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韓玗一出宮門，就遇到了賊人。不知對方是什么來路，韓玗找了個空擋，一溜煙地跑了。

跑了幾步，聽身后沒有追上來，韓玗停下腳步，又悄悄地轉了回去。

只見閃出來五六個人圍在路上，中間兩個人猶在吵鬧。

這次距離太遠，聽不到對方在吵什么。只能暗暗記下對方的樣貌，回家去了。

“韓玗，快來，家主跟我父親在后宅等咱們呢。”韓孺在門口招呼著。

“怎么了？是什么事？”韓玗問道。

韓孺道：“宮里出什么事了？好像說是宮里的事。”

“消息這么快就傳出來了？”韓玗驚道：“宮里可是出大事了！”

“宴席有提前出來回家的人，都說宮里出大事了，卻誰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韓孺道。

“宮里的事一會再說，”韓玗邊走邊說：“你常年在長安混，有這么幾個人你認識不認識？”

“誰混了……我那叫……”韓孺一股勁地叫屈。

韓玗停住腳步，盯著韓孺，道：“圓臉山羊胡，小眼睛，說話帶鼻音……”

話還沒說完，韓孺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他們沒把你怎么吧？”

“剛才路上遇到的劫道的。你認識他們？”話說一半，韓孺就知道是誰，看來這人在長安有點名號。

韓孺道：“他們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打手，雖說拿錢辦事，卻沒底線，什么活兒都接。好多人看他們不順眼，想要搞掉他們，卻不知道他們背后的主子是誰，最后都不了了之。”

韓玗道：“哦？感覺他們手藝不咋地啊。”五個人包圍，被自己瞬間擺脫，韓玗有驕傲的資本。

韓孺道：“喲？見過說他們做人沒底線的，見過說他們收錢貴的，還沒見人說過他們手藝不行的。怎么，你們交手了？”

“倒是沒直接交手。”韓玗將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韓孺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這位老侄子是真機靈！

韓孺盯著韓玗的兩天大長螳螂腿，酸道：“你要撒起丫子跑起來，洛陽劇孟來了都未必能追上你！”

說著話，就到了后宅，韓頹當和韓嬰早已坐好。

見兩人進來，兩位長輩投來關切的眼神：“玗兒，快坐。宮里發生了什么事？”

韓玗坐定后，將宮里的大瓜仔細描述了一番，也把自己當縣令的事給說了一遍。

韓嬰道：“池陽縣令倒也不錯，不過三輔之地的縣令可不好當。我兒日后要謹慎行事了。”

這位大學者，壓根就沒覺得自己兒子當縣令有什么不妥，字里行間還透露著虧了的神情。

韓頹當道：“池陽倒是離我駐扎之地不遠，等你上任之后，就常來我的軍營轉轉，叔祖教你些本事。”

在韓頹當的心中，韓家就應該以武立家，別去搞那些文縐縐的東西。

“這合適嗎？”韓玗問道。不懂漢代的規矩，別被人告一個擅入軍營，那可就虧大了。

韓孺道：“玗兒放心，出將入相，文武之道都懂一些的好。”

敘了一會閑話，算是把韓玗當縣令的事安排妥當，眾人轉入正題。

“竇太后想讓梁王當皇帝，陛下能同意嗎？”韓孺終于逮到了一個發言的機會。

韓頹當道：“如果真讓梁王當了皇帝，咱們可就不好過了。”

韓玗道：“叔祖說得沒錯。只要不是梁王當皇帝，諸位皇子都能封王，咱們韓家再不濟，也能去封國當個郡守，將軍。可是一旦梁王當了皇帝，保不齊要對這些皇子趕盡殺絕啊。”

“唉？”韓孺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你能想到，皇帝想不到嗎？”

韓嬰道：“陛下乃仁孝之人，凡事會先考慮竇太后的意見。如果竇太后非要一意孤行，梁王未必當不上皇帝。”

韓孺道：“那咱們要抱梁王的大腿了？”

韓頹當道：“抱個屁的大腿。萬一梁王當不上皇帝呢？我們豈不成了朝秦暮楚之人。”

韓孺道：“我又沒說抱大腿，是你們要抱大腿。我一個人自由自在多痛快。”

韓孺的一頓反駁，噎得韓頹當無話反駁。正要使用暴力鎮壓韓孺，韓嬰開口了。

“叔父莫惱。”韓嬰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說道：“玗兒，你作何打算？”

韓玗道：“孩兒以為，既然選了路，就要一以貫之地走下去。在彘皇子沒有出現重大過錯之前，咱們要全力以赴地輔佐彘皇子。”

“遇到困難，克服困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一旦露了怯，就敗定了。”

韓頹當拍案叫好：“好一個狹路相逢勇者勝！韓嬰，我看就這么辦吧。”

韓嬰沒有接話，沉吟片刻，說道：“先暫且如此吧。倘若有朝一日，劉彘出現昏聵之象，我韓家定要立即掉頭。”

韓玗張了張嘴，把話又咽了回去。他實在是沒法說劉彘必勝。

不過就算劉彘勝了，韓家成沒成炮灰，也不好說。

韓頹當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各干各的事。最近從吳國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多，周亞夫將軍已經嚴令各部加強操練了。”

韓孺道：“最近長安的糧商也都在囤積糧食，不知粟稻，麥子豆子也囤了不少。雖說跟韓玗收糧有點關系，但肯定有聽到風聲的糧商。”

韓嬰道：“我跟治粟內史之人聊起過玗兒收糧的行動，他們說玗兒收的糧食，對長安城來說如九牛一毛。要這么說，不至于引起這么大的振東。”

韓孺道：“現在山東陸續運了豆子進來，咱們是收還是不收？”韓孺消息靈通，把話傳給大侄子，讓韓玗拿主意。

韓玗道：“最近妖風多啊，咱們該收就收。只要他們敢賣，咱們就敢收。”

對于收糧食的事，韓頹當和韓嬰都沒有過分關注。

一段時間之內，韓孺就相當于是這個家的大管家，只要把事情給他吩咐下去就行。

雖然韓孺的人生觀跟他們不符，但辦事還比較靠譜。

家庭會議開完，各自回去休息。

韓孺跟韓玗，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半路攔截的事。在他們看來，這是屬于自己這一輩的事情，沒必要勞煩家里的老頭子們出面。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出了后宅，韓玗悄悄朝韓孺吩咐了一句，便回去休息了。

“好嘞！”韓孺高興地一答應，也回去了。

“唉？不對啊！”韓孺愣住了，“跟他出去辦事，我興奮個什么勁兒呀？”