是疆域圖之類的,一個齊國姑娘到衛(wèi)國綢緞莊不看綾羅綢緞反而看帛書,不簡單?!?
說話間,荊離已將一大碗粥吃得交了底。
重耳道:“不知道是齊國哪位大人家的女公子?!?
荊離看重耳也沒動幾筷子,道:“公子你還吃不吃?”
重耳正在思索,被他一叫,張口“???”了一聲。
荊離無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公子你還吃不吃?”
重耳反應(yīng)過來,道:“不吃了,先別叫店家,我們再坐會兒,看那邊有什么動靜。”
荊離不可置否,道:“是。”
遠(yuǎn)遠(yuǎn)的,重耳看到了一隊馬車?yán)涍^來了。
近了才知道是在綢緞莊角門停下,立馬有店役來卸貨,看樣子都是布匹。
因身在高處,所以能將樓下景觀盡收眼底。
重耳又見得對面之人起身,侍女向那小姐說了什么。那小姐便將帛書收進(jìn)懷中,施施然下樓去了。
侍女關(guān)窗時,重耳分明看到那小姐朝自己這邊望來。
不多時,二位姑娘便從綢緞莊大門出來了,身后跟著的帶劍隨從攜了一匹布,現(xiàn)在想來,她們竟然是真在等那新品布帛,是自己想多了。
重耳了無意趣,興味索然,道:“叫店小二來吧?!?
荊離進(jìn)了食,整個人不再顯得有氣無力,精神振振道:“是?!北阒袣馐銌玖说晷《?。
店家親自上來了:“來了來了,客官?!?
荊離看了看重耳,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道:“付錢,算算?!?
店家面上帶著微笑,說話時卻惶惶:“誒,客官請隨小人到樓下,賬房先生在下面的?!?
荊離提了劍便下去了,重耳不緊不慢的跟著走在后面。
店家?guī)еG離到掌柜臺前,荊離將劍往柜臺上一放,發(fā)出的聲響足足令那賬房先生抖了抖,荊離是為了掏銀兩,重耳不耐煩的先往門口去了。
荊離跟上他道:“那店家看我這劍嚇得腿軟?!?
重耳道:“不是,是我剛剛用筷子將那裝菜的碟子敲碎了?!?
荊離大大的“啊”了一句。
重耳卻頗為高深莫測,心情愉悅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