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出了門，逃也似的奔到FMB樓下，葉子夜小腿一抖，跪倒在堅硬的甬路上，吳語荷順勢被摔在了地上。

師兄妹幾人站在路邊面面相覷。郭星河結結巴巴，開口問道：“夜……夜哥，你說那玩意是什、什么？我現在手還抖著。”

葉子夜咽了一口唾沫，想起剛剛辦公室里上演的重生那一幕，聲音里也凈是顫抖：“看形態確實很像典型的大腸桿菌……聽他的描述，群落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能壯大起來，侵犯到周圍，這種繁殖速度也是大腸桿菌能達到的。一分為二……一分為二的無性繁殖……”

劉慕云喃喃道：“可是大腸桿菌才幾個微米大小，樓上那些……樓上那些……”

林清焰失神地脫口而出：“土豆精！”

“樓上那些土豆精為什么那么大？怎么就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擁有智慧？他們會說話，會思考，還會制造機械！”

“AS173！是AS173！它自發的基因突變，產生了AS173的抗性，不但沒有被殺死，還獲得了更強大的性能。一代一代遺傳下來，優勢基因不斷積累就可以了。畢竟大腸桿菌繁殖一代才17分鐘。”葉子夜恨恨地喊道。

正在這時，本該晚上六點才開始的校園廣播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女主播聲音里帶著哭音兒，沒有了平日里拿腔拿調的播音腔，強忍住抽抽噎噎，念了一段像是別人寫好的話。大意是“偉大的考利王已經征服并接管了全國，并且布兵全球。希望各方有識之士能像程立名教授一樣，放下對異族的敵對，本著眾生平等的原則，用自己的專業所學，造福新的考利王國……”

林清焰慌亂地掏出手機，開始搜索最新消息，卻發現網絡早已被屏蔽。無論搜索的關鍵詞是什么，跳出來的總是一幅世界地圖。一開始是灰色的，只有少數幾個地方是紅色。然而每次刷新，都有幾個新的地區染上這種本應代表熱情喜悅的顏色。她知道，這是土豆精考利在炫耀自己的戰績。再翻出父母姐姐的電話撥過去，不出所料，通訊也被阻斷了。

早上路上還有很多一起被押著走的人，如今，偌大的學校里空空蕩蕩。不遠處石頭旁邊，大樹背后，時不時冒出一兩個小土豆兵，賊頭賊腦盯著這幾個人。清焰收起手機，蹲下來拍著吳語荷的臉試圖把她喚醒，又是掐人中又是扎手指頭卻一直不見效。她靈機一動，附在吳雨荷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幫你用原相機拍了幾張睡顏，特別可愛，等會發朋友圈啊。”

吳雨荷奇跡般地抖動著長長的睫毛，瞬間驚醒了過來！

郭星河剛要開口，葉子夜一把攔住了他，看向眾人，強裝鎮靜：“這事太突然了，咱們得商量對策”。

沉默了一會，劉慕云最先開口：“我看今天的情形，那個土豆精好像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現在咱們先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穩一穩情緒，再商量一下對策。”說完又轉頭對兩個師妹道：“你們兩個暫時先不要回自己寢室了，他們能悄無聲息從宿舍挾持了我們，說明還是有點本事的。我在獻禾苑有一套房子，夠咱們五個人住在一塊，互相照應。”

吳雨荷還不知道后面發生的這些事，仍是一臉懵逼，才剛一醒來就聽說要跟著大家一起住進山里的富人區，更懵逼。剩下幾個人無聲地點點頭，緊緊擠成一團，跟著劉慕云走了。

樓上，“土豆王”考利和程教授仍在艱難地談判。

考利：“程老師——程教授，你應該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找其他的專家教授來替我繼續研發AS173，但我卻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來找你。”

程立名：“哼。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我程立名大半輩子規規矩矩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怎么可能替你辦事！”

考利換了個口氣：“你用老婆的名義在學校外面開公司，拿了學生的研究成果，未經批準就敢私自生產銷售，還敢自賣自夸拿來對付我，你就不怕有人查你恨你么？”

程立名愣了一下，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突然撲哧一聲樂了：“照你的說法，很快整個世界都是你的了，所有人都是大腸桿菌的奴隸。誰來查我？你要查我？”

考利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問道：“難道你不怕死么？如果我說不合作，你和你的課題組都要死呢？”

程立名仍是傲慢地笑著：“這一輩子，至少清清白白！”

旁邊一個小土豆精貼上考利耳朵咕噥了幾句，考利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來，一字一頓道：“程教授，聽說你老婆是個美人兒，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你可真叫人羨慕。講起來，人類、大腸桿菌，沒什么區別，萬物終有一死。肉身雖消亡，基因卻能沿著兒孫的血脈，一代一代傳下去，這就是所有生物的宿命。”

考利迎著光，瞇起土豆眼笑著。

程立名假裝鎮靜地抖著二郎腿，聽到“兒孫”“血脈”幾個字，頓時像彈簧一樣從沙發里跳起來，臉漲得通紅，破口大罵：“你想干什么！你敢動我兒子！那么小一個孩子你也要拿來做籌碼威脅我！我……老子這輩子怕過誰？信不信我找上面的人搞死你……”

程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虛，最后垂下頭，無力地癱坐回身后的沙發上，用沙啞的嗓音哀求道：“讓我干什么都行，放過我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