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子沒出息的，”奶奶給玉玉說著，身子向前傾著，使了好大的勁兒，“要是我，就睡在車轱轆底下讓碾，看他把人能帶走不？”奶奶那恨鐵不成剛的樣子，好像立馬要沖出去幫柴崗出氣。

“人家把離婚證都領了，你不讓走也沒辦法呀。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玉玉說到，對這樣的事情自己也很氣憤，但是氣憤有什么用？

“不過，啥自啥？”奶奶沒上過學，就茫然的問道。

“就是他們總會受到懲罰的！”孟玉玉換了個說法。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呀！崗娃他媽也是個窩囊廢，咋能讓把離婚證去扯了！”奶奶說著，怒氣還未平。好久都沒有認認真真得看過奶奶了，她走起路來還是那樣利索，但是臉上明顯更憔悴了，一副被氣得猙獰得面孔讓玉玉心中產生了憐憫。多少年了，奶奶還是一副義憤填膺得樣子，一點也看不到老年人的安定從容與祥和。

“你媽跟我一樣是苦命人！”記得有一次奶奶對玉玉這樣說。也許吧，苦命人一輩子也解脫不了自己。不知道時光還給奶奶留了多少年，至少要讓她在有生之年心態平和，安定從容，臉上洋溢著幸福。玉玉突然好想畢業，好想掙大錢，是不是有錢了人的心態就會好一些。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對不對。

“唉，算了，別人家的事看把你氣的。你把藥吃了沒有?”玉玉說道，奶奶七十多歲了，六十多歲的時候就查出來有腦血栓。藥從來沒有斷過。

“吃了!”奶奶語氣緩了一些。

“那我睡覺去了。”玉玉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表，快九點了，就給奶奶說了一聲。走進了客廳，打開電褥子，睡在客廳的木板小床上。家里只有兩間臥室，奶奶一間，父母一間，玉玉這幾年一直在外面上學，回來弟弟要是不在家就睡在客廳的小床上，要是弟弟回來，自己就和父母擠一擠就過去了。漸漸長大了，奶奶可能也覺得孤獨，想要玉玉和她睡在她的臥室，但是玉玉覺得和奶奶沒有辦法親近。從小奶奶就重男輕女，聽媽媽說，奶奶從來沒有抱過玉玉。倒是小姑媽家的表哥比玉玉大一歲，小姑媽和她婆婆關系處的很不好，經常會來玉玉家，奶奶就幫小姑媽看表哥。雖然玉玉夾在奶奶和媽媽的婆媳關系中是左右為難。但是奶奶不疼自己卻是不爭的事實。算了，今天放假回家第一天，各種視覺腦力沖擊，還是安靜的被窩暖暖身子吧，想點美好的事情就睡吧。

躺在床上玉玉忍不住又看了看手機。這只手機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大姑媽送的，算是獎勵吧，摩托羅拉，玫紅色翻蓋的。

“干啥呢？”玉玉看到了羅偉的短信，是七點十分發過來的。

“剛有事，都九點了，早點休息吧。”玉玉回了短信。又起身拿了本書放在自己的枕頭跟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玉玉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枕頭旁邊老放著一本書，其實放的這本書基本是不看的。記得以前每次爸爸和奶奶吵架或者有時候媽媽哭，玉玉不知道該怎么辦，自己也總是躲在被子里哭，越哭越難受。只有想到學校的時候才稍微安慰一些，所以從小她就喜歡給枕頭旁邊放一本書，安慰自己說這是在學校。果然，在經過一天的勞頓之后，側著身子，一只手還搭在樹上的玉玉睡著了，嘴里還帶著笑意。

“加油，加油！程成加油！”同學們吶喊著。

“哇！男子百米賽跑，魯林得了第一，程成得了第二。程成學校好，體育也好！”一個同學說到。

程成朝著玉玉笑了笑，沒有說話。

“哐！”玉玉聽見什么聲音，驚醒了。只聽見媽媽出了臥室的門。

“媽，咋了？”玉玉問道

“羊把羊圈窗上放的一塊木頭踢下來了。”媽媽說道

“哦！”玉玉放心了，又想起了剛才的夢，怎么又夢見他了，是不是今天刺激的事太多了，無力的時候總是想到他，但是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打電話次數也可以數的過來。

被羊打擾了睡眠，玉玉起來看了下手機，現在才晚上十一點，要是在西泰市，室友估計還在閑聊呢，家里的十一點多已經是萬籟俱寂，這些年已經習慣了的幾只不聽話的羊的躁動聲，這個大家都忽略了。玉玉坐在床上用被子裹著自己抵御著冬天冷空氣的襲擊，她沒有開燈，拉開了窗簾，一輪明月照進來，好圓好亮，似乎在訴說著遠古的故事。師傅，也不知道你現過得怎么樣？自從小學六年級賈老師說了自己的爸爸之后，玉玉再也沒有和程成面對面的說過話。她害怕眼神碰撞的時刻。唉，算了！又亂想些什么呢？都幾百年前的事了。玉玉對凌亂的自己有些無語，卻也有一種可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才有勇氣直面自己的內心。自己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這輪明月，從小到大都看著它，它一直這樣遙遠，一直這樣神秘，曾有無數次玉玉對著月亮許愿，愿期末考試能考個好成績，愿爸爸和奶奶不要吵架，愿家里的日子越過越好，愿自己能考上心儀的大學……愿所有事情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有的實現了，有的沒有實現。雖然多年的教育讓玉玉深深地相信并堅持著走唯物主義。可是有時候她也在自嘲，那樣該有多無趣，偶爾還是允許自己唯心一下，希望來生的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女俠，仗劍天涯，快意恩仇，那樣多好。很多事情不用瞻前顧后，唯唯諾諾。唉！思維又跑遠了。玉玉把被子裹緊了一點，家里真的是好冷呀，電褥子光暖了被窩，可是鼻尖已經被凍得冰涼涼的。想想在學校宿舍還有暖氣，一進屋里，好像冬天與自己沒有關系一樣。什么時候家里也能有暖氣？真的是太能想了，這樣安寧的夜晚不想也真是有點浪費，好久都沒有這樣的看見過月亮，城市的高樓擋住了月亮的來路，我們只能坐在宿舍瞎聊。這樣直接和月亮對視多好。它總是明亮的，像是能讀懂別人的心事，但又是冷冷的，像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群星也燦爛，但是你最明亮，明亮得神秘靜謐。

睡吧睡吧！玉玉看了看手機都十二點了，再這樣發呆下去雞一會兒叫了。明天還有明天的事，今天先睡好覺吧，要不然拖著疲憊得身體怎么給明天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