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大君要給……咳咳咳,小公主……咳咳咳,辦滿月宴,公子可收到了解禁令?”學宮里,李悝正在給一眾王親貴公子們授課。
“夫子,子染不曾收過解禁令,想來大君繁忙,忘了我的禁足令也是可能的。”衛(wèi)子染將一卷竹簡遞交李悝。
“公子今兒莫要出門,照例會有使官前去。”李悝收了竹簡。
“是,夫子。”衛(wèi)子染恭敬道。
“今日,講……”李悝話說到一半,被人打斷。
“夫子,他是誰啊?”說話的學生是女將聶云的弟弟聶風。
“這是井方,我的學生,是故人之子,以后便與諸位一道聽學識禮。”
邢靖淵坐在二組倒二桌。
“夫子,那井方有何過人之處?”聶風在邢靖淵身后,好奇的探著身子瞧邢靖淵。
邢靖淵坐得筆挺,目視前方。
“這得由他自己說。”李悝看著邢靖淵道。
“聶風,不要耽誤夫子授課。”衛(wèi)子染在聶風左側提醒道。
“無妨,井方若愿意,展示一下于禮。”
“我只會養(yǎng)梨樹。”邢靖淵想了很多,最后說出來這一句。
“那你說說,今日大君要給小公主開滿月宴,明燈三千我信,可要如何才能使?jié)M城梨花盡數開放?”
“這倒是與今日的辯題不謀而合,井方,以此為要,說一說你的看法。”李悝下來到邢靖淵旁邊,聶風一直趴在桌案上,李悝拿著一只小黃玉梨放進了他的衣領處。
小黃玉梨冰涼滑膩,聶風冷不丁“誒喲!”
“夫子,你往里面放了什么。”他不停抓著衣裳。
“井方,你說吧。”李悝看著衣衫不整的聶風伸出手,“把我的黃玉梨還來。”
“不給,既入了我身,自然該成我的隨身之物。”聶風把黃玉梨抓住了,從衣衫里拿出來,握在手里。
“要大多數梨花在同一晚開放,只要當晚在樹下放一盆炭火足矣。”邢靖淵仍然目視前方。
“夫子,聶風是不是又給您添亂了?”聶云一身甲胄,拿著弓箭在窗外詢問道。
“是云郡主啊!咳咳咳。”李悝掩面咳嗽。
“夫子可是病了?”聶云關切道。
“姐,我……”聶風話未出口,聶云看見他握著黃玉梨就明白了。
“把東西還給夫子。”聶云板了臉。
“云郡主莫要因為這點小事耽誤了大事。”李悝示意邢靖淵先坐下。
“夫子,黃玉梨乃是……”聶云突然收住了,沒有往下說。
“郡主掛記著,老夫沒齒難忘。”李悝對她搖了搖頭。
“夫子,學生無禮了,您請收好。”聶風恭恭敬敬的把黃玉梨送回到李悝手里。
“好好聽學,仔細父親回來查問。”聶云說完風風火火的又走了。
“好了,今日我們講講楚國的少司命。”
“少司命,傳說中掌管孩童命運的神。”衛(wèi)子染道。
“沒錯,這原本是楚地才有的,今日,家中來了兩位朋友,其中一人是楚國人,他在說到少司命的時候極其尊敬。”李悝回憶著荊離當時神色。
“楚地多神鬼傳說,人杰地靈,百姓敬仰也在情理之中,這倒與我們敬仰圣賢是一樣的。”邢靖淵道。
“夫子。”一名官奴在門口等候。
“可是大君有何指教?”李悝作揖道。
“大君令夫子今晚到明熙臺一同宴飲,諸位公子也請于散學后陪同衛(wèi)公子到明熙臺,為我們的小公主祈福。”官奴先向李悝道,再轉而對著室內諸位公子們高聲傳話。
“謹——”眾人皆起身行禮。
“既如此,諸位便想想能為小公主所作的祈福獻吧。”李悝示意眾人坐下。
“夫子,大君對小公主如此重視,可是衛(wèi)國也有孩童關系國運的說法?”邢靖淵問道。
“我衛(wèi)國雖無楚地明顯的信神傳奇,卻有著自己的吉祥物。”聶風在背后道。
“可是黑天鵠?”邢靖淵想起來李悝養(yǎng)的那些。
“正是。”
“不知井方可聽說過邢國?”衛(wèi)子染坐于三組前端,回頭道。
邢靖淵:“知道。”
衛(wèi)子染:“邢國新近為衛(wèi)國所滅,就在公主誕辰當日,那里本來養(yǎng)著白天鵠,種梨花,和我衛(wèi)國敬仰幾乎一致,除了天鵠羽色不同。”
邢靖淵死死看著衛(wèi)子染道:“你說的是衛(wèi)國相鄰的那個邢國?”
衛(wèi)子染:“普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了。”
“井方,你怎么了?”聶風奇怪的看著突然站起來的邢靖淵。
邢靖淵隱忍道:“夫子為何不早告訴我。”
“井方,你在說什么?”衛(wèi)子染不解的看著。
“我的家人還好嗎?”邢靖淵又自己跌坐下了。
“井方家人在邢國?聽我姐說,除了王室中人盡數除去,其他的百姓倒是安全的。”衛(wèi)子染不明就里道。
“井方有幸,和小公主是同一天生日。”邢靖淵自言自語著,眼淚不知不覺簌簌落下。
“你放心,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你家人住邢國何處?”聶風此時倒是熱心腸。
“不必了。”邢靖淵木訥側頭道。
“愿少司命庇佑,諸位今后都能得償所愿,井方,夫子不瞞你,你的家人確實仙去了。”李悝收了竹簡。
“夫子,今日這堂怕是講不成了。”衛(wèi)子染看著門外的聶爭道。
“罷了,諸位請自行修習。”李悝說完便踱步到門外。
“夫子。”聶爭行禮。
“聶將軍來看井方。”李悝這一說,聶爭也便明白他的意思。
聶爭:“是。”
李悝:“他剛剛知道了。”
聶爭:“知道也好,一時傷心,慢慢調整,以后也不會沖動。”
李悝:“我倒是希望他能安穩(wěn)度過難關,此后就當個書生也好。”
聶爭:“天命不可違,人命卻又關天,這世間事竟是一點道理都講,一點道理都不講。”
李悝:“大君可有為難?”
聶爭:“給了一枝梨花,我放火盆里化了。”
李悝:“日后老夫若是去了,還請將軍照看井方。”
聶爭:“自然,夫子也得顧好自己,衛(wèi)國清醒的人不多了。”
李悝:“但愿小公主能讓大君真心喜歡,不至于像世子們一般下場。”
聶爭:“那個位置,一旦上去了,不想變也得變,聶爭只能盡力守護,若有一日,聶爭也死,便只能祈求少司命顯靈,護得小公主和井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